知道
今天是十一月的第一天拍摄。
模特很敬业，已经早早等在了工作室。
班悦赶到工作室的时候也不过才七点。
化妆的时候，她不禁想，此礼的模样应该是熬了不少日子，就是不知道秦老的葬礼怎么安排。
不过不论怎么说，今天他大约是又睡不了一点的。
“班姐，我最近看有化妆师在推一款水眉笔，你要不要帮我看看好不好用？”模特从包里拿了一支出来，“我还没拆封的，看是你本行推的，就买来试试。”
她献宝一般：“说是还可以画下睫毛呢！”
笔被举到眼面前，班悦才回过神，低头接了笔在手背上试了试：“说实话吗？”
“昂！”女孩赶紧点头。
“你手残，还是算了。”班悦对手下常用的模特们还是比较了解的，“这种水眉笔，适合老手，不然粗细不好控制。还有，你平时淡妆用这个画下睫毛，夸张了。”
“啊……”模特有些失望，“难怪刚刚妖姐说我不如拿来画眼线呢。”
“这个倒是可行。”班悦赞成，蹲身给她打底。
“班姐今天我们去哪里拍啊？”一边的男模热情问道。
“问你韵哥。”班悦化妆的时候不怎么爱搭腔，丢下这句也是提醒韵韵，因为拍摄一般妆容是由淡到深，又要契合场景，所以第一个地点对化妆师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韵韵已经端着平板提了声：“今天拍的是职场人，所以找了几个比较成熟化的地点。第一个是咖啡店，室内。”
班悦托着模特的脸随口问道：“我们踩过咖啡店的点么？我怎么不记得？”
韵韵拿着平板笔点了点：“我也是在客户朋友圈看见后临时起意。咖啡厅在成年人中比较有代表性，但星爸爸这些知名店人多，不是很适合拍摄，目前这家店是我自己找的，联系的时候对方很爽快就答应了，”
“是吗？”班悦抽眼瞥过去，有点眼熟。
又瞅了一眼，她问：“禅意咖啡？”
“你知道？”韵韵惊喜。
“他家免费续杯，味道不错。”
班悦想了想，顺嘴道：“从早上大学城还没醒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营业了，前台是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过两个月大概就要考研了，考研英语已经背到了p，哦不对，现在应该是已经背完了，不然考研就完了。
她一边上高光一边继续：“还有，进门右手边的光线特别好，坐一会就想打盹。”
韵韵有点崇拜她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嗯，”班悦拿鼻子哼了哼，“所以说你还是相亲相少了。”
韵韵：“……”
这究竟算不算人身攻击？
发起话题却被冷落了的男模突然噗嗤笑了：“班姐还在相亲？不如考虑考虑我呗？”
“不好意思啊，弟弟达咩。”模特们私底下大多没有表面的高冷，所以这样的玩笑话她也听得多了，班悦兀自端详了一下自己的作品，抽了笔刷继续给女孩修细节，眼都没掀。
不想，今天这男模还来了劲，直接身子一歪坐在了她身边的桌角上看过来：“班姐，弟弟怎么你了？弟弟多好，奶狗狼狗什么款都有，你喜欢哪一款？”
存在感太强，班悦这才偏头扫过去，终于发现今天这个是最近因为拍短视频有点出圈的男生，艺名泓萧。
也是出了名的爱撩骚。
她啧了一声：“我吃天生丽质款。”
“那我可以啊！”
“你啊……”班悦难得听了手里的动作，好好打量了一下。
男生顺势就站了起来，张开手叫她看：“我这款怎么样？”
“昨晚熬夜了吧？”班悦收回挑剔的目光，“肤质不好就别浪，拍摄前饮食清淡点，作息规律点，你看这待会还要给你遮痘，烦。你什么款？添乱款！”
泓萧：“……”
垮脸。
耐不住人还补刀，班悦：“真正的天生丽质，是连续熬大夜都帅得发光。”
此礼那样的。
女模笑得发抖。
“别动了，宝贝。”班悦按住她，“再抖掉粉了。”
“嗯嗯嗯！”女孩子憋住。
老妖作为造型师正推了选好的一架子衣服进来，听了这最后一点尾巴。
给某人递速溶咖啡的时候顺带插嘴：“帅得发光？那是熬夜出的油吧？”
“滚。”班悦没接，“一会去咖啡店还得喝，摆着吧。那个谁，到你了。”
老妖领着女模去搭配衣裳，泓萧便就在班悦面前落了座。
这一坐，却又不老实了，他抬头问：“你真的在相亲？”
“不在。”
“骗人。”男生笑眯眯，“你刚自己说的呢。”
班悦学他语气：“还笑，你夹粉了呢。”
“……”泓萧，“班姐，讨厌你了啊，对我好点不行？”
班悦心叹一声。
弟弟就是弟弟。
等待拍摄的时候，前台的男生将咖啡端了过来。
老妖跟班悦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听她吐槽泓萧。
老妖呵了一声：“良心话啊，他可是咱们的模特一梯队了，每次都被你怼。”
“怪我？”
“珍惜合作的机会吧，这圈子牛鬼蛇神还少吗。”
班悦觉得她是话里有话。
老妖复又开口：“我觉得泓萧能火。”
“什么？”
“现在短视频这一块还挺有市场的。对了，忘记给你说，这次泓萧跟我们的合作应该是最后一次了，今天一来他就给我讲了，好像是已经签了正儿八经的经纪公司。”老妖说着又道，“他这条件确实挺好的，外形好，性格好，也能张罗，除了跟你面前浪一点。”
班悦：“他也准备出道？”
“嗯，说起来，还是翁臻的竞争对手呢，今天是因为之前我们已经签了合同那边才放人出来的。”老妖说着往她这又靠了靠，“你说，这次选秀他俩名次谁高？”
“你怎么不问他俩谁先被刷下来？”
“外形不允许吧？”
班悦顿了一下：“我赌泓萧高点。”
“呦呵？我以为你会偏袒一下男朋友的弟弟呢。”
刚说完，老妖就接收了一道仿佛看傻子的目光。
班悦：“因为你刚刚告诉我，泓萧签公司了。”
老妖：“……”
班悦：“选秀结果没出，就已经被提前签约了，你告诉我，谁有优势？”
有道理。
老妖还想争辩一下：“那也得看实力。”
“唔，”班悦有一说一，“翁臻的实力？”
老妖闭嘴了，她是看了初选的，不能说是唱跳俱废吧，只能说一门不门。
虽然翁臻本人并不认同。
“这傻子。”老妖点评，“被选进去做花瓶的吧。”
莫名的慈祥语气。
班悦看她：“知道我为啥坚决不找弟弟吗？”
“因为成熟的有经验会疼人？”老妖道，“器大活好？”
班悦深呼吸了一下：“你特么哪里学来的恶心学？”
“哦，你说。”
“因为害怕不自觉就变成你这种妈妈型女友啊！！！”班悦点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但凡再多加一个小字，小傻子，那味儿可是正正的！”
老妖：“……”冷漠。
接着，她就见自己亲爱的同伴抱紧了自己的胳膊表演：“人家才不要做弟弟的妈妈呢，人家寄几还是想做个宝宝~”
“谁恶心？你说，谁恶心！”
只能打一架了。
言归正传，翁臻做不做花瓶不知道，班悦想，反正眼前这个肯定不是。
带着专业的眼光来，泓萧确实是一众平面模特中的翘楚。
同时，还是个能吃苦的，这一点班悦不得不承认。
当初老妖发现他的时候，他还在工地上搬砖。
字面意义的那种。
甚至当时他一度觉得老妖是诈骗集团来的，直到班悦拖着化妆箱过去，蹲在正午休息的工地上给他化好妆，韵韵免费给他拍了一组照片，成片直出。
就是这组命题为“不羁”的写真，叫他正式入了行，从车模做起，很快就上了道，还小有名气。
也许多少对邀月工作室是有些不同情谊的，所以，老妖的邀约他从来都来者不拒。不然以翁臻的描述，进了训练营之后出门都难，更别说还能过来拍摄了。
外景也辛苦，一天切换了几个地点，不知不觉，已经天黑。
最后一个拍摄地就是护城河边，正逢晚上散步的人群，他们这一行很惹人注目。
韵韵坚持要加上人群剪影，术业有专攻，老妖跟班悦也不跟他犟。
好在都是熟练工，倒是也无视了边上好奇探过来的视线，还有不时偷拍的喀嚓声。
约有一个来小时，韵韵才扫了一遍相机，比了个欧开的手势，表示拍摄结束。
看够了热闹的人群已经散了大半。
女模特挎包直接上了出租先走了，倒是泓萧没着急走，正跟韵韵说着话。
老妖抱着一堆衣服往小电车那儿去，班悦也跟着卷起打光板。
然后，有人直接从旁抽过，是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泓萧。
他动作甚至比班悦还要熟练。
“谢了。”
男生笑着露出一边的梨涡：“妖姐跟你说了吧？”
“嗯，恭喜啊，”班悦道，“祝你以后走花路。”
“哎呀，我好担心呀，要是以后化妆师画得没你好，显不出我万分之一的帅气，我可怎么办啊。”
“别幼稚了，”班悦抢回卷好的打光板，没好气敲了敲他胳膊将挡路的人扒拉开，“让让让！”
然后下一秒，她就瞧见泓萧身后，看着这边驻足的男人。
……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知道他们在这？
然而这些问题都不重要。
班悦瞧见他脖子上戴着的她的灰色围巾。
注意到这一点，她不觉笑了。
笑了之后，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此礼眼见着人突然就收了笑，而后，小小的身影往自己这边跑来。
他一伸手，就接住了炮弹一般砸进怀里的人。
他掀眼，瞧见不远处帅气的男生。
后者歪头，一只手插兜，另一手似乎还跟他晃了晃。
略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不想，胳膊却是被扯住了。
怀里，某人一改刚刚拿打光板敲人的恶劣，正巴巴瞧着他。
“此礼，我不是故意跟别的弟弟讲话呢~是他偏要缠着人家呢，嘤嘤嘤~”
“呕——”老妖西子捧心地打边上掠过。
“呲！”班悦恶狠狠瞪过去，却觉头顶一沉。
她看回男人的脸。
久违的，十几天来，此礼终于笑出声，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知道。”
“哎？”班悦狐疑，“你知道？”
此礼俯身，像是悄悄话一般，轻轻告诉她：“我还知道，他暗恋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