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回忆就到这里截然而止。
篝火噼啪作响的燃烧声回荡在这间潮湿、阴暗又敞阔到无法在有限的视野内一眼望尽的华侈洞穴里——冰冷的灰石镶嵌着珍贝、铺就着奢侈的长廊通道;形容诡异、颜色鲜沉的精美壁画装饰在石墙上, 画内或动物或人类的面孔被絮絮燃着的篝火勾勒出暗淡不明的阴影;爱奥尼克柱式的涡旋撑在基座间,构造而成的大平台被青灰色的石砖环绕、一层又一层的穹拱向上, 直到深不可测的洞顶。
虽然室内的结构是古典的,但具体到洞内拍卖会的现场, 却充满了后现代大剧院的风格;剧院式的空间非常可观,奢侈的装潢显得富丽堂皇, 华美的复式吊灯被悬在一楼的上空, 对着正红色台柱熠熠发光;用整块巨石玉雕琢而成的看台客席成水滴状的圆形, 四角无人, 但距离台前不远的区域内,却坐满了正在谈笑风生的贵客们——这些从表面来看举止有礼、装扮得体的客人们时不时地说笑几句,绅士举着酒杯、淑女则用羽扇遮脸掩唇, 觥筹交错之间, 仿佛正在参加什么有趣的上流阶层的宴会,侍从们低眉顺眼地穿梭在其间, 台后的司仪此刻正在整理妆容,看上去跃跃欲试——谁能想像,待会他们要进行的、正是一场毫无伦理道德可言的地下拍卖会?
而我……
我正被关在一个银色的精致大鸟笼里, 位于洞穴的二阶楼间特别用来运输的传带上;我坐在里面,背靠着凉冰冰的铁网, 托着腮, 朝下面的景象看了已经有好一会了;和周围的“商品”一样, 默默地等待着拍卖会的开始。
要说这坑人的故事是怎么发生的, 事情就要回到我刚开始上班的那个时候。
———
尽管谢菲先生把话说的那么漂亮, 什么都是单身男青年、工作福利有多好……但现实就是:一来,因为成年夜莺的尴尬身份,我不得不被交接到九星政府手里安置、辞掉原来的工作,被幻宠局要走是事实;二来,因为新换职位正在实习期,他暂时不会给我发工资,这也是事实。
弄清了这两件事实后,我对换岗位的兴趣就变得几近于无;体检完成后,沈珂医生说结果要等三个月,没啥事我就可以回家了。——很明显,这些个人和机关单位虽然面上都是待你亲切温柔好说话到不行,感觉被当作宝贝,但现实……也是挺现实的。我长这么大,既没有为联盟做出贡献,稳定的成年夜莺也基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所以等记录在册、体检没问题后,就可以老老实实回家、甭想什么一步登天让政府养着的事儿了。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事:你上一秒,还被人科普了一圈自己有多厉害,什么特殊身份,是宝贝哟,拯救世界的那种;结果下一秒,他们就告诉你:抱歉,你已经过期了。
——过期了,换而言之,你没用了;没用了没用了没用了……
而且,更糟糕的一点是:工作,那还是要工作的,这辈子不可能不工作;甚至,还必须要按照要求安排和指示,重新换职业,说是为了你的安全出发考虑。
我感觉任谁遇到这种事吧……
都会骂娘的。
但我还好,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既然已经经过了这么多天的考验,还是活蹦乱跳的,就证明我这人素质不错。反正对我来说,原先的工作也不就是混口饭吃,新岗位那也一样;主要是实习期不发工资这点,让人的确有点太头疼了。
我是独生子女,所以从小开始,爸妈就一直培养我的独立意识;毕业后这么多个月,除了房租是他们帮忙交了一年的,其他时候,我也从没问家里要过什么钱——过生日收到的礼物不算。之前的时候,我爸妈也说过首都的房价太高,租也划不来,让我毕业先在家里住着;但我非常硬气地拒绝了,还为了住的方便,找了个租房附近的公职工作,被他们笑谑着没钱吃饭了可不要回头来找。而这个月,出于适应新生活,我透支了几笔小贷款不说,养了猫之后,哪怕不是你出于个人的意志,购物车也会莫名加入很多奇怪的东西,为猫咪服务……
于是,这些天下来,零零碎碎,我也没少花钱。
从表象看,其实很多人都羡慕我平稳安定、工资也不低的工作,换做另一个世界,我也有着不小的存款可以应急;但‘我’不仅每个月都月光还款,还经常找哥哥朋友的借钱,还猫债或者生活救急;翻记录的时候,我还看到上个月的余额里,多了一笔来自闺蜜的打款,而至今‘我’还没能还上。
至于换工作后(至今没有把详情告诉家人),这些东西,也就成了虚谈了。
幻宠局是九星政府的正规机关,主要负责处理非正常的动物事件;它分为好几个部门,而谢菲先生所在的部门叫做枭,里面的构成人员就像我从前查到的资料提到的、几乎都是幻兽人。我第一天去上班,就见识到了那些他说的……姑且就称之为热情的同事,度过了筋疲力尽的一天后,我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实习期工作内容——主要都是文职,整理文档、办基础业务,登录档案,或者给人帮忙(最后一个最受欢迎),没什么技术性偏向的活,就像公职一样,考进去很难,但上手后连小学生也不会叫苦。
我还算是比较
了解这种流程,因为新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但这样的生活,却要熬半年到一年不等,不论实习,才能拿到正式工资,这是公职单位的惯例。按照谢菲先生的意思是——符合我体质和特色的工作,要等我习惯在这里的生活后,才能进行,现在的要求就是适应新环境而已。
新工作的环境不错,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年轻人充满活力,热心体贴,和我同个办公室的实习生,甚至第二天就邀请我共进晚餐。——这些也算是常规流程了,以前他们是看脸,现在大概多了一项;荷尔蒙着迷度。
对于这些,我倒是觉得没关系,相处久了他们自然会知道我的脑回路;继而反思,自己从前的白费功夫~
但让我好奇的是,一个多星期过去,食堂打饭的阿姨我都混熟了,可无论是枭的头目、把我介绍到幻宠局工作的谢菲先生,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叫霜露的少年,我却几乎一次也没见过面。
问过知情的同事后,她告诉我,那是因为枭负责的大多都是危险程度较高的事件——他们非常忙,平时压根见不到人,而且殉职率也很高。
听了这个,她见我有些惊讶,就补充说不是因为罪犯的缘故,而是本身部门更新换代快;毕竟幻兽人是改造体,一向都活不长的,一旦过多使用能力,当然会更加缩短寿命。
在任务中死掉也十分常见,说到这里,她显得气定神闲。
但随即,她又特别强调着说,其他人来来往往倒是不需要在意,但谢菲先生就非常了不起了。
“从十年前,他就一直是枭的负责人,至今未变……”她说的时候,语气带着崇拜、和那种人类时常会对出众人物的特有憧憬,面上也泛着淡淡的红晕。
但不知为何,听了她的话,映入我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却是——
十年前,那他得有多老了啊。
……
就这样,我干了大概一个多月,实在有点撑不住了。
毫无存款的我,先是向隔壁的罗兰医生借了点钱,然后又和几个平时就吊儿郎当、自己都过得糊里糊涂的哥哥借了点生活费——但我可不敢向父母或者比较严厉的同辈借钱,那样我会被问到世界末日;然后,我买了猫罐头,没有了。
紧巴巴的生活,外加毫无积蓄的日常,让我非常地不适应。
——怎么样才能速度跳过实习期,就直接领工资呢?对于这个问题,我着实冥思苦想了好久。
故而,又过了一周后,我直接去找了谢菲先生;想着我们还算挺熟,能不能通过先做些我力所能及的业务,借此提前预支点工资,算作友谊的象征。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微微一笑,告诉我,好啊。
于是,我就在这里了。
………
拍卖会已经开始;会场里流淌着隐隐约约的圣歌,女人飘渺的声音断断续续,让人头皮有些发麻;那些人眼里的亢奋已经逐渐遮掩不住,到处都是小声的窃窃私语声。
“花信子夫人,这次的名单上您看中了几个呢?”
“呵……不多哦,家里的宝贝想要个玩伴而已。”
“奥兰子爵来了么?”
“他每年都来,或许是堵车吧……”
我竖着耳朵,双手抱膝,心里想着谢菲先生说的内容,眨眨眼,认真地看着一阶的场景。
这里是据说、距离歌莉娅有两个多大陆的坎特拉首都的地下拍卖会,进行的都是一些违法的私下交易,将从黑市买来的“货物”放到台前拍售,大多都是稀奇古怪的商品、违禁药物,甚至还有人类。而顾客则是经过了重重筛选的权贵者,隐姓埋名,用代称来唤名彼此;有的人为了安全,还特意带了一些异形的面具遮面。因为涉及到非法买卖幻兽,被幻宠局暗地后,由枭负责接收。
而我,就是被他们塞进来的探子;作为出手的“货物”,看看是不是确有其事,再做行动,争取拔根销毁。
成年的夜莺,在黑市里,可是相当受欢迎的。
还没怎么“应聘”,接手的人验过货后,我就被对方欣喜若狂的买走了。
虽然这话不该由我来吐槽,但是……您倒是先再好好查一查背景再收啊!
室内的灯火由亮变暗,装饰点缀的篝火被扑灭,自一片漆黑的世界里,舞台的正中央,骤然亮起了光。
“各位亲爱的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光临今晚的狂欢节!”
随着司仪的声音,鲜红的帘幕自上而下,缓缓掀开——我感到身下的穿送带开始动了起来,这是全自动的机械传板,负责运输大体积的货物,而不是像从前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拍卖会的商品、必须由人从台后推出来。
嗯……姑且夸一句先进吧;但我猜这个的灵感,就是从宠办局那些领养区的输送带而来的。
抄袭,是可耻的——你们反省一下好么。
……
排在第一个的是个长着一对金色羽毛的少年,他整个人恹恹的,像是被拔了毛、即将被丢进开水里烫的无毛鸡。
“自天而降的金发天使!”英俊的面孔带着狂热、西装革履的司仪举起了手里的吊牌,用手里的银色棍子将少年的正面转了过来,“一号,圣洁的赛多利
亚,沐浴着纯洁的光芒……展开你金色的翅膀给大家看看,赛多利亚!”他敲了敲笼子,雀斑少年不做声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意思意思地动了动羽毛,算作回应,“极其罕见的翼类幻兽人,”司仪夸张地张开手,“只要99万梦幻币,这只小可爱就属于在场的某位大人,身体柔软的天使……”他暗示性地微笑,“接下来,每回限定两分钟的时间,当我念价时,如果有意,请诸位举起您手上的竞价牌;竞价按拍卖规定起叠,翻倍可直接报数……”
梦幻币……应该就是联盟币的代称吧?
“100。”一位带着蝴蝶面具的女人举起了牌子。
“110。”她旁边的男人也动了。
“120。”红发的女人优雅地举牌。
……
“150万一次,150万两次,150万三次!”司仪提高声音,看着那个坐在观众席中,自信满满的男人,“那么,获得这位天使的就是dust先生,接下来,我们继续下一个。……”
“三号,夕阳下的莉莉娅,最美的恶魔。”司仪动作轻巧地将笼子打开,让旁边的侍从把正昏睡过去、头上长着两个犄角的瘦弱少女抱出来,她坐在侍从的身上,闭着眼睛。
“极其难以捕捉,来自d区特别实验室的宝物;鲜艳的红唇,鲜红的面容,赤色的指甲……”他顿了顿,笑容扩大,“顺便一提,这孩子连瞳孔都是赤红色的哦。”听见台下的讨论声扩大,司仪继续笑着:“999万梦幻币,欢迎大人们的竞拍。”
……
“1020。”一个。
“1030。”两个。
……
“1101。”最终的成交价格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怪笑着的面具男拿下的,我睁大了眼睛,试着让传到那边的影像画面变得更加清晰;毫无疑问,经过司仪的刻意宣传,这些“商品”全部都是幻兽——甚至,今晚这场拍卖会的目的,都是以幻兽为题。
这样的地下拍卖会,据说每年千千万,但为什么唯独他们会被枭盯上呢?
自然是因为,这场拍卖会所交易的对象,是幻兽人了。
……这里面甚至还有小孩子。
我觉得这些渣滓不仅是垃圾,而且还很没见识;人家头上长个角有什么稀奇的,你要是羡慕的话,自己去迪士尼乐园买一个天天戴不就行了,拍来拍去的脑子不是有坑是什么。
看到好几个打了麻醉的小孩子被推出去,我有点心烦,但还是努力将视线一一扫过每一个人,包括那些侍从,尽量大家谁都别漏下。就算从我的距离看不太清,但微型扫描还是不会失真的;我扫过轻摇宫廷扇、华服的黑痣女人、和旁边人轻笑交流的高大男人、翘着腿坐在位子上抖腿的中年男人……
人渣一号、人渣二号、人渣三号……嗯…嗯?
一个少年?
……怎么,社会已经变得这么邪恶了么;连还没成年的孩子,都跑来这种地方?
他坐的位置,和别人不同,不是那张水滴连体长椅位,而是一张单独的、看起来就十分奢华昂贵靠椅;纤细的手搭在刻着大片红蔷薇的扶手上,花瓣上的露珠在上面闪闪发亮;他不耐烦地敲着,模样从这里远远地具体看不清楚,只知道皮肤非常白,微扬的下巴看上去十分倨傲,唇很苍白,几乎不带血色,垂着眼眸,与旁边欢声讨论的人完全相反,而是漫不作声地发呆。
他周围站着四五个仆从,从制服上看不像是这里的专场人员,更像是自带的,有人凑过去,想和他说话,却被他扫了眼,悻悻地闭嘴了。
……被教唆过来的?
我不感兴趣地转过视线,只要来了又不是被卖的那个,那我也无话可说。
不过,不管到最后,这些人到底会不会被抓,其实也不关我的事,我只用负责记录下来,然后等里面接应的人把我高价拍下来就算圆满完成——反正一锅端后,他们肯定不会付钱的。
……
“最后的压轴,十号,歌颂清晨的夜莺公主,失去了歌喉,她依然甜美如昔,令人怜爱……”
银色的繁复鸟笼被人从反面转到了正面,我对上面前这些形容翩翩的男男女女,背靠着笼子的一角,一动不动。
“这是我们从某个破产后需要大笔还债、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大企业家手里买到的;交接人告诉我,能得到这只夜莺,也相当令他感到意外。诸位……如您所知,成年的夜莺在市场上本就一应难求,而这样的绝色更是有价无市!但我不得不需要再提一点的是——”他小心地弯腰,用戴着手套的手掰开我的嘴巴,“因为一次实验意外,她失去了声带,可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好,客人们,你们应该已经闻到了吧……”
他收回手,陶醉地在上面嗅了嗅,“清甜的味道,如同雨后的露和花……实验的影响也不尽是坏处,她的腺体被改造到了最美妙的阀值……!诸位,诸位必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司仪的脸上尽是扭曲的神色:“这只夜莺公主,稀世难求!”
……真俗,还不如让我来写介绍词;这人语文小学不及格的吧?
我咬了咬唇,看到——因为司仪的高调介绍,也因为事实摆在人们的面前,
下场的气氛,徒然到了史无前例的热潮!
和这样的热烈对比的是,我喉咙里有些发痒,让人特别想把那个微型监控器给吐出来——那种梗着个东西的感觉就像是有个刺卡在那里,非常的不舒服。
而且被这些猥琐怪用亮到发光的眼神盯着,也很不舒服。
这些人张嘴几百几千万的,而对比一下,我每个月的工资……啧啧,诸位,你们有没有想过,穷人是怎么生活的嘛。
要不是场合不对,我觉得就用第一个金翅膀男孩的价格,把自己卖了也行。
……算了,这样想就太不好了,人活着还是靠自己最重要;其他人都是浮云,能赚多少就花多少吧。
听着下面的报数,我打了个哈欠,心情也平静了下来;反正他们报的再高,我也一分都拿不着。
……
篝火又被点燃了,我半眯着眼睛,快要昏睡过去;淡淡的烟气笼罩了整个洞穴,有点让人想睡觉,不过……还有几个人渣没记录完!
我晃晃脑袋,努力睁着眼,为了让我显得比较好卖,主办方给我穿的是那种很洛丽塔风格的少女服,淡粉色的蕾丝层层叠叠,过膝的裙摆上的图案,是希腊神话里爱与美的女神阿芙洛狄忒、自波澜骤起的海面诞生的那一幕。但想到这个故事、女神的来历,我忍不住噗了一声。
父神切掉的唧唧,换来了美神……噗。
没一会,从神情痴迷的面具脸男掠过后,我的视线就落到了刚才的少年身上。
距离近了,就能看清他的脸——苍白而毫无血色的面容像一副精致的古老油画,银灰色的头发被一条丝带系在脑后……
不知为何,当我望向他的时候,他也在静静地凝望着我;整个人平静到冰冷,眸色仿佛深海里的夜,金色质感的瞳孔,倒是有点莫名的即视感……
我再看他,他便移开了目光。
“五千万!”
一个肥腻的中年胖子用他恶心的眼神,像是把我整个人从头到尾舔了一遍…我一阵恶寒,见他喃喃地望着我,视线又黏又脏,喊价时却颇为自满;见没人再出价,他便得意一笑:“行了,小宝贝儿~~你就和老子回家吧!”
……不不不别看我这样,我也很看脸的,拒绝拒绝。
“六千万。”
一个黑发男人举起了牌子。
司仪显然相当乐于见到这样的画面,于是他很快地接话,继续用话语刺激在场的顾客:“噢噢噢——!迎来了又一次的竞价,菲克阁下的价格是六千万!六千万!难道不会有人比这个价位更高了吗……”
那个胖子神情阴寒,冷冷地看了一眼和自己竞价的人,见对方不惧怕地朝他笑,就傲慢地继续加价:“给老子滚远点,六千一百万!”
“六千二。”黑发男人翘起腿,无所谓地耸耸肩,但见其态度,明显是要与他争个高下。
周围的窃窃私语变高,像是没人认识这个男人来自哪里,但却又不敢笃定这是不是哪家派来的执事;六千二百万明显已经超过了胖子的承受期限,但他还是不甘愿被这样按住头,便咬着牙继续:“六千三!”
“六千四。”
“你!……别瞎拍却出不起钱!!!”胖子死死地瞪着他,“六千五!”
看他们有来有往,我觉得,最后应该是那个黑发的男人赢。
毕竟,他又不用真的出钱……
——就在刚才,他竞价的时候,对我眨了下眼,所以我想,这个应该就是说好的同事了吧?
………
整个拍卖会的场面,因为预料之中,或者说意料之外的竞价,被这二人弄得吵吵闹闹,司仪不停地给他们各赔笑脸,但却丝毫不制止这样的行为——应该说,是乐见其成,毕竟他也有有分成拿的。
影像已经录的差不多,我闭上眼睛,再睁开,小小的薄片随风而落,无人看见。
这个摘掉了,喉咙里的无线电小玩意也用不着,可以扔了。
谢菲先生说的计划a,是等待他们交易完成,特调员从,外场突袭、进行‘检查’——这是情形不严重的时候,情报来源是枭的事先调查,但对于每场次具体的情况,他们也并不是特别了解;而计划b,就是视情况的恶劣程度,直接闯入逮捕。
我不清楚他们最终会采取哪种方式,但看黑发男人完全不退让的态度,估计就是b吧。
啊啊,好累。
我抱着膝,把下巴抵在中间,撑着头看他们竞价;壁画上的人影好像变成了双层,可能是昨天晚上给我吃的安眠药起了作用,这会,我真心特别地困……
“一亿怎么样?”
一个清凉而偏低沉,但因内容的嚣张而令人难以忽视的声音突然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坐在奢华的单人椅中的少年,和我一样,单手支着头,他眼珠转了转,不理会有些人惊讶的小声吸气,而是一副有气无力地道:“厄马,这就是亚汗伯他说的生日礼物庆祝?”
立于一旁的小胡须男立刻躬身,“是的,主人。”
“啧……”轻叹自唇而出,“简直没意思透了。喂,他原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是,主人——亚
汗伯先生是说,您今天可以随自己的心意,从中挑选一件,当作是他为您生日的小小庆祝……”
“哈?”少年的音量忽然抬高了些,他看了眼周围不敢再随意出声的其余众人,头歪在靠背上,漂亮的手一下下地点着,他对于贵族那股拿腔捏调相当的熟稔于心,故而讽刺起来,也能够刺入最细腻的地方,让人羞恼又难以反驳:“切,还以为是什么有趣的马戏表演呢。看看这些连露脸都不敢的废物,不就是典型的小丑演员么?……表叔他可真大方啊~就这么一个破破烂烂的拍卖会,拿一堆没人要的残次变异人卖就算了,还弄得大张旗鼓,浪费我的宝贵时间!”
“而她,”他抬眸,懒洋洋地看了我一眼,“一只成年夜莺而已。到处都是,有什么可竞拍的?看的我都要睡着了!”
就是就是;看了圈四周敢怒不敢言的面具男女和主办方,我支着脸轻轻点头,我也无聊得快要睡着了~
“争来争去的,也没什么意思,干脆——直接卖给我得了;喂,”他望向唯唯诺诺的司仪,“一亿就是这类拍卖会的限额最高价了对吧?那这只夜莺我要了,快点结束,我要回家睡觉。”他道。
“好……、好的,这位尊贵的……先生!”
司仪愣了愣,连忙接口,“那就……”
“等一下。”见义勇为的同事立刻接话,“最高价是因为没人出过更高吧?如此的话,我另加一百万,结束这个拍卖会。”
不顾旁边人的目光,他看也不看竞争对手,举起牌子,气焰比少年更加旁若无人:“成交?正好我也腻了。”
酷诶……你这个逼装的,很爽吧?
见那个小哥表现得如此胸有成竹,我不禁想:要是咱们交换一下位置就好了——要是我,就更会给自己面子。
比方说,直接加到两亿,或者一个太阳系——那样才比较能震慑人呢!
司仪已经傻眼了,但有钱不要是傻瓜,他闻言,立刻点头,“那就依这位先生……”
“你挑衅我?”
少年同样没有特意去看他,而是继续不耐烦地用手指敲着扶手,鸦翅般的睫羽在眼下投着一小片阴影;他扯了下镶领的花纹,忽然扬起眉毛,唇角微弯:“说起来,这里挺热的?”
“少爷!”
一旁的执事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然而……
他的嘴巴还没怎么张开,而转眼间——随着厅顶的吊灯稍作抖动,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变成了一座冰像!
……
“咳,”少年咳嗽了一声,在人群的喧哗慌乱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略显调皮的笑意,“这不是很好嘛?和这里很般配。不过,不够啊——还是热的要死,再降降温好了……”
他自言自语着,轻轻地闭上眼——
再睁开的时候,他像是很满意般地发现:周围所有的一切——无论是面色惊恐的人,还是室内那些古怪的物什,统统都变成了和管家一样的冰像!
“……”他呼了口气,慢慢地站了起来,离开位子之前,漫不经心地踢了身旁的管家一脚。
冰纵的裂纹自对方身上出现,小胡须男一个激灵,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冰块,见到附近的惨状,他语重心长:“少爷……”
“怎么,你还真的想付钱?”
少年走到我的面前,若有所思地凝视了起来。
……
没过一会,他弯下身,拿出司仪手上被冻住的棍子,在锁头旁浅浅一敲,鸟笼开了。
我动了动,发现——自己身上原本就没结多少的冰,被他一碰就碎成了无数的小块。
“夜莺到处都是,但这只挺好玩的。”
他亲自伸进笼中,把我从里面抱了出来,随手颠了下,然后,一个不知作何形容的虚伪假笑,绽放在他的唇畔。
“呵,被夏希看到的话,他又要和我抢了。”
少年蜜色的瞳孔,像是盛开的金黄花朵,他望进我的眼里,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止住了话题,最后缓缓地道,“带回去让西里尔研究一下她做了什么手术,这味道可真呛;有点像我的烟叶子的味道……”
——不甜了?
我做出了自己唯一能掌控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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