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康嫔管不上其他宫里有什么热闹可瞧,她心心念念的都是皇后当着众人的面下了她的脸,让她在一众位份低微的常在答应面前出了丑。
“小主,您消消气。”荔儿心中暗叹,原本康嫔娘娘已经有些认命了,也不想争抢。
可是皇上皇后带着几位宠妃去了圆明园,这紫禁城让她家小主看了些日子,竟把康嫔的野心给勾出来了。
如今即便皇上和皇后已经回宫,康嫔的脾气却收不回来了。
“消消气,消消气,你除了说这句话还会做什么?”康嫔厌烦地将荔儿为她扇风的手拍开。
“小主,您是觉得文常在去皇后娘娘跟前告状了?”
荔儿虽然觉得文常在多半没那个胆子,可眼下只能先将康嫔的怒火转移到文常在身上,自己才免得遭殃。
康嫔的目光陡然变得凶狠起来:“呵,不是她还能是谁?宫里谁会替她出头?没想到文常在居然有那个胆子。荔儿,你去把她叫来。”
“小主,皇后娘娘能替她开口,这事儿便是过了明面儿了。小主别为了个文常在,惹恼了皇后娘娘吧?”
荔儿在这事上想得很周到。皇后开了口,便是让大伙儿知道自己护着文常在。要是康嫔这会儿还去找文常在的麻烦,皇后即便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也会对康嫔记恨在心。
“你说的不错。不过本宫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许久,康嫔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不能叫她来玉芙宫,本宫便去御花园会会她。荔儿,晚膳后你把她带到御花园东南角去。”
“ 是。”
文常在现下见到荔儿都觉得心头发颤,可她又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毕竟皇上和皇后都在宫里,康嫔即便找到自己也不会像之前那般磋磨她吧。
“康嫔娘娘可说是有何事?”文常在不死心,想从荔儿口中多问些消息出来。
“康嫔娘娘的事,奴婢不敢多问,还请文常在体谅。”荔儿虽然心中有些同情文常在,可人家到底也算个小主。她还是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吧。
文常在见荔儿口风很紧,问不出什么,也不再强求,只是叫荔儿去回话说待会儿会赴约。
文常在待在御花园东南角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康嫔才姗姗来迟。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可康嫔头上的朱钗,在荔儿手中提着的烛灯的映衬下闪耀的光芒还是叫文常在不自觉且艰难地吞了下口水。
“哟,瞧你吓得。”康嫔见到文常在这有些窝囊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说你也是皇上的常在,这般懦弱,什么家风。”
文常在听见康嫔辱骂自己母家,袖子里的双手指甲抠着掌心的肉。直到钻心的疼痛感袭来,她才能控制住让自己别冲动。
“怎么?有本事去皇后面前告状,不敢在本宫面前说话吗?”康嫔步步紧逼。
“嫔妾没有 ”文常在这时候才赶忙否认。
她真是没去找过皇后,也不知道皇后是从哪里听说的。她事后虽然也怕康嫔会将这笔账算到自己头上,可皇后替她出了口恶气,也叫她觉得舒坦不少。
“此时此刻只有你我二人,你自然不会承认。不过没关系,本宫那么对你,皇后娘娘也不过是轻飘飘几句话揭过。
你告了本宫一状又如何?往后在这紫禁城里,你别再想有一天好日子过。
今日这些话你也可以去告诉皇后,就看皇后娘娘会不会信你了。”
康嫔笃定皇后不会为了文常在屡次出头。
康嫔耍完了威风,也担心被人看见自己与文常在一处,回头又传出消息说她欺负人。白了文常在一眼便带着荔儿回宫去了。
“小主,天黑了,咱们快回宫吧。”
文常在身边的宫女见她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怕在外面出了什么事。
“走吧。”文常在看了看跟在自己身边的宫女,想到康嫔先前说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的话,想开口跟她说可以离开自己身边,另寻出路。
可文常在到底没有说出这句话。她自身尚且难保,哪里还有心思周全其他人。
俞初正准备睡下,青竹避开旁人,快步走到俞初床榻边,将床幔掀开一道缝隙,朝里面轻声说道:
“小主,家里传来消息,佟佳氏刚派人去了大学士府。大学士这会儿已经出门往宫里来了。”
“可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俞初撑起身子,伸手将床幔拉开。她猜测富察岳最近恐怕只会围绕父亲一个人的事情费心思,可佟佳氏,是皇后娘娘母家。
既然是公主府递的信,或许会有更多有用的消息。
“不知。不过家里猜测,多半是和老爷有关的,所以急忙叫奴婢知会小主一声。”
“皇上那边知道了吗?”
公主府递消息,只怕不会只给俞初一个人。
“知道,幻风已经去回禀了。”
“那就等着吧。”俞初又躺了回去,“现在宫门已经落锁了。富察岳的消息根本不够格让禁军打开宫门。富察岳这大夜里不让皇上消停,皇上自然也不会让他好过。”
俞初已经拿定了主意,皇上若是说要惩处父亲做做样子,她便称肚子疼。要罚的多重,她的肚子便有多疼。
景宣帝亲口应下的事情做不到,那她自然也不必为了一个食言之人搭上俞家的名声。
青竹不知道俞初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只是看着俞初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也跟着安下心来。
第二日一早,皇上才换好朝服,就听小全子进来禀报说萱嫔娘娘腹痛,已经宣了太医过去了。
上朝耽误不得,但景宣帝实在担心俞初的情况,便叫魏承杰亲自去看看。
俞初躺在床上,冷汗涔涔,太医在外头把着脉,也是惊得一身冷汗。
太医刚要开口,青竹便进来说魏公公来了。
魏公公能亲自过来,自然是皇上的吩咐。所以太医也需得小心回话。
“萱嫔娘娘这是怎么了?皇上好生担心,特意叫奴才来看看。皇上说他一会儿下了早朝就过来。”
魏承杰似是对着屋内众人说着,其实却是说给俞初听的。
俞初虚弱的声音从床幔里传出来:“有劳公公跑一趟。本宫 本宫没事。”
魏承杰一听俞初的声音,心道不好,这么虚弱,哪里是没事的样子。遂转向太医,露出询问的神色。
太医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这可把魏承杰急坏了。
“何太医,您别不说话呀,奴才这得去回皇上的话呢。”
“本宫真的没事,不过是早些时候伤了身子,身体有些虚,这些日子还常忧心,过一会儿就好了。”
俞初的话显然是给何太医提了醒。何太医方才给俞初诊脉,他就没见过宫里哪位女子有这般健康的脉象。
“正是。萱嫔娘娘身体康健,不过还有些虚乏,无需用药,只休养即可。”
魏承杰这才松了口气,萱嫔娘娘没事,皇上就高兴。
俞初本来也没事,只是今日晨起她便让青竹去叫太医,说自己腹痛。
“小主,您这是 ”
“我原先想着等皇上有了决断再这样做,但现在我想明白了。帝王最忌讳朝令夕改,若是皇上已经下了旨意,便不能再改。
所以我的肚子得在皇上下旨之前疼起来,这样皇上才能在下旨之时顾及到我。”
青竹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心疼起俞初来。
原本俞初这个年纪是该如俞家大小姐一般,嫁得如意郎君,琴瑟和鸣地过完一生。
可小主比大小姐还小上几岁,却要在宫里算计着如何护住俞家,护住自己。
哪怕是自己的枕边人,都不能全心托付信任。
可是青竹不能劝,只能暗暗下定决心,有她在一日,就要护好俞初一日。
朝堂上,富察岳拿出两封密信,让小全子呈递给景宣帝。随后,他跪下启奏:“启禀皇上,这是臣昨日夜里截下的飞鸽传书。”
景宣帝没说话,从小全子手上拿过书信,看了看上面的暗纹,又展开看了看内容。脸色一沉,这确实是他让俞鸿远亲笔写的,又让幻风从俞府给北疆传递的那封信。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成了景宣帝现在对富察岳唯一的印象。
“等朕回去看过了再说。”景宣帝这回不似上次那般好性子,语气直接冷了下来。
大殿内的众人也是替富察岳捏了一把汗。
也不知道这殿阁大学士是怎么了。以他的官职,完全可以私下面见皇上,私底下即便说了些逾矩的话,做了些出格的事情,皇上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大学士怎么几次三番的在朝堂上和皇上对峙起来。
“皇上 ”富察岳的‘俞’字还没有说出来,他身后便站出来一人。
“启禀皇上,臣要弹劾殿阁大学士。富察氏族人利用大学士之名,在杭州城哄抬物价,买卖官员,大学士富察岳明知族人此举,却因为族人每年都会上贡,知而不报,中饱私囊。
皇上,这些皆是罪证。”
小全子快步走上前去,将那人手中厚厚的一叠证据拿到景宣帝跟前。
那人说得有板有眼,一如当时富察岳弹劾俞鸿远之时。
“皇上,绝无此事,臣胆子再大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啊皇上!”
此刻富察岳哪里还有心思管什么俞鸿远,他的儿子富察煜城如今还在军台效力。他就是为了能立功让儿子早点回到京城,才和皇后的家族联手。
若是此事被人揭露富察氏一族在杭州城的罪行,皇上怕是要连他一起罚了。
景宣帝冷着脸翻了会儿手里的纸张,估摸着众人都等得急了,才缓缓开口。
“朕说过,弹劾朝廷要员,需得朕派人细细查过再做定夺。”
景宣帝让富察岳起身,吩咐大理寺这两日严查此事,若是无中生有,自会还他个清白。
众人见景宣帝处理俞鸿远和富察岳都是一视同仁,也打消了先前觉得皇上有些偏私俞鸿远的想法。
富察岳本想再辩解几句,但思虑一番,还是觉得此刻言多必失。
富察岳是因为最近被皇上不喜,也不许他参政,太过心急才冒进了些。他能当上殿阁大学士,自然并非无脑之人。
朝堂上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后宫。
俞初先前便是成竹在胸,所以听到皇上的法子也不意外。倒是皇后,忍着脾气回到寝殿才骂了好几声富察岳是没用的东西,才算缓解了些脾气。
“皇后娘娘息怒。”
来人正是徐贵人。皇后看见徐贵人,原本有些消了的气又提了上来。
“都是你的好主意。本宫听了你的,这下倒是把富察岳也搭进去了。”
“皇后娘娘,嫔妾倒觉得,这是件好事。”
徐贵人看皇后似乎有兴趣听一听,便脸上堆着笑容走向皇后,从云书手中将皇后的手臂接过,又对云书摆了摆手,云书识趣退下。
“娘娘您想,只让皇上查俞家的话,若是皇上有了私心,这是不是真的查了,也没人知道。
可现在有大学士一起,前朝后宫,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呢。皇上即便想要偏私,大约也不好开口了。”
“道理是这样,可富察氏在杭州城的所作所为,亦是皇上深恶痛绝的。本宫还不想因为一个俞初,就折了这么一大助力。富察岳可是日后我诞下皇子之后辅佐我的儿子当太子的。”
皇后计算的长远,为了一个嫔,折了一品大臣,属实是舍本逐末。
“皇后娘娘,那杭州城离京城这么远,富察氏又人丁兴旺,大学士哪里能将自家的亲戚一个个儿的都认全了呢。”
“对啊,此事大可以全部推到他亲戚身上去。”皇后眼睛一亮,随后叫来高承义,吩咐道:
“你即刻传消息出去,告诉他,杭州城一事,他毫不知情,都是亲戚假借他的名义行事。他若能大义灭亲,皇上恐怕不会罚得太重。”
“是,皇后娘娘,奴才即刻去办。”
皇后看向徐贵人,笑了笑:“你今儿想的这主意不错。”
“都是皇后娘娘教导的好。”
徐贵人恭敬的模样,此刻落在皇后眼中,却叫皇后没那么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