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王与王
“杀！”
兖洲战场的喊杀声惊天动地。
交战双方的实力是极不对等的。
即使是四代以后的神族，也能轻易碾压人族士兵。
每个神族士兵都如浪潮中的磐石。
人族仅有的优势就是数量。
有人绝望地尖叫，有人尿湿裤子，也有人瘫软在地。
可没有人退后半步。
这是灭族之战。
唯一的出路就是握紧武器，用血肉之躯抵挡神族的脚步。
法宝，神通，箭雨，骨矛，锄头，木棍，石块……
一切能造成伤害的物品都是武器。
这样的战场，高高在上的修仙者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不断有修仙者以自爆的方式和神族同归于尽。
泥泞的土地浸染着金色和红色的血水。
流向低洼处，形成一个个小水坑。
血腥气、屎尿味和尸体的腐臭弥漫四方。风吹不散。
筋疲力尽的战士强打精神，拼命压榨着体力。
只要有人倒下，立即有人堵住缺口。
整个战场如同巨大的磨盘，肆意吞噬着双方的士兵。
虞舜面无表情地坐在藤椅上。
轩辕剑横在膝头。
面无波澜地看向悬在空中的神王。
只要他在，士气就不会散。
仗打到这个份上，军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可人族成为下界之主，从来不是因为实力强悍。
繁衍生息，薪火相传。
神族数万年才成长起来的高手，人族百年就能培养出一批。
人族不绝，抗争不止。
智慧和意志才是制胜的关键。
然而，怕啥来啥。
光是抵挡神族就已经倾尽全力了。大军后方又传来噩耗。
巫族来抄后路了。
虞舜收到消息，心里“咯噔”一下。
脸上首次出现惊愕之色。
巫族占据梁洲。应该先站稳脚跟，休养生息才对。
他早就派人去监视巫族了。
出于对巫族的重视，他调遣三名至强者和上千名元婴高手。
而且还配备了两个上古杀阵。
这样的力量，放到战场上都是一支强军。
然而，巫族都来抄后路了，他派去的人却连一声预警都没传回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虞舜万万没想到，干宿仗着修为高，贪功冒进。直接和巫族杠上了。
不仅把整支队伍搭进去，还彻底激怒了巫族。
“禹，你带人抵御巫族。羿，你去射杀军官。”
虞舜迅速整理情绪。
哪怕心中波涛汹涌，脸上也很快恢复得波澜不惊。
如果连他都慌了，人族士气将一落千丈。
“是！”
两个高大威猛的年轻人越众而出。分别朝两个方向跑去。
禹和羿都是继承人皇的候选人。
羿是神射手。在军中的威望极高。但政务方面不如禹。
可虞舜更偏向让羿继位。
他当年为了人皇之位，用计害死了鲧。
而禹……就是鲧的儿子。
虞舜下过几次暗手，都没能弄死禹。
如果让禹继承人皇之位，一定会找他报仇。
亲疏有别。
虞舜难免存有私心。让禹抵御巫族，把羿留在相对安全的军中。
“嘣！”
沉闷的弓弦声在高台上响起。距离战阵最近的一名神族小旗应声倒地。
随着军旗倒下，人族进行了一波反攻。
瞬间砍翻了十几个神族。
士气为之一振。
羿天生神力，手挽一张与人等高的牛角大弓。
威风凛凛，气势无双。
他和射日的那位祖巫同名，而且同样善射。
被人们称为后羿。
意思是能和祖巫比肩。
虽有追捧之嫌，但在人族的心目中，他丝毫不逊于射日的那一位。
他不是修仙者，却以凡人之躯屡屡射杀神族的将领。
“嘣！”
弓弦声再次响起。
一名挥戟冲杀的神族百户被洞穿胸膛。瞬间被人海淹没。
箭矢所指，便是反攻之处。
每当沉闷的弓弦震响，神族大军都会有一小片区域陷入混乱。
“嘶……嘭……嘣！”
一支通体雪白的骨箭自乱军中射出。直指羿的咽喉。
羿面色不变。长弓在手腕上翻转一圈。拨开箭矢的同时，搭弓射箭的动作一气呵成。
下一瞬，偷袭羿的神族被洞穿眉心。
欢呼声响成一片。
光是羿这临危不乱的气度，也没有辱没他的名头。
很快，数十道光芒朝高台砸来。
羿不躲不避，有条不紊地搭箭射击。
各种神通被阵法尽数挡下。乱军中射来的箭矢也被执盾的士兵阻挡。
“嘣！嘣！嘣！”
羿的射击极有节奏。不受任何干扰。
只求伤敌，不求击杀。
凭一己之力，硬是将神族的攻击压弱了三分。
他连射十余支箭，箭箭立功。
甩了甩酸麻的手臂，再次摸向箭壶。
然而，他这次只捻到壶中的最后一支箭矢。
略一犹豫，绷步挽弓，瞄向千丈之外的神王。
这支箭矢分量很重。
长五尺。
箭尖并不锋利。
通体碧绿，如同翡翠打磨而成的。
古朴而厚重的气息在羿挽弓的瞬间就朝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羿，不是射日的羿。箭却是射日的箭。
当年大羿射日，一共打造了十支震天箭。
射掉九只金乌。余下的一支在龙汉量劫中下落不明。
几经流转。最后落到人族手中，成为底牌之一。
神王被震天箭的气息锁住。脸上没有惊慌。只有被蝼蚁冒犯的怒意。
空洞的目光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羿就转向虞舜。
嘴角上扬，脸上写满了轻蔑和讥讽。
如果祖巫羿用射日弓瞄准他。他肯定退避三舍。
可区区一个凡人也想对他构成威胁？
痴人说梦！
神族军队也觉察到了羿的动作。
神通、箭矢和标枪冰雹般砸过去。
防御大阵摇晃不止。
护卫羿的士兵纷纷举盾格挡。片刻工夫就在羿的身前串成一堵血肉人墙。
羿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他只有一次机会。
虽然他的乾租纳坤弓无限接近仙品，可是和射日弓相比还是差了几个档次。
羿的双臂缓缓发力，仿佛拉开一座山峰。
他的大量生机被震天箭源源不断地抽离。满头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斑白起来。
“去！”
这是羿赌上一切的一箭。
松手的瞬间，乾租纳坤弓被震成数截。
羿狂喷鲜血，倒飞出去。
叩弦的四根手指更是炸成血雾。
天地为之一暗。
震天的喊杀声瞬间陷入寂静。
一道纯粹的黑芒撕裂天际。如同一笔浓墨涂抹在空中。
周遭的光亮被黑芒尽数吸收。
即使震天箭闪过，仍留下一道道小型的黑色旋涡。
神族士兵都生出惊艳到极致的绝望。
“嘣！”
直到此时，弓弦的炸响才传进人们耳中。
震天箭太快了！
护卫神王的将领还没做出防御就被黑芒抹杀。
哪怕是神王，也未能完全闪开。
胸口以下都消失了。
“嗯……吾倒是小瞧卑微的人族了！”
神王眸光下移。发现只剩下半具身体，露出意外之色。
语气却出奇地平静。
“呛！”
剑光在神王身前一闪而过。
金色的血线从他眉心延伸开，将其平整地斩成两半。
轩辕剑无视空间，直接断绝了神王的生机。
虞舜持剑而立，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为了这一剑，他已经等待太久了。
然而，神王的尸体并未跌落地面。而是像烟雾般消散了。
人们的欢呼声刚刚响起就卡在嗓子里。
另一个神王从虚空中缓步走出。
身上的气息没有半分紊乱。
连衣袍都一尘不染。
“当真是吓了吾一跳。”，神王那空洞的目光中闪过一抹神采：“还有什么手段？别藏着掖着。”
“果然没这么容易！”，虞舜长叹了一口气。
上前两步，直视着空中的神王。
语气中透着人皇的威严：“石夷，身为神界之主，侵我家园，屠我族人。今日，我对你发起王与王的对决。你……可有胆接下？”
“哈哈哈哈……”
神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半晌才止住笑声。
眼底出现些许愠怒，语气冰冷道：“蝼蚁的王，依然是蝼蚁。既然你要挑战神威，吾便陪你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