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桑农
牛南听到这恍然大悟道:“难怪官兵要追杀你,原来是那捕头在作怪。”
溪羽回想起围剿那一刻,稍沉吟道:“落寇山大,若不是吴强当内应引路,怕那捕头也未必能找到山寨,看来吴强与那捕头应该有些不为人知的事。”
“当年就是这武盛密谋害死我爹娘,他勾结山匪劫取官银,如今霞姨也。”陈阿宝说着说着眼泪不禁掉了下来
溪羽把手放在她后背上安慰道:“逝者已矣,安者如斯,如今应尽快走出山谷。”
陈阿宝许久才缓过伤痛来,牛南摸着肚皮说道:“这一日都没半粒米下肚,也不知道林子里有没有吃的。”
“天快亮了,咱快走吧,再不走,也不知道后面的官兵会不会下来。”溪羽眼看天色渐亮,搀扶起阿南起行道
走进落寇山山谷密林,此地可谓人烟罕至,地上净是松枝烂叶,一脚踩在灌木丛中,纵是溪羽皮厚也不禁生疼,三人孱孱前行,不久走到前方一空地上歇息,牛南苦瓜着脸道:“阿毛,你有没有东西填下肚子。”
摸摸衣裤,从衣兜里拿出布包着的半块干粮,这干粮是出牛家村时捎上的,此时此刻却是成了救命稻草,把干粮分给二人道:“这密林完全分不清南北,也不知道我们身在何处。”
陈阿宝一天一夜未食,也饿得不行,她接过大饼冷静道:“我们可在树上刻下标记,这样顺着未标记的树走,迟早能出去。”
阿南赞了一句道:“真是个好法子。”
溪羽也点头道:“不错,这法子能行,我去找找有没有能吃的野果子,不然未等我们走出去,就饿死在山谷里。”
四周晃了一圈,净是树木杂草,比较庆幸的是在一低洼灌木中找到一把熟透的桑葚,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沿杂丛返回,两人在原地等候,溪羽将桑葚用衣袖擦擦分给二人道:“走,趁天色早尽快走出山谷。”
滴答,滴答,天上下起雨来,孱行在密林中,溪羽眼利一眼看见枝叶繁茂的阔叶树,他扶着阿南坐在树下,自己则跑到不远拗下芭蕉叶,用来遮挡风雨
阿南被溪羽放下阔叶树下,脸色有些苍白,他背挨大树感慨道:“连天公都不作美,咱是不是要死在这儿了,阿毛。”
“你说什么胡话,这可不像你。”溪羽淋着雨,又跑过去扯下一叶芭蕉给陈阿宝
“嘿嘿,我也是这样想,咱们福大命大,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了。”牛南握着芭蕉叶的手,似是有些无力,他放下道:“这场雨真是冷,我都有些累了。”
“他流了好多血。”陈阿宝忙指牛南大腿溢出粗裤血迹惊声道
“阿南,阿南。”溪羽跑过去,摇了他几下,牛南似是清醒了些道:“我感觉好冷,好累啊,我是要死了吗。”
溪羽看向落下来的雨,定是这雨浸裂了伤口,才至使伤口崩裂大量溢血,慌乱中四处看看欲寻人来帮忙,可周围哪有其他人的身影,此时溪羽显得彷徨、失助,心中不甘的怒吼
“老伯,老伯。”陈阿宝往远处桑树下大声喊道:“求你快来救救人。”
被这一声惊醒,溪羽侧过身子,果真有一桑农在收蝉丝,惊喜之余忙跑过去道:“大叔,大叔,我兄弟死了,求你,求你。”
一时之间,桑农被眼前青年弄得不知所云,跟过去才明白过来,桑农道:“前边不远就是我的住处,跟我来。”
抱起牛南,在桑农后边急匆匆的急行,过密林后来到一处颇为开阔的山丘,茅屋里仅有一张木床及些许瓶罐,看起来颇为简陋
桑农脱下蓑衣斗笠,用手往牛南鼻下探气,然后包扎好伤口道:“他没大事,皆风寒而引起热病,等热散了就好了。”
溪羽稍是安心,眼看自己身无半分,只好抱拳答谢道:“多谢老伯相救之恩。”
桑农摆手,脱下蓑衣斗笠后,才发觉此人仪容不俗,两髯长须垂髫,双目炯炯有神,他问道:“你们怎会在这山谷里。”
陈阿宝不敢直言说自己三人是山贼,故托辞道:“我们本想去谷来镇,不料在山中迷路,才误入此谷。”
“这片谷名府谷,山中多虫蛇虎豹,你们能活下来,也算天佑。”桑农笑笑,出去拿些草药为牛南煎汤
溪羽坐在一旁看眼牛南,对陈阿宝道:“刚才为什么不与大叔直言相告。”
陈阿宝心中烦乱反问道:“是告诉他,我们是山贼,还是告诉他,我们被官府缉拿。”
扶着额头,回想安阳城此行不过是想见识一番,没想到途中如此波澜曲折,溪羽心中叹了口气问陈阿宝道:“出山谷以后你想去哪。”
“我要为霞姨,我爹娘报仇,此仇不能不报。”陈阿宝怒火中烧,恨不得将武盛一干人食肉寝皮
溪羽沉吟片刻问道:“但与官府斗,胜算又有几筹。”
陈阿宝站起来,倔强道:“难不成放任杀我爹凶手逍遥法外,这事我做不到,即便能,日后我也无面见我爹娘,这事你就不要管了。”
“此事我觉得应当从长计议,若冒然行事,如羊入虎口。”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难不成十年、二十年,那时他早已化作路边白骨。”
“我只是不想见到你白白送死。”
正当二人为此争执不下,桑农端着汤药进来,他笑道:“吃了这汤药,他就会醒来了,你们无需担忧。”
溪羽压下心中怒气,再次抱拳道:“多谢大叔,不知道大叔尊姓大名,日后也好牢记大恩。”
“山中野夫,有何尊姓,你要是不嫌弃就喊我一句鲁大叔吧。”桑农谦虚自嘲道
陈阿宝神情落寞,走上一步开口问道:“鲁大叔,从这儿如何才能到谷来镇。”
鲁大叔笑笑问道:“小丫头,这么着急出去,不会是有急事吧,外头雨还未停,且天色已晚,何不等到明早再走。”
溪羽拉过陈阿宝道:“打扰鲁大叔了。”
陈阿宝甩开溪羽的手走到门外去,鲁大叔若有深意的笑到问:“你们俩年轻该不会是私奔出来的吧。”
“不,不是,我们就是普通朋友。”溪羽连摆手摇头否认到
鲁大叔仍笑意不断道:“叔也年轻过,这算是什么大事,即便是私奔也无不可,叔看出来你很是关心她,只是碍于脸面不好说出口罢了。”
溪羽这点心事被看破,脸上一时有些通红道:“这,这。”
“你要是喜欢她,就不应当让她一个人在外面饱受风雨。”
这话似点醒溪羽,若是喜欢,就应当与她同甘共苦,而不应该让她独自承受,想到这对鲁大叔道谢一句便走出茅屋
茅棚下,陈阿宝手抱双膝,头深埋腰间,风雨声中不时传来几句抽泣,溪羽见此百般难受,他蹲下将风雨挡于身后,用手轻抱住她道:“无论风雨多大,我都与你一同面对。”
陈阿宝挣扎几下,终是哭出心中苦楚
夜就是这般漫长,但终会待来日出之时
翌日清早,牛南大舒一声将茅屋内几人都吵醒,他道了句不好意思,又如往日般侃侃而谈道:“阿毛,是不是,我早说过咱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说对了吧。”
溪羽可没牛南这心情,昨日为了照顾他可忙里忙外一夜都没睡,他趴在茅草窝里敷衍一句道:“厉害了,你说啥都对。”
牛南倒想找他麻烦,本想拉溪羽起来,鲁大叔进来道:“起来了,病都好了吧。”
“当然好了,看我大虫都能打死好几头。”鲁大叔似是听不惯牛南的扯皮,信以为真道:“你这皮包骨的,还能打大虫。”
牛南一脸得意继续吹嘘道:“别看我这样,当年我。”
日过晌午,伸了个懒腰,溪羽挣开双眼见茅屋内没人,便走到屋外去,不远鲁大叔、陈阿宝、牛南三人正用长杆打落挂在梅树枝上的果子,溪羽笑笑要不是牛南腿伤了,他八成会爬到树上去摘
“今年梅树大熟,拿到村镇去卖能换来不少钱。”鲁大叔边捡边道
“按咱村子里习俗,要是梅子大熟得泡上一坛梅酒,待来年时可尝下梅子酒的甘味儿。”牛南又敲下一串梅子
陈阿宝拾起一个梅子,放到嘴边,眉头轻蹙道:“这果子好酸呐。”
溪羽也拾起一个道:“当然酸,但苦尽会甘来,正应梅子酸苦之后嘴上生津。”
牛南取笑道:“阿毛,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学问了,比起咱镇上的书斋先生都不弱,要不回去时当个私塾夫子,让我们都好生学习学习。”
虽然明知道是牛南在挖苦自己,但溪羽还是忍不住想反驳,鲁大叔打断道:“好了,也有两箩筐了,你们不是要上镇子吗,要不我载你们一程。”
溪羽、牛南、陈阿宝三人听得云里雾里,茅屋外一览无遗,连辆马车都没有,还载我们一程,这不是胡话吗,正迟疑时,只听鲁大叔哨声一响,山丘下那片湖里跃起一匹似驴似马的奇物,待奔至跟前时才眼前一亮,此兽六足无鳞,背长绒毛,角生翎羽,它走到鲁大叔边上吃起嫩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