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鬼村青岩
未多久,面摊摊主张福生拿着一封信跑来,他将信交于许三道:“真是颇为感激,我已数月未归青岩,本想今月便回一趟青岩村拜见一下老母亲与小弟,可镇中的小儿病了,实在抽不开身,在此多有劳烦了。”说完还深深作了一揖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许三扶起张福生道
“那位是许三,许三当家。”县令府邸门前走来一人,他说道:“付管家叫尔等不必在此等候了,这是你们的工钱。”
县家丁将钱袋丢在茶桌上头也不回的离去,许三打开钱袋,好家伙,里面零零散散的算上也不足七两,这和说好的十两不对付
许三顿时也来气了,他跑上去拉住送钱袋来的家丁道:“小兄弟,这钱差了不少,是否付管家弄错了。”
那家丁趾高气昂道:“付管家道,你们这些贱奴就值这么些钱,爱要不要。”
许三大怒嚷吵道:“你去,快把付寿全给我叫出来,这说好的差事,竟敢漂没我等这些血汗钱,你去把他给我叫出来。”
“吵什么吵,再吵到平山镇府衙的大牢里去吵。”县府里头走出来一官府的捕役,他嗤笑道:“这跟什么斗,都甭和咱们官斗,付管家可与我家县老爷有旧,识相就快点走,不然通通打进大牢。”
溪羽和阿南走上去拉住许三,生怕他做出傻事来,桌旁一汉子倒是有些看开道:“这事也是常有,要是货在手上倒是不怕,就怕这人也跑了货也溜了。”
“唉,这都怪我,未曾想到那堂堂卢府的管家也能做出这样事来。”许三心中有些懊恼,本想此番能有二两银子进账,未曾竟还要自掏腰包
这钱分到溪羽时,他将钱推回到许三手里:“这钱我不能要,这事也不能全怨许三哥你,咱们也未曾想到那付寿全竟言而无信,这钱当作被那猪狗叼走了,那也不能让你自个儿掏腰包。”
牛南也被溪羽说的感动道:“对,这钱我也不能要,毕竟三哥你的血汗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众人也都默然,许三硬是把钱塞到溪羽和阿南手中道:“我是牵头的,这事得我来背,要传到洪大哥耳里,说兄弟卖力却拿不到钱,这算什么话,这事就这么定了,回酒楼收拾东西走人。”
刚回到客来满客栈,那酒楼门前却是异常热闹,楼外楼内来来往往都是些富绅士族,溪羽找来门外那招呼着来客的小二问到:“小二哥,这怎么忽然热闹起来了,我看这些宾客都是贵客啊。”
店小二扬起头来:“那是自然,县老爷今夜要大排筵席,专门招待本土的士绅贵族,你要想吃饭,不好意思了,请回吧。”
牛南哼哧道:“这县令也不是个什么好人,与那阴阳人也是差不了多少。”
拉货的大汉道:“别说了,这小镇就属刘县令官大,你要想状告他,好比强龙不压地头蛇,还是少生事端吧。”
许三对此也是颇有感触:“走,拉上车,回沥阳镇。”
“阿毛,你看,这不是今早还给咱们算命的神棍吗。”牛南在客栈门口,指着钱不仁正招待的老道士,那老头此时换了一身道袍却是差点没认出来,只见他头戴雷巾,手持浮尘,鼻下两撇小胡子一左一右显得格外神采
“想不到这人也和县令他们勾搭在一块,真可谓人不可貌相,罢了别理他们了。”溪羽也不做理会他们,跟着许三等去酒楼后巷拉独轮车
牛南拉着溪羽:“等一下,那不是付寿全吗。”
溪羽定睛一看,当真是这臭老痞,但心中一想,这县老爷与他在这大排筵席,若自己找麻烦上门必会被押入大牢,到头来可得不偿失,嘴上道:“这事儿还是回去诉与洪兴老哥听,他与咱沥阳镇的余县令倒有些交情,或许能替咱找回公道,这儿的事还是甭管了。”
牛南虽气上心头,但也是不得不甘作罢
一行九人,拉着八架独轮车走在回沥阳镇的路上,许三按着张福生给的方向穿过一片杂丛,终是见到那两山之间的青岩村,此时天色已朦胧,众人不得不快步而行,待行至村前时却是有些愣住了
村子里头的泥屋木房,似是有争斗过的痕迹,地上洒满了白事丢的纸钱,最是可怕的是村口堆放了十几口棺材,整个村子似死一般沉寂,牛南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寒蝉:“许、许三哥,咱们还是别进去了。”
板斤也嗅的一丝异样道:“这村子,怎会这般阴森。”
许三虽比溪羽等早生几年,但阅历却是没板斤来的多,他此时也慌了神,丢了主意
板斤未等许三开口,倒是先说道:“这夜里山林多猛兽,还是去看看村子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好在此借宿一夜。”
“走吧,进村子夜里脏东西多,惹上身可活不长。”一道老妪的声音在溪羽身旁响起
嘶,众人不禁被这老妇人吓了一跳,牛南倒退了一步开口道:“你是人是鬼。”
老妪背有些坨,但说话却说得丝毫不含糊:“你这小鬼,什么话,我这大活人,你说我是鬼,那才是鬼。”
老太婆指着村口摆放着的棺材,叹了口气道:“跟我来吧,村子里最近事多,村民也都走走的七七八八了。”
溪羽见老妪是个活人,心中也稍作镇定问到:“许三哥,许三哥,你说进不进村,板斤哥。”
许三心中拿不定主意,一时间都看向板斤,板斤刚想开口,远处山林间传来似狼啸似兽吼的声响,老妪见他们未跟上来,不由得急了道:“山林间有瘴气,快跟我来,它们也要来了,快。”
老妪脚步加快的走进村去,板斤也不由分说的跟了上去,“走,走,走。”
“那就是我屋,跟我来吧,村里死的死走的走,也不剩下多少人了,要不是我小儿子动不了,老身我都要离开这鬼地方。”老妪走的有些急,正轻喘着气说道
溪羽左右四顾的望着这村里的泥屋,看样子门上似被野兽啃咬过,木屑也是跌落一大片
板斤问到:“老妇人,这村里是怎一回事,为什么会有这般多的棺材。”
来到老妇门前,她叹气道:“那都得半个月前说起,有一次村头的王猎户从山里打猎回来,也不知怎地,像疯了一般咬人,那被咬伤的,也都变的和他一样,白天也还好,一到夜晚,唉。”
老妇人长叹口气,推门进去,板斤等九人也都走进屋里,屋内或是没点油灯的缘故,总让人感觉有些阴寒
“咳咳咳。”一声声剧烈的男子咳嗽声从老妇人内室里传出来
许三坐立不安的向板斤问到:“板斤兄,你说这该怎么办。”
板斤稍作深思道:“这没办法,只得等天明之后再作打算了,今夜大家都别深睡,村子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
老妇人从内堂里出来苦诉道:“我这小儿子这些日子天天半睡半醒,也不知何时才能痊愈。”说完眼角不由得流下几滴泪水
许三安慰了几句,溪羽搀扶着老妇人坐下,听她闻:“这些天老村长也找来几位大夫,他们一个个不是被吓傻了,就是被吓跑,我一个老婆子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众人见这态势也都默不作声,“对了,我灶上还有些地瓜,这半月来,也只有这些了,要不是老村长过来周济一下,老身我怕都活不下去了。”老妪走到灶房处将火灰下的地瓜一根根夹了出来
板斤站在木桌旁问到:“老夫人,这村里还剩下多少人,为何不见他们夜里点灯。”
老妪放下手中的地瓜,用手抹下眼角的泪珠,很是心酸道:“村子本有七十三户人,现如今除了老村长家人多点,其余加起来也不过十来人。”
溪羽好奇问道:“黑灯瞎火的为啥不点灯呢。”
“唉,不说了,安然度过今夜再说吧,那个小伙子,劳烦你将那些木架,柜子都堵住大门,还有夜里尽量别说话。”老妪说完便走进内室去,留下溪羽等一行人在客堂中发愣
夜里寂静无声,除远处不断传来兽吼,倒也没发生奇怪的事,老妇人屋里床榻不多,溪羽和阿南只得席地而睡
深夜屋外下起了蒙蒙细雨,近山多雨看来并非虚言,屋外檐前雨珠滴答而下,使夜里稍显安详,睡梦朦胧之间,溪羽听见似是有人唤他,心想或是阿南在叫他倒没往心里去,一阵阵“咔咔咔”声从窗边屋外传来
溪羽心觉得是阿南在捣乱,便一手甩在他胸口上,阿南被溪羽这一下给弄醒,他本想骂溪羽,但见窗外一面色惨白的大叔双眼无神的盯着窗户,“阿毛,阿毛。”
“别捣乱了,明天还要赶路。”梦中溪羽敷衍的回了一句
这话不说还好,这一说,窗外那惨白的中年汉子,顿时狂躁,双眼煞红,眼珠不断流出血水,口中更是发出阵阵如鲠在噎的咔咔声
阿南见状,胃里翻江倒海,一时说不上话来,“呕。”
这一呕吐声倒是惊醒卧在墙角上的板斤,他见窗外来人面容这般惨白定不会是常人,本想出口唤醒众人,只听门外“嘭”,“嘶”,似是什么东西抓刮着木门,他一大跨步顶着木门大声道:“快来扶一把手。”
离门较近的两个拉货大汉闻声而醒,二话不说也用力顶住木门,可门外的东西力气却是极大,每次撞击都差点将木门撞开,许三跑出来见窗外的人,不得不倒吸一口凉气道:“这是什么东西。”
老妪从内室走出来,见这般状况,也是不知如何是好,她慌乱跪下,双手合十,嘴里呢喃着,朝东拜拜,又朝北磕头
“阿毛。”阿南呕吐一番,感觉顺了不少,拉着傻杵在原地的溪羽往里头走,“这什么鬼东西。”
溪羽双腿有些打颤,嘴上也不利索,还是许三清醒了些,马上道:“拿东西堵住门。”
几个汉子扛起屋内木桌,一起用力死死的堵住大门,约莫一炷香的时辰,门外似乎没多大动静,远处的兽吼声也轻了不少
“笃笃笃”一股敲门声,又令人头皮发麻,门外似是有人用手指不断叩门,这状况下谁敢去开那门,谁又知门后的是人是鬼
后半夜也没再有异样,可众人也都不敢入睡,溪羽坐在地上念叨道:“那个大叔是怎么一回事。”
阿南也坐在地上有余悸道:“太吓人了。”
不久后,远处鸡啼打破这沉寂的夜空,板斤这才将堵门的木架子及桌子等东西挪开,他从门缝中往外看了一周却是无恙,这才将门打开来
“好大的雾啊。”牛南跟着出去,开口便让人感到不妙
溪羽、许三及其他拉货汉子也走了出来,果不其然当真大雾漫天,二十步外便看不清人影,板斤开口道:“雾太大了,山路崎岖难行,易在山林里迷路啊。”
许三找来老妇人问到:“老人家,你可知道这雾须多久才能散去。”
老妪出来道:“这可难说,或是三天,或是两天,你要是想出村,可去村外田里找张锡,他常进山林,对村子附近很是熟悉。”
“阿羽,阿南你和其他兄弟在这儿侯着,我和板斤去找他,要是我们回不来,你们就自个儿逃命吧。”许三看着门上似野兽撕裂下来的木屑道
溪羽点点头应承,牛南哭丧着脸道:“不会有事的。”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了,仍是不见许三及板斤的身影,众人在老妪家中等候着,忽然门外有敲门声起,牛南以为许三哥回来便赶忙开门,谁知门外的并不是许三和板斤
一个头发枯黄,年过半百,瞳珠浑浊的老人背负着手走进来,他颇为差异的试探叫了一句道:“何大嫂。”
老妪从内室里走出来,喜道:“是村长啊,有什么事吗。”
“我大儿托人在黄丰观请来了一位得道高人,他或许能弄清楚这事的来由,我来找大家出去见见他,又来这看看你,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老村长道明来意,又向何老妇询问道:“这几位是。”
何老妇道:“这几位都是路过村子的,夜里我怕他们在外有什么不测,便带他们到屋里来住一宿。”
“村子不太平静,没什么事就快点出村子吧。”老村长临走时还不忘好心的提醒一句
又过了近一炷香的时辰,离午时不到一刻,浓雾或是因烈日的缘故已淡了不少,溪羽正用手指敲打着木桌,牛南有些兴奋的喊到:“许三哥。”
许三及板斤一脸愁容的走进来,他们两人都没率先开口
“怎么了。”门边守卫的大汉问到
许三示意让板斤来说,板斤稍理下头绪道:“村子后的耕地里,倒了不少昨夜那样的死尸,他们一个个错落着,一直延至田后的山坑里,那里,那里足有百具尸体堆在一起。”
听到此处,其他人也都觉得背后生寒,一大汉道:“何老妇说的张锡也死了?”
“村外的木屋里没人,我们也不知道他死没死。”许三接过话来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快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