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唯一的筹码
从不夜出来,赵阙行寸步不离的跟在云景尧身后,苦口婆心的劝道:“阿尧,我送你们回去。”
云景尧脚步顿了顿,眼中闪过短暂的迷离。
回去?回哪里?
他和她,已经没有共同的家了。
云景尧唇角向上弯了弯,勾勒出抹嘲弄的弧度。
笑容,泛苦发涩。
他眼中的那抹失意,赵阙行看真切后,愣在了原地。
看来他这好兄弟,不仅是动了心。
是绝对的深陷。
司机将车开过来,许是引擎声过大,吵的乔今安不舒服,她眉心渐渐收拢。
半梦半醒间,她隐约觉着不太对劲,怎么身体腾空了?
乔今安睁开眼,瞳孔赫然印入云景尧英挺的五官。
两人离得很近,鼻尖相对,能感受到彼此略带湿意的呼吸。
酒的清香,从她唇间溢出来,让他忍不住,想要索取。
身体本能的有了些许反应,他眸色黯黯,强忍下来。
乔今安却是忸怩不安:“云景尧,放我下来。”
酒醉心明白,她脑中虽是片空白,却也想跟他保持恰当的距离。
“安安,别闹。”他放在她腰上的大掌,又收紧了两分。
司机打开门,他抱着她坐上了车:“要是难受,就给我说,好不好?”
他声音很轻,又很柔,像是在低低的哄她。
醉意翻涌,乔今安脑袋愈发混沌,眼中只剩下了迷离。
她伸手,胡乱的推着云景尧:“放开云景尧你放开我”
却像是拳头砸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痒。
车子飞驰在柏油路上,司机没有目的地,却也不敢多问。
副驾上的赵阙行几次回头,都见乔今安紧锁着眉头,不停的捶打云景尧。
而云景尧少见的好脾气,从始至终都在轻声安抚乔今安的情绪。
赵阙行将云景尧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后,摇了摇头。
分明和从前一样,不苟言笑、凛若冰霜 ,怎么看乔今安的眼神,就能柔情似水?
回过神后,他才记起,车子还在漫无目的行驶:“阿尧,送你们回哪里?”
云景尧好似没听见,他不死心,又问了一遍,但云景尧就是不给个肯定的回答,任由车子在三环上转圈。
直至凌晨三点,怀中的人儿终于安分了些许,云景尧才沉声道:“去南墅。”
赵阙行听着这名字十分熟悉,半晌才反应过来,正是柳家去年新开的楼盘。
这楼盘全系都是独栋别墅,楼盘开售当天,柳闵文还给他们兄弟三儿每人送了套。
阿尧不喜欢吵闹,所以基本都住郊区,南墅的位置,可是比较靠市中心。
赵阙行于是随口道了句:“你搬到南墅了早说我和霖子也搬过来住,多热闹。”
“是送她回家。”云景尧望着窗外,不咸不淡的应了句。
实际上,乔今安能买下这处房产,其中有不少他的手笔。
早在一年多前,他拿到那处房子时,就鬼使神差的装了简约风,区别于大部分别墅。
前些日子,梁维在他耳边提了句,她在看房子,他当即就让梁维找中介,将这个房产挂上去,然后低价售卖。
是以,在他的精心布置下,她自然而然的成了理想买家。
赵阙行不知其中关窍,只当又是巧合,忍不住打趣:“既然上了心,又如何舍得放她离开老天爷都在帮你,可别辜负了缘分。”
舍得吗答案是否定的。
千帆历尽,他终是悟了,她是他的掌上珠。
饶是别人多看一眼,他都会感到不舒服,又如何肯放手。
“离婚,是赋予我们彼此新的身份。”也是他最大的让步:“我会重新回到她身边。”
赵阙行嘴比脑袋还快,脱口而出:“万一回不去了呢?”
“换我,我如何也不会放手。我不敢赌,心是唯一的筹码,我怕赌输。”
这道理,云景尧何曾不明白,可他只能放手一搏,他赌的又何尝只是颗心?
他闭上眼,敛起了眸底的那抹无奈。
换做从前,他没有看清楚自己的本性时,他的想法跟赵阙行相同。
绝不放手,就让彼此慢慢煎熬,哪怕大家都不好受。
可当他意识到,她的情绪会牵动他的心境时,他如梦初醒。
她不好受,他会比她更加难受
路灯透过车窗,斜照在他脸上,一半处于光亮,一半匿于阴暗。
他神色晦暗不明:“唯一的筹码,才是扭转乾坤的关键。”
夜静如水,车子驶入地库,稳稳停下。
乔今安枕在云景尧的胳膊上,呼吸平稳,似进入了梦乡,云景尧的手却因为长时间没有活动,麻的不能动弹。
看着她逐渐舒展的眉心,他唇角不觉得勾起了抹笑意。
赵阙行见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真是魔怔了。”
“我愿意。”云景尧瞥向他,眉宇间隐约透着不悦:“有意见”
赵阙行手动闭嘴,抢了司机的活儿,帮他开了车门:“不敢不敢,小的哪里敢有意见,云总您请。”
“聒噪。”云景尧眯眼,声音更冷了。
扭头再看向怀中的人时,紧绷着的下颚线忽的又软了。
“安安?”云景尧小声的唤着她,见她没反应,手上才敢有动作。
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在将她往外抱,一点一点的挪出车外。
走了几步后,他扭头,用毋庸置疑的口吻:“乔煜的事,记在心上。”
“好。”赵阙行自认是个守信人,愿赌服输。
但有些丑话,还是要说在前面:“但下次要再落在我手里,我真就不客气了。”
云景尧垂眸:“不会了。”
他不会再允许乔煜犯错,一而再再而三的惹她费心
到了别墅门口,赵阙行要去按铃,里面的人却抢先开了门。
赵阙行抬眼,正见一把泛着寒光的大菜刀。
吓得他连连后退,低咒道:“艹。”
徐乐半夜醒来喝水,却听见门口监控报警,她怕是坏人,出于本能便拿了把刀防身。
没成想,跟赵阙行撞了个正着:“深更半夜,你怎么在这儿?”
赵阙行比她高半个头,挡住了她的视线。是以,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门外除了赵阙行,再无其他人。
徐乐眼神里全是戒备,手上的菜刀,扬了又扬。
“这是你家吗?”赵阙行反呛:“不是你家,你管那么多?”
他就纳闷了,这女人长得倒是乖巧,但怎么就大大咧咧,半点也不文雅?!
徐乐愣住,她口才向来不好,一时半会儿竟找不到回怼的话,小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显然很是生气,呼吸剧烈起伏着,菜刀随之摆动。
“疯女人,你该不会还想砍我吧”赵阙行一闪,躲到了云景尧身后。
徐乐定睛一看,只见乔今安两颊微红,头发凌乱,被云景尧横抱在怀里。
她手中的刀啪嗒就掉在了地上:“你们把安安怎么了?!”
“哪个是她的房间”云景尧不答话,径直跨进了屋,问道。
徐乐机械的指了指:“二楼主卧。”
说完又觉得不对劲,不是都离婚了,他还抱着安安干嘛!
这不是占便宜!
“你你放她下来!”徐乐怕云景尧,从前到现在一直都怕,但还是壮着胆子大喊。
云景尧置若罔闻,大步流星的迈上了楼。
走到转角处时,别有深意的乜了眼赵阙行。
赵阙行寻了个由头,将徐乐拦住:“姑奶奶,我好像记得,你还差我件衣服没赔”
“你少讹人!”徐乐双手叉腰,大有跟他干一架的气势:“赔不起。”
徐乐往前逼近:“我只有这条命,你要不要?!”
赵阙行邪肆勾唇:“你这个人,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啪——”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赵阙行捂着脸,痛到怀疑人生。
这疯女人脾气怎么这么大?!
“舒服吗?”徐乐掰着手,冷笑:“我看你身上的骨头不正,我给你调节调节?”
赵阙行八辈子都没这么后悔过,本是要看阿尧好戏,怎么现在这情况,愈发不对味儿了
“你该不会来真的吧”姑奶奶,他也是练过的,谁怕谁啊。
徐乐一个右鞭腿,直冲冲对准赵阙行:“能打,绝不用说的。”
赵阙行早在她出腿之前,就预谋到了她的招式,却不闪躲,硬生生挨了这脚。
这疯女人有趣的很,刚好他精神状态不稳定。
不如就一起发疯。
于是赵阙行发出声惨烈的哀嚎,便倒在了地上。
只是闭眼前,嘴角比ak还难压。
徐乐大惊失色:“这就倒了纸片做的???”
二楼主卧,云景尧将乔今安放到床上,许是喝多了酒,他胃里烧的厉害。
床上的人,迷糊迷糊睁眼,喃喃道:“水我要喝水”
他忍住痛意,将她扶起,靠坐在床头,倒来水喂她。
乔今安半醉,心中却清楚,给她递水的人是云景尧。
她不断的摇着头,很是抗拒:“不我不要你,你走”
云景尧像哄小孩般:“好好好。”嘴上顺着她的意,手慢慢的将水浸入她的嘴中。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才终于喂完了手中的水,乔今安滑下去,拉过被子捂住头,又沉沉睡去。
彻底忘了云景尧这号人的存在。
见她不再闹腾,他帮她脱下鞋,理好被角,然后悄声的想要退出去。
刚走到卧室门口,就听床上传来不小的动静,他回头,见她踢掉了被子。
云景尧转身,回到了床边,再次给她盖好被子后,脚步却再也迈不出去。
他本想等她彻底熟睡后便离开,却就这样枕在床边,睡了过去。
天朦胧亮时,床上的人辗转反侧,眉心高皱:“水”
云景尧胃疼的更厉害了,火辣辣一片,就好像被火烧灼过,却还是连忙起身,倒水来喂她。
一举一动,都极尽可能的温柔细致,生怕就让引得她不舒服。
乔今安唇干舌燥,脸颊还泛着红晕,一杯水见底,还是不能解渴。
“水,要喝水。”她嘴里重复的只有这么句话。
他疼的呼吸都变得困难,咬着牙撑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又给她喂了许多水。
记不清多少杯后,她终于消停下来,他也终于舒了口气。
却没能抵住疼痛的猛烈攻击,彻底倒在了地毯上。
痛感蔓延至每个神经,他额间冷汗连成了条线,喉间隐隐泛着腥甜。
他彻夜未阖眼,硬是忍到了天亮。
次日清晨,阳光照进屋内,直晃在乔今安脸上,逼得她不得不睁眼。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脑袋里是空白,却又有钝钝的痛感。
察觉到她的动静,云景尧起身来。
乔今安处于半断片状态,根本不记得她是如何回的家。
更不知道,云景尧竟然跟她在同一个房间内,共处了整整一晚。
所以看到云景尧的那刹,她本就空白的脑袋,陷入了卡机状态。
四目相对,云景尧明显要淡定许多。
面色苍白的他,强扯了抹微笑:“安安,好点没?”
“你昨晚没走”乔今安眉头紧锁,昨晚有多冲动,现在就有多后悔。
云景尧眸底划过抹暗光:“你昨晚喝多了,需要人照顾。”
“家里面有保姆。”很显然,他这套说辞在乔今安这里行不通,也太过牵强。
乔今安望了眼窗外照进来的光亮,又看向他:“天亮了。”
言外之意,他可以离开了。
“好。”他淡淡应声,拿了放在床榻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乔今安诧异,换做以往,他会有成千上万个借口赖在这儿。
今日这么爽快,倒让她一点儿也不适应。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怎么感觉,自从离婚后,他就变了?
乔今安揉了揉太阳穴,敛尽思绪,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可能只是幸福来的太过突然,她被冲昏了头脑吧。
乔今安正准备收回视线,就见他突然间顿住了脚步,转身又向她走了过来。
她自嘲的摇头,果然是她想多了。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像云景尧这种说一不二的人,又岂会轻易转了性子
乔今安抬眼,眸里没有任何温度:“云总,又要玩什么花样”
云景尧怔了半晌,心中泛疼。
他将那股就快涌上来的腥甜强压下来,从西服里拿出盒药。
是凌晨回家前,他刻意吩咐司机,去药房买来的醒酒药。
他将药放到床柜上,叮嘱道:“用过早饭后再吃药。”
乔今安身子一僵,静静的望着他,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她拿起药盒,莫名的有些烦躁。
而他消失的方向处,突然传来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