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至少别把周言越推越远
周述所想的也是周言正好想的，明明上个星期还是幸福美好的一家人，而此时此刻的这个家却显得有些支离破碎的沧桑感。
注意到两人的沉默与不解，徐嘉淮不由轻笑着摇了摇头，脑袋所带来的眩晕感远不及心底涌上来的疼痛，喃喃出声的语调有些冷淡，“一切都是假的，就连他们给我的这个家庭都是假的。”
深吸一口气的嗓间传来剧烈的咳嗽，周言想上前的脚步有些迟疑，周述率先一步搀扶着有些摇摇欲坠的徐嘉淮，手掌微微拍打着后背。
“你别激动，你还没有退烧。”
咳嗽声可以渐渐平复，但心底的苦涩却怎么也平复和缓和不了，徐嘉淮粗喘着气息，垂下的眼底浸满失望和落寞。
周述不知道要怎么打破此时此刻的尴尬与沉默，抬眼看了几眼站在原地的周言，微微叹气，“外婆呢，还有叔叔阿姨怎么都不在家。”
“外婆最近身体器官衰老下降，前几天连夜送到医院去了。”
提到外婆，徐嘉淮的语气里才扬起几分不同的语调，但转瞬即逝的是后面的话语，“还有他们，离婚了，不会再回来了。”
从徐嘉淮前面的话语里，周言猜到了这个词，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件事情会发生在徐嘉淮身上，她忽然懂得了徐嘉淮的异常和狼狈。
指尖微微触碰到衣袖，周言缓缓上前，在距离徐嘉淮几步的位置上停下脚步。
徐嘉淮早已陷入自己的迷茫与无助中，喃喃出声的语调也透露着失望的落寞，“明明早就离婚了，却还要在我和外婆面前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
“既然发现不合适，干嘛还要维护这些所谓的假象。”
徐嘉淮没有想到过离婚这个词会发生在自己的家庭里。
他真正在意的并不是父母之间的离婚，他在意的是他们的欺骗和隐瞒，他在意的是一家人的坦白和毫无保留的真诚，而不是一味的隐瞒和假装。
周言看着有些失神的徐嘉淮，她没有想到过徐嘉淮有一天会变成自己曾经的模样，迷茫的失去未来的方向，迷失在十字路口不知所去。
她想，如果自己身处在徐嘉淮的这个位置上，自己大概率也会下意识排斥外界的人或物，将自己完完整整的包裹起来，不让任何人接触自己的保护层。
脚步跟随着心里所想而缓缓上前，双唇也不自觉地喃喃出声，“徐嘉淮……”
周言的嗓音带着几分晚间的清冷，徐嘉淮微微回过神，眸眼渐渐聚焦注意到周言眼底的担忧，指尖揪住指腹的动作微微刺痛着自己。
周言的眼底只看到了徐嘉淮淡然的神情，拒人千里之外的语调缓缓而起，“我没事，你们也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真的没事，我回房间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停顿的话语在看到周言的那一刻微微而起，“你们回去吧，不用担心我了。”
背对周言的背影显得有些疏远和沉默，徐嘉淮微微眨动双眸，压抑住喉间的酸涩，他微微抬起下巴，沙哑的嗓音伴随着脚步声微起，“周述，你带她回去吧。”
周言有些无助的看着徐嘉淮的背影，一步接着一步，身影缓慢而虚弱的走在每一层台阶上。
周述伸手拦住不自觉想跟上去的周言，喉咙微微下咽，放缓语调，“周言，我上前看看，你就别上来了。”
“有的时候，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周述说得不无道理，面对周言时，徐嘉淮会更说不出来心里的委屈和想法，反倒是周述，更能接受徐嘉淮的发泄和脾气。
察觉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徐嘉淮扶着书桌微微喘气，语气也有些冷淡，“你跟上来干什么？”
周述并没有直接回答徐嘉淮的话，也没有开口发出一丝声音，只是缓步上前，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杯温水，有些沉默的递给徐嘉淮。
直到徐嘉淮喝完一杯水，周述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沉默不语的两个人面面对视，四目相撞之间，流露出几分敌意。
周述先一步移开视线，双手随意的撑着书桌上，房间的窗帘并没有被拉上，微微抬起下巴看着窗外，缓缓过后才出声，“徐嘉淮，周言真的很担心你。”
徐嘉淮安静的靠在床边，周述的声音并不大，甚至连他平日里的三分之一都比不上，但在这寂静的夜晚里，徐嘉淮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醒来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周言，她眼底的担忧是自己无法忽视的。
徐嘉淮说不上来自己是怎么了，但当他看到周言的那一刻，他就想要退避，下意识想将周言推到离自己安全的地方。
微微垂下的眼睫微微眨动，遮盖住眼底的失落，想要说出口的话在喉间打了一个转，随后又咽回心底。
迟疑的语调伴着沙哑的嗓音，缓缓说道，“周述，你带周言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楼下的街道传来零零散散的交谈声，很轻也很淡的声音，周述抬手将窗户关上，没有窗户的声音，房间里显得更加安静了。
周述转过身的眼眸里带着几分凉意，瞳孔看向徐嘉淮时也有些冷漠，“徐嘉淮，你在赶周言走吗？”
徐嘉淮的瞳孔里翻滚着几分痛苦和悲楚，沙哑的嗓音有些低沉，“嗯。”
周述不敢相信这句话会是徐嘉淮亲自说出口的，他很庆幸自己没有让周言上来，很庆幸周言并没有提到徐嘉淮说的这些话。
眼底的瞳孔骤然一缩，仅仅是一瞬间，瞳色渐渐冷下去，“徐嘉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述说不出来自己现在的心情，只觉得有些心寒，双眸微微一沉，“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忘了吗？！”
说完，周述有些疲惫的跌坐在椅子上，身侧的手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眼底泛起的丝丝缕缕满是失望，“这就是你口中会好好保护周言吗？”
徐嘉淮看似平静的眸眼下，是紧握不放的双手，是垂眼下的悲凉，是无法对周言说出口的文字。
平静的听完周述的话，缓缓抬起的眸眼有些平静，深邃的瞳孔默默看向一旁，“周述，带周言离开这里吧，我不想影响到她。”
冷静几分的周述还是不能理解徐嘉淮的做法和说出口的话，起身站在他面前，冷淡的语气显得有些生疏，“徐嘉淮，你以为你赶走我们，周言就会好过吗？”
“你以为你这么说，周言就不会被影响到吗？”
周述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才能让徐嘉淮收回身上保护自己的刀刺，低沉的嗓音在此时此刻也有些激动，“徐嘉淮，我告诉你，并不会。”
加重的语调在房间里显得更加明显，周述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骨，“周言会因为担心你，担心的一整晚都睡不着觉，就像你担心她一样，她只会更加担心。”
徐嘉淮努力控制着自己说话时的语气保持正常，长长的睫毛遮盖住眼底的落寞与痛苦，“可是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这副模样。”
“周述，周言不明白，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吗？”
徐嘉淮的话说的很淡，虚弱而疲惫的身体有些无力的靠在床边，垂下的眼睫不知该看向何处。
周述现在的情绪要比最开始冷静很多，稳定下来的情绪带着几分低沉的嗓音，不同往日的随意，此时此刻的周述有着往常没有的冷静和理智。
淡然的语调和冷静的理智，话语在房间缓缓而出，“徐嘉淮，都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周言的性格吗？”
理智的情绪占据周述的大脑，缓缓坐下的身体有些无力，额间的发丝微微落下眉骨间，周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周言说，南佳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生，她很羡慕这份勇敢和果断。”
提到南佳，周述的眸眼里才流露出几分温和的笑意，这是他今天晚上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温暖。
脑海里回想起那个倔强而坚强的背影，周述竟有些欣慰的意味，曾几何时，南佳早就不是曾经那个爱哭爱闹的女生了，她果断且敢爱敢恨。
思绪微微收起，周述抬眼直视着不远处有些沉默的徐嘉淮，淡然的语气再一次在房间响起，“也许南佳他们不了解周言，但是我们都知道，周言也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生，如果你今天把周言推开了，她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徐嘉淮，这就是你的判断和决定吗？”
停顿的语调给徐嘉淮微微回过神，周述眸眼一冷，他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用这种冷漠的语气和徐嘉淮说话。
“把周言越推越远，你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对于她来说，是陌生和抗拒的。”
周述抬起的眸眼浸着几抹失望，他原以为徐嘉淮是了解周言的，但现在看来，这只是他的以为罢了。
“徐嘉淮，你不是第一天认识周言了，她害怕和讨厌的东西你还不知道吗？”
徐嘉淮沉默的听完周述说的话，黯淡的双眸在此时此刻有些无助，缓缓抬起的眼睛里掠过几抹悲凉，“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落寞般的无助是周述不曾见过的，他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徐嘉淮的话。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徐嘉淮疲惫的闭上双眼，双唇微微波动，“周述，我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可以肆意妄为的徐嘉淮了，我怕我没有可以保护周言的勇气和能力。”
“但是，周言不会在意这些的，难道不是吗？”
察觉到周述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徐嘉淮微微睁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周述，抬起的眼睛与之对视。
“她会理解你的难处和痛苦，她是不会介意的。”
徐嘉淮皱了皱眉眼，出声打断周述的话，“但是我介意，我害怕我不能保护好她，与其不能完成，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承诺。”
这是周述今天晚上对徐嘉淮流露出的第一个笑意，轻笑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嘲笑的不悦，“你就对自己这点信心都没有吗？”
微微收敛起话语间的不悦，转而的疲惫浸满语调，“徐嘉淮，你到底是不相信你自己还是不相信周言。”
窗外的月光不知在何时已落在了房间里，不再是昏暗的光线，周述自然也可以注意到徐嘉淮脸上的疲惫。
不知为何，在徐嘉淮身上，周述感觉到一种不属于他的孤独和寂寞。
徐嘉淮只是淡淡的看了窗外几眼，干裂的双唇随着说话微微扯动痛处，“周述，我累了。”
在徐嘉淮身上，周述感受到了与一种熟悉的感觉，是和周言身上一样散发出来的倔强和逞能。
两个人都选择将所有的心事都藏在心里，倔强的选择推开对方。
对于这个问题，周述感觉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和无能为力，叹气的声音在房间显得很明显，“我知道，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该多说什么，但是我只希望你不要伤害到周言。”
周述可以忍受徐嘉淮一切行为，却唯独在周言的事情上不可以，在他心里，周言比任何人都要重要。
一字一句都是对周言的保护和承诺，就算是徐嘉淮，他也不能允许他伤害到周言。
“周言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家人，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是那个可以给她幸福的人，而不是让她天天流泪的人。”
周述沉默着说完这些话，眼角注意到徐嘉淮身侧攥紧的手，随后微微扬起唇角，淡淡的语气在此时有些正经，“你可以有私人时间自己冷静和整理自己的情绪，但至少，别伤害到周言。”
“至少，你别把周言越推越远。”
徐嘉淮从来都没有想过伤害周言，在他心里，周言比一切都要重要。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自己是可以保护她的那个人，但是现在，徐嘉淮却没有信心了。
“我不想伤害到周言，但我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和情绪来面对她。”
周述认识徐嘉淮这么长时间，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徐嘉淮有些陌生，不近不远的距离摆在两人中间。
周述从来都不是冷静而耐得住性子的人，一缕淡淡的烦躁爬上眉梢，“徐嘉淮，我有点看不懂你，你到底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