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怪物
“看来你计划的结局出了一点意外。”夏承宙吹了一个轻佻的口哨,晃了晃手里没装子弹的枪,“他没有出卖你。”
奥德里奇震惊地望着站在对面的路易斯,只觉得大脑混乱到了极点,恍然间,他终于明白了真相,“这是你设下的局?”
从劫狱开始,到夏承宙谎称和他翻脸,威逼利诱奥德里奇将他引出来。
这一切竟然都只是路易斯早已计划好的圈套。
“我要你知道,你口中的爱有多卑贱,除了你自己,你根本谁都不爱。”路易斯冷冷道。
本来这会是一场精彩的羞辱,等到奥德里奇出卖他的时候,路易斯就会站出来,嘲讽他那自以为是的深情和不值一提的爱有多可笑。
“可我没有出卖你!”奥德里奇望着他,双眸泛红,笑着道,“我对你的爱,更甚于我的生命。”
路易斯的脸色有些古怪,“这···确实不太对,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奥德里奇没有按照他想象的那样去做,这令一向自信的路易斯头一次出现了困惑和不知所措。
夏承宙无聊地翻了个白眼,将枪和子弹递给了路易斯,“你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是时候给你的计划画上句号了。”
说完,他便带着南琪和手下走了出去,将最后的时间留给了两人独处。
奥德里奇望向开始动手将子弹装入枪膛的路易斯,心慌道:“路易斯,你还不相信我爱你吗?”
“我相信。”
不等奥德里奇展露笑容,路易斯冷淡道:“但那又如何?你杀了我父母。”
“可我也救了你!”奥德里奇道,“如果不是我,你也和他们一起死了,这些年来,是我一手将你栽培成现在的样子,没有我,你根本什么也不是。”
“所以,我应该感激你吗?”路易斯冷冷地嘲讽道。
奥德里奇心痛道:“路易斯,我知道你恨我,但杀了我并不能解决问题。”
“那只是你的想法。”路易斯将子弹全部装进枪膛,然后举起枪,对准了奥德里奇的心脏,“我觉得可以。”
奥德里奇红着眼睛,“你真要杀了我?”
路易斯盯着奥德里奇,“我本来有一个幸福家庭,但这一切全都被你毁了,你毁了我的人生。”
“我没有!”奥德里奇瞪着他,厉声道:“路易斯,我没有毁了你的人生,我只是帮你走上你本该走的路!”
“奥德里奇,别再狡辩了,是你把我变得不正常。”
“你本来就不正常!”奥德里奇像是被点燃了火药的引线,激动道:“在遇见我的时候,你已经开始杀人,而你口中的父母,他们和你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他们只不过养了你几年而已!”
路易斯握着枪的手微微一颤,“这不是重点。”
“没错,这不是重点,你杀我的原因不是想要报仇。”奥德里奇道:“你接受不了我骗了你十年,你接受不了你身边唯一的好朋友欺骗,所以你要杀了我。路易斯,我没有改变过你,就算没有我,你迟早也会走上一样的路!”
路易斯听了这话,深吸了一口气,举枪的手仍旧没有放下来,“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现在,我们都看不见另一个可能了。”
奥德里奇的眼角通红,“路易斯,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爱你···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会爱你···再也不会第二个人会接受像怪物一样的你···你不能杀死唯一爱你的人···”
路易斯望着他,残忍地吐出凉薄的话,“我不爱你,就算我爱你,你也活不了。”
“路易斯,我不是克莉丝!杀了我,你会后悔的!”奥德里奇绝望地声嘶力竭,“你不能没有我···就像我不能没有你一样···杀了我···等于杀了你自己!”
“放了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奥德里奇双眸含泪,朝着路易斯做最后的祈求。
路易斯注视着他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心弦被触动了。
他缓缓放下了枪,走到了奥德里奇面前,然后俯下身,拥抱住了他。
奥德里奇脸上露出笑容,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枪响了。
“对不起。”路易斯注视着他,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曾经毁了我的一切,所以,你一定要死。”
这是路易斯的逻辑思维,奥德里奇的欺骗在他心中打了一个死结,他的强迫症逼着他一定要将死结解开。
唯一解开的方式,就是杀了奥德里奇,将一切干脆利落的了断,否则,他无法开始新生活。
“砰砰砰砰——”数声枪响,寂静的仓库中,只剩下一具尸体。
路易斯走了出来,夏承宙的嘴角扬起,递给他一支雪茄,“恭喜你,神会副会长,上车吧。”
路易斯没有接他递过来的雪茄,也没有上他的车,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天星集团的账册、资金,还有杀手名单都在里面。”
夏承宙脸上的笑容微僵,“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要退出神会。”说完,路易斯不顾他的挽留,径自离开。
夏承宙的脸色沉了下来。
“看来他不会为我们做事了。”南琪在旁冷冷道。
像路易斯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为他们所用,留着就是一个巨大的祸患。
夏承宙眸色森冷幽沉,眼底闪现出一抹阴翳的杀意。
走到一间酒吧里,路易斯点了一杯酒,坐在吧台。
“我可以坐下吗?”这时,一个搭讪的声音响起。
路易斯抬眼看去,脸色复杂,“是你?”
姜路坐在了他身旁,点了一杯啤酒,“你看起来很糟糕。”
路易斯神色淡然,“有吗?”
“因为你刚刚失去一个对你而言非常重要的人。”姜路道,“而且还是你亲手害死他的。”
路易斯冷冷道:“是你为夏承宙出的主意?”
姜路挑了挑眉,笑道:“我只是想让你尝尝失去挚爱的痛苦滋味。”
“我不爱他。”路易斯嗤笑一声,神色冷淡,“我感觉不到痛苦。”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喝酒呢?”姜路瞧着他,好整以暇。
路易斯的脸色微变,喝了一口酒,缓缓道:“也许,他是不同的。”
路易斯觉得奥德里奇是不同的,怎么说呢,就像是有一种从大脑深处传来的共鸣。
人们对他的情绪多数除了厌恶,就是恐惧,很少人会对他产生爱的感情。
从出生起,路易斯就鲜少受到喜爱。
他是从监狱里出生的,他从不知道父亲的姓名,而他刚出生就克死了他的母亲。
他是罪人之子,挟裹着灾难和厄运,来到这个世间。
后来,他被送去了孤儿院,随着慢慢长大,路易斯感受到了周围那些孩童对他的厌恶和仇视。
路易斯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别人苦思冥想都无法破解的难题,他只要看一眼就能做出来,而且直白地说出答案。
那些人并不感激他,因为他破坏了游戏的乐趣。
路易斯还沉浸于观察周边的一切生物,他曾在孤儿院的后山捕过一只蛇,将它带到宿舍里养了起来。
结果被宿舍的小孩向老师投诉,老师严厉地斥责了他,说他不应该带一条毒蛇回来。
路易斯弱弱地辩驳,那不是一条毒蛇。
老师觉得他不知错,还在狡辩,指责他,调皮顽劣,拿蛇来恶作剧,吓到了其他孩子。
路易斯想解释自己将蛇带回来的意图并不是吓人,他根本不知道其他小孩会害怕一个比自己体积小这么多的生物。
但老师根本不听他的解释。让他尽快把蛇扔掉,以后再也不准把动物带回宿舍。
路易斯低着头,这次乖乖听话,把蛇拿走了,他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
尽管不是他的初衷,但事实上他带回来的蛇的确伤害到了别人。
为此,路易斯认为他有责任弥补错误。
于是,他找到老师,然后诚心道歉认错,并送上一份礼物。
老师接受了他的道歉,然后打开了他的礼物盒,顿时吓得尖叫出声,将盒子甩开扔到地下,盒子里掉出一堆死蛇。
老师强烈地呕了起来,他想要上前,老师咆哮着用最恶毒的话咒骂了他一通,最后一句让路易斯至今还记得。
“路易斯,你是个怪物!”
路易斯不明白,为什么老师会有那样的反应。
自从老师说那些小孩害怕蛇,让他将蛇驱离,于是他就一个人跑去后山抓蛇,他花了三天三夜,才将所有的蛇捕获。
然后,他将那些蛇一条条杀死,做成了道歉的礼物,他以为老师会很高兴,甚至会夸赞他。
可结果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不光是老师,后来当他再回到宿舍时,那些孩子望向他的目光也充满了恐惧和厌恶。
路易斯实在不懂为什么人的想法这样矛盾,他们害怕讨厌蛇,要他永远驱离这种生物,而当他用了最简单直接的办法,驱离了这种生物之后,这些人害怕讨厌的对象又转移带到了他的身上。
自那以后,路易斯放弃了观察动物,转而观察起了人。
人这种生物,对比其他物种实在复杂的多,而且越研究,谜团就越多。
他曾经拿着一道复杂的难题去请教老师,但老师并没有直接告诉他,而是让他自己去书中找寻。
路易斯当时并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以直接告诉他。
直到后来他上了大学,才明白其实他问的问题,老师并不懂,只是他们的自尊心不允许他们承认罢了。
路易斯开始发现,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其实并不聪明,那些学识渊博的教授、天才横溢的艺术家、还有很多身居高位的大人物,都只是普通人。
但显然,当时的路易斯并不懂,他只是觉得他一直在受人排斥,心中总是生出一种自卑。
路易斯后来被一个家庭领养,他认为他可以成为和其他孩子一样的正常,他开始模仿其他孩子的行为,隐藏自己的聪明,努力让自己不像那么奇怪,变成一个平凡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