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从未入局,何来输赢?
肖宬听了秦姝的话,脸色瞬间惨白。
是啊,他既姓了肖,就已经没有了任性的资格。
他幼时,何曾没有怨恨过父亲?
又何曾没有心疼过母亲?
这世间活着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身不由己。
真正能够肆意快活的有几个?
他也清楚,祖母一直不待见秦姝。
想要娶秦姝为妻,无疑是痴心妄想。
纪大人说得对:以秦姝看似柔弱,骨子里却有股子宁折不弯的倔强。
让她给人做妾,就更不可能……
他也没有那个资格。
他早该知道是这个结果。
今天借着酒劲跑过来,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他的不甘心罢了!
秦姝不喜欢他,那阜瑥呢?
这般想着,肖宬便这般问了,“那阜瑥呢?你喜欢他吗?”
阜瑥可是阜家家主,他的妻族,只怕更是需要那种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
秦姝轻轻扯了扯唇,冷然回道:“这跟肖公子无关。”
肖宬歪着头,眼眶通红看着秦姝,自嘲一笑道:“那就是喜欢了。我想知道,我到底输在哪儿?”
是输在了家世,还是输在了家人?
秦姝一怔,随即轻笑一声,“肖公子,这世间事,并非事事都要论输赢。若肖公子一定要个答案……”
她转头看向肖宬,看着他期待的眼神,近乎残忍的、一字一句道:“那就是,从未入局、何来输赢?”
肖宬是,阜瑥亦是。
在她知道爹爹明知二叔毒害娘亲,仍然为了所谓的报恩,将娘亲置于危险之下、最终死在二叔的谋算之中后,她就对“情爱”二字,彻底断了念想。
一句“从未入局”,令肖宬如遭雷击。
他惨白着脸,失魂落魄站起身,哑着嗓子说道:“对不起……”
一句话未完,喉头已经哽得发不出声音。
他也知道,男子汉大丈夫,流泪很没出息,尤其当着心爱女子的面。
可是心里太痛太难受了!
肖宬偏过头,任由眼泪流了满脸,再次说了句,“对不起。”便逃也似地离开。
李佑林从门口看了秦姝一眼,也赶紧追了上去。
春嬷嬷走到秦姝身边,小心唤道:“小姐?”
秦姝回神,微微一笑道:“嬷嬷,我没事。”
春嬷嬷叹息一声,“这肖公子,倒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只可惜,生在这高门大户之中,便有了诸多不得已。”
给不了别人承诺,又管不住自己的心,怪得了谁呢?
秦姝望着门口,没有说话。
世间百味,唯情最苦。
可若能控制住自己的心,这世间又何来那么多痴男怨女?
春嬷嬷又小声说道:“听闻宫里肖娘娘昨日请了肖公子进宫,想来应该是提议亲的事。”
秦姝浅浅一笑,“是吗?”
肖宬的亲事,未时初李佑林就带了消息进来:皇上给肖宬赐了婚,是吏部侍郎陈大人家的嫡次女。
婚期定在了明年六月初。
秦姝也接到了皇上命她去晋地推广种植新粮的旨意。
本朝自建朝以来,女子参与政事本就前所未有,而圣旨上居然还给秦姝授了个“节度御史”的名号。
当然,只有名号没有品级。
却也赋予了她全权调度一切的权力。
春嬷嬷看着圣旨有点发呆,良久才小心翼翼问道:“小姐,皇上这是封您做官儿了吗?”
秦姝忍不住笑了,“没有,嬷嬷,不是官,却有权力。”
女子做官,不合祖制。
但不给她权力,又无法震慑地方官员。
如今有了这名号,就相当于打着皇帝的旗号,给皇帝办差去了。
与钦差大臣差不多。
到底怎么回事,还要等阜瑥下了衙回来之后再细问。
谁料阜瑥一直到了掌灯时分才回来。
提到这个事,阜瑥忍不住感慨万千,“以前我总觉得,那些朝臣们个个端方持重,没想到在朝堂上,竟与那乡间泼妇一般无二。”
春嬷嬷和青桑也忍不住搬了小板凳,坐在一边旁听。
今日是一旬一次的大朝会,只要在京官员、无论品级高低都得上朝。
阜瑥官职低,几乎站到了队伍最后面。
听不到前面朝廷重臣们在说些什么,但那打滚撒泼、撸袖子互骂的姿势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阜瑥喝了口茶,笑道:“皇上提了让姝儿去推广种植新粮,立刻就遭到了魏太师为首的朝臣们强烈反对。”
“晋王直接就提议让魏太师去做这件事,将魏太师堵了个哑口无言。”
“后来又有人提议可另遣他人。晋王就问那人,满朝上下何人可担此重任,那人支支吾吾,推荐了誉王。”
“皇上就问誉王可懂禾稼之道,誉王自是回不懂,然后皇上的奏折就砸到了那人头上。”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可是晋王殿下又说,姝儿一人去晋地,无权无职,只怕不能服众,请求皇上赐姝儿钦差使臣的称号。”
“御史台的人就沉不住气了,立时就跑出来以朝廷法度、祖宗礼法据理力争。皇上气急,直接给姝儿任命节度使。”
本朝节度使虽是七品官职,不止管理屯田,还能调度军需,更有一定的统兵之权。
权力极大。
这就相当于开了女子为官的先河。
“那御史台的曹桁、简忠玮就撞了柱子。宁王趁机上奏,提议只给节度御史的名号,不授品级。并由誉王监理,户部、工部以及司农寺都派人,与姝儿一起去晋地。”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皇上想必也不愿晋王独领这份功劳。
宁王和誉王想掺一脚的目的也达到了。
阜瑥寥寥数语说清了事情始末,这中间却不知耗费了各势力谋臣多少脑筋。
秦姝心里一动,问道:“你也一起去吗?”
阜瑥挑挑眉,一脸无辜,“我可是工部水部司的员外郎,而且我是阜家家主啊,这满朝上下,谁能比我更适合?”
看他那副洋洋自得的样子,秦姝忍不住笑了笑。
阜瑥挠挠鼻梁,赧然一笑道:“其实早在我去水部司之前,殿下就与我说过这件事。但那时一切尚未定论,我就没有跟你说。”
秦姝微微一愣:这是阜瑥自己的事,为什么要跟她说?
而且这话的意思,怎么感觉那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