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孙意婉这个名字，顾南燕已经很久没有从他妈的嘴里听到了。
孙意婉算是顾南燕从小到大的玩伴，她一直都是一个让顾南燕安心的存在，她学习好，有责任心，完美主义。小的时候，顾南燕家和孙意婉家是邻居，他俩从小玩到大，孙意婉比顾南燕大，成绩也比他好，张悦怡一想，这明摆着的补习老师不就放在跟前呢吗，所以从小时候开始一直到高中，孙意婉一直都在辅导顾南燕，可以肯定的说，顾南燕之所以能传出来天才的称号，有一多半都要归功于孙意婉，她是名副其实的完美主义，执行力还强，每一次顾南燕嫌苦，喊累的时候，孙意婉都比他更累，更苦。顾南燕写卷子熬到12点，孙意婉就得熬到12点半，帮他批改完卷子才睡。
高中那段魔鬼似的时期，谁都知道，作业，卷子是不能拖的，一天有一天的任务，落了一点，在想补就难了。
孙意婉就像顾南燕一个贴心大姐姐一样，在他焦虑，紧张，迷茫的时候，都能恰到好处的给与他安慰。
而顾南燕，一直以来，却并没有吧孙意婉当成自己的姐姐。
一开始对叶清然的招惹，也是因为她的眉眼与孙意婉有几分相似。
但是现在，顾南燕的眼眸里除了狠戾之外，还有几分着急。
他妈不应该提这个名字的，张悦怡明明知道的……
顾南燕出声喝止。
“妈，吃这个”
张悦怡看了眼儿子的眼色，知道这是他的伤痛，也顺着他的意思闭口不言，顺着儿子给的台阶下了。
张悦怡本是想和叶清然聊一聊顾南燕的过往，说说这些年那些埋藏在心里的事。
张悦怡其实很喜欢孙意婉，那孩子从小就优秀，但是她太优秀了，她的优秀已经影响到了顾南燕，因为孙意婉的理想是南安，顾南燕受她影响，从小到大的梦想也是南安。
张悦怡第一次见叶清然就知道，顾南燕肯定会喜欢的，因为她的眉眼太像孙意婉了。她第一次见都有些恍惚。
顾南燕父亲的出现打破了这寂静的氛围，他拎着一手的盒子踏进门，嘴里还哼着歌，看样子心情应该很好。
他刚进门，就看到了叶清然
“呦，这就是然然吧”
叶清然站起来
“嗯，叔叔好”
顾爱华：“好好好，做做，别站着，看叔叔给你买的礼物”
叶清然：“啊！谢谢叔叔”她没有想到，顾叔叔居然还给她买礼物了，正常来说，应该是她给阿姨叔叔买才对，她一时有些羞愧。
顾爱华：“没事，悦怡天天在家跟我聊你，不错，确实好看，还懂礼貌。”说着他走到顾南燕后面拍他脑袋，暗示他没大没小，老爸回来了，还搁那扒饭吃，不知道关心关心他。咋的，平时虐待他了吃不上饭饿死鬼投胎。
顾南燕抬头看着叶清然
“哎，能不能坐下”
叶清然疑惑：“啊”
顾南燕：“我这一巴掌很大原因是因为你”
叶清然明白过来，很想给他一记眼刀
要不是顾叔叔和张阿姨在，叶清然就直接怼他了。
谁让你坐着的，没礼貌，不懂规矩，没大没小，活该。
但是碍于顾叔叔他们在场，她乖乖坐回椅子上。这么一来，顾爱华一看，叶清然被欺负了，有朝着顾南燕后背上来了一下。
顾爱华：“臭小子，说什么呢，我揍你是因为然然吗？还不是你这小子欠揍”
其实挨这一下，顾南燕并不会觉得疼，顾叔叔毕竟撑着力道，也不可能真打疼了自家儿子，但顾南燕还是装模作样的哎呦了一声，然后他就看见叶清然缩在她那个小角落里笑了，笑的狡黠，像小狐狸报仇成功的样子。
顾南燕悄咪咪的拿眼神吓唬叶清然
笑什么？不许笑
叶清然回了一个继续挑衅的眼神。
顾南燕也不在继续和她一般见识，转头哄了几句他爸，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吃饭。
顾南燕拿出手机，给叶清然发消息
“故意的”故意在他爸面前装乖，让他被揍
叶清然看他拿手机，知道他要给自己发消息，也把手机拿起来
“嗯！”
顾南燕看到消息，无奈扶额。他都能想象的到那边回这个嗯时她得意挑衅的语调。
是不是最近自己太惯着她了，现在都敢这么挑衅他了。
午餐期间，顾爱华接了个电话，回来以后脸色有些难看，吃完饭就把顾南燕叫走了。
午饭后叶清然陪着张悦怡去逛了超市，买了菜，又去逛了商场。还给叶清然买了几身衣服。叶清然本是不欲留宿的，但是张悦怡再三劝说，再加上她其实也还挺想多和张悦怡多待几天，就同意了。
她们回来的时候，顾南燕还在顾爱华屋子里，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些训斥责骂的声音。叶清然有些担心，想过去看看，却被张悦怡拦了拦
“没事，不用管他爷俩”
叶清然懵着被张悦怡拉去布置自己的房间。张悦怡本是打算给叶清然布置一下那间本来闲置的房间，但是里面太乱了，什么也没有，她觉得叶清然第一次来，不能让人家去住那个，就把她安排到了顾南燕屋里，顾南燕虽说一直没回来住，但是房间里什么都有，张悦怡都给他备着呢。
叶清然有些担心“那他住哪啊”
张悦怡：“没事，他一个男孩子，没那么娇气”
她俩正收拾着，顾南燕推门进来，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他嘴角渗出些血迹，看来是被打了。
叶清然有些吃惊，心底生气些微妙的酸楚感，她想过去给他擦掉嘴角的血迹。
他却率先玩笑开口
“呦，这就要把我赶走了”
叶清然看他这副模样，有些不忍
“没有，不是，今天晚上我住旁边吧”叶清然跟张悦怡说
顾南燕走过去，捞起他的被子，凑到叶清然面前“干嘛今天对我这么好可怜我顾南燕走进了，叶清然才看清楚，他脸上不止嘴角渗出了血，脸上还有巴掌印子。
叶清然顿时眼睛泪汪汪的，下意识抬手用手背给他擦血，嘴角也控制不住的向下弯，看样子委屈极了，就跟被打的是她一样。
顾南燕看着她这副模样，怔愣了一下，
她这是……
在替他委屈
跟只小狗似的
还挺可爱
顾南燕握住叶清然替他擦血的手，安抚她
“没事，今天乖乖睡这”
看她还是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又开玩笑道：“干嘛还装乖，是不是还想让我被打”
叶清然用力摇头
顾南燕：“那就安心睡这，哪有让姑娘睡那儿的道理”
顾南燕抱着自己的被子走出去，去隔壁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屋子里。
进门，关门，蹲下，双手无力的垂下，继而又瘫坐在地上。
一直到晚上，叶清然都没有睡着，她看着顾南燕的情绪不对劲，总想出去看看，但是总觉着大晚上去男孩房间里总归不太好，她给顾南燕发消息，他又不回。
晚上一两点钟，房间里都是宁静安详的氛围，窗外还有叽叽喳喳的蝉鸣声，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桌上空瓶的酒瓶上，顾南燕拿起不知何时就已经空瓶的酒，还要往他的杯子里到，却到不出来。他跌跌撞撞的向房门走去，想去睡了。
门把手被拧的咯吱咯吱响，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没一会，门开了，门后面站着叶清然，她睡眼惺忪的揉揉眼睛，待看清了对方是谁后，惊了一瞬。
顾南燕脸上满是红晕，嘴角已经结痂，泪光在眼睛里闪烁。
他看见开门的是叶清然，仿佛一瞬间，周身的力气全部被抽掉，他就那么直直的往叶清然怀里倒。
叶清然人还是懵的，却也知道他这副样子，还是不要让阿姨叔叔看到的好，以防他们担心，她把他往房间里拉，半背着他，把他放床上，然后走向门口，锁门。
叶清然正欲转身，顾南燕突然从她背后环抱住他。他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她感觉得到她背后灼热的触感，在寂静无人的深夜，全身上下每一个感官仿佛都被无限放大。
顾南燕嘴唇张张合合，声音低沉痛苦，或许述说苦痛的人无心撩拨，可承受的人却无端止了呼吸。
顾南燕从背后环抱着叶清然，双手搂在她的腰上，头埋进她的脖颈里，闭着眼睛，眼泪顺着他的脸颊，一路流到叶清然的锁骨上，最后浸湿了叶清然的衣服。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姿势好一会，一直到叶清然感觉不到他的眼泪，感觉不到他的悲伤，以为他睡着了，想扭头查看时，顾南燕却突然出声……
“别动，让我抱一会，就一会”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刚刚稳定的多，也有力的多，像是清醒了些，不在像刚刚说出的话那般没头没尾。
顾南燕再度出声：“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恶心”
叶清然无法形容她听到那句话时的震惊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一个平日里被当做谦谦君子，被那么多人喜爱，追随，那么一个得天独厚，自矜自傲，骨子里目无他人的人，为什么会问出是不是觉得他恶心这句话。
不是的，不应该的，在叶清然的心里，她从不觉得他是会问出这句话的人，他乖张，有野心，阳奉阴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也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所以是什么让他这样一个冷情冷血的人开始自我怀疑。
叶清然情绪有些激动，想再次转身，却再次被顾南燕牢牢搂住，不让她转
他说：“我一边吊着宋婷婷，放不下院长女婿这个身份所带来的好处，一边又勾着你，处处留情。
我爸今天把我叫到他房间，跟我说，让我断了进南安这个妄念，好好的找一家公司，在本本分分的谈个恋爱。
他说我现在干的这事，特别不是个人，为了进南安，为了一己之私，葬送一个无辜女孩一身的幸福。
他说“顾南燕，平凡没什么不好的”，他希望我当一个平凡幸福的普通人。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其实没什么感觉，我从小的梦想就是进南安，为此我牺牲掉了我的全部假期，别的小孩寒暑假不是去旅游，就是打游戏。可我从初中开始，每一个假期，我都在学，就那么小一张桌子，一个窗口，春去秋来，四季景色我都轮着看了个遍。高中的时候闹流感，全班大半个班都走没了，有些是生病，回家治病，有些是怕被感染，回家躲流感。剩下的要不是没生病，坚持跟进度，要不是家太远了，回不去。我也生病了，我也想回去。可是高中那个进度，不会因为闹流感，请假人数多就停课等待，禁不起等的。就算天上下刀子，进度该赶还得赶。我趴在桌子上，头晕目眩的，家明明离我那么近，但我不能走，走了再来，桌子上的卷子就成山了。
所以我觉得我付出了那么多，有些东西它就该我得，利用也好，阴险也罢。没关系，无所谓，我都不在乎。南安是我的得，那流言蜚语自然就是我应该承受的。
所以我爸打了一巴掌，他觉得我冥顽不灵，邪门歪道，不知廉耻。
他问我：“那外面那个女孩呢，你跟她什么关系？你说你不在乎任何人的评价，看法，那她的呢？如果她心里也觉得你恶心呢”
我突然就愣住了，对啊，会不会你也觉得我恶心啊”
他说完了，等着叶清然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