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两个人来到冷串店。
因为今天高一没有晚自习，小吃街人满为患，刚走到冷串门口，就碰了熟人，孙尧和几个同学也来了这里。
“考的怎么样啊？”孙尧上前打招呼。
他的自信，从不掩饰。
“还行。”路笙含糊说。
孙尧随性笑笑，瞥了眼许明屿。路笙察觉到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但她不想在外人面前一遍遍重复和许明屿的关系。
见孙尧也不问，就赶紧结束话题，她嘿嘿笑着：“你们也吃这家吗？”
孙尧点点头，随即转移话题问道：“路笙，你生日是这个月月底吧？去年叔叔还在家办了派对，今年打算怎么过？”
提起她爸，提起生日，路笙心头一哽。
“今年还没准备，到时候再说吧。”她笑笑，瞥了眼店门，嘟囔着：“这家店挺好吃的。”
她现在只想赶紧进去。
孙尧：“行，那你记得通知我，我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嗯嗯，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她就被一只手拉着进了冷串家的门儿。
许明屿直接拉着她上了二楼，找了个人少的死角位置坐下，两个人坐在同一侧，路笙坐里面，他坐外面，对面是墙，一瞬间，好像整层楼只有他们两个人。
路笙努着嘴看着刚才拉她手的那只手腕上，拧住眉头。
“怎么？”许明屿嚣张看她。
“没什么！”路笙把头拧过去。
发过誓的，再拉她就咬他手来着……
冷串店不仅有冷串，还有各种面，点完冷串后，许明屿又点了个汤面，翻到拌面的那页，问路笙要哪个？
“你怎么知道我要拌面？”路笙边看菜单边问。
“你不是不爱吃汤面吗？”
“你怎么知道？”
路笙飞速搜索大脑中的记忆，似乎并没有跟许明屿一起吃过面。
少女眉头又拧了起来，灵机一动，问：“你该不是听我妈说的吧？”
“嗯。”许明屿没看她。
“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就在今天，或许之前的某些怀疑能得到答案。
许明屿脑中不断回旋着这些年来对她一点一滴的收集，搜索着说：“你小时候爬树，裤子被树枝勾破了，屁股上。”
路笙：“……”
“幼儿园的时候，有男生抢你零食，你把对方脸挠了，徐姨提着两箱牛奶去学校道歉。”
……
……
“小学每次没考第一都哭……”
“行了停吧！”路笙打断他。
服务员端着冷串上来，托住盘子看看放在二人面前，笑眯眯地说：“小姑娘，来吃点儿冷串降降火。”
路笙气呼呼的抬头看了小伙儿一眼，对方赶紧面带专业微笑退下。
下一秒，就听到隔壁某些人在暗暗憋笑。
路笙冷着脸看了眼冷串拼盘，一大半都是牛肉，三片一串，一串10块钱，是这里最贵的，许明屿大概点了有10串。
得，这就100没了。
反正她只有169。
见许明屿不动，她先拿了串鹌鹑蛋吃了起来，“不吃吗？”
“吃，饿了。”许明屿反应过来，突然觉得饥饿感瞬间涌上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笑的，他拿了串牛肉，吃了一片，味蕾瞬间破开，突然想起来于为然之前说过一句话，路笙来后，他吃饭都比以前香了，还嘲笑他没出息。
他们面前各摆着一个小盘子，许明屿随手一抓，剩下的牛肉串都是紧挨着，他一把全抓起来放在了路笙盘子里。
“你干嘛？”
“你多吃点。”他笑说。
路笙很想建议他多笑笑，他笑的时候，其实挺好看的。
“哥哥。”她勾着青涩的嘴角，塞满鹌鹑蛋的脸鼓鼓的。
“嗯？”
“你以后多笑笑，你笑起来真好看。”路笙眯着一双笑眼。
许明屿拿起一串牛肉塞她嘴里，“你以后多吃点牛肉，再被人欺负，吵架也有力气。”
……
某些人不说话不会死！
路笙捏住签子，先把嘴里的鹌鹑蛋嚼嚼咽了下去。
正好面上来了，许明屿先舀了汤送她嘴巴，“喝吧。”
“我不爱喝汤。”路笙头一偏。
“喝一口，顺顺气，别气坏了身体。”
……
路笙咬着勺子把汤灌下，抿了抿嘴唇，说：“哥哥，您今天受什么刺激了吗？”
她伸手去拿主盘里的西蓝花，被许明屿拦在，塞回她自己的盘子里，路笙就顺手拿起牛肉吃。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对我……阴阳怪气的？”路笙边嚼边说。
许明屿开始吃面，热乎乎的，肚子里灌了一天的火气和凉气，此刻全化为温热。
“你怎么又不说话？”路笙低着头，掀眼看他。
许明屿把口中的面嚼完，眼里划过片刻的犹豫，说：“高二准备选文还是选理？”
“选文。”路笙说。
“大学有出国的打算吗？”
路笙微微一怔：“没想过。”
她不懂许明屿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总觉得他今天阴晴不变的情绪，应该和这个有关。
昨晚徐丹就告诉她，今天许明屿要和他爸去参加酒会，还准备一身正装，徐丹给他熨烫的衬衫。
是在宴会上遇到不好的事情了吗？
许明屿招呼服务员，给她要了杯热饮，百香果味儿的，酸酸甜甜，符合她的味蕾。
他很快吃完一碗汤面，路笙看他吃的挺香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才好意思试探着问起：“好吃吗？”
“嗯。”
“要不要再来一碗？”
许明屿撇头看她：“好啊。”
……
“你中午没吃饱吗？听说去坐席了。”
许明屿脸色微微下沉：“没吃。”
路笙顿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但也隐隐知道他今天为什么不开心了，一定跟酒会有关，跟他爸有关。
听妈妈说，许爸爸回来这一趟，第一天，邵蔷和他吵架，第二天，许明屿和他吵架，所以才让她在家的时候别出门，三天下来，路笙藏的很好，一次都没有碰到这位许家男主人。
想到许爸爸，她又想到自己，以前有什么不开心不顺心的事儿，总会一股脑儿的说给她爸爸听，爸爸从来都是乐呵呵又认真的听她讲，还在一旁不断的打气鼓励带动她的情绪，她想试试用在许明屿身上。
路笙抓起一串牛肉，单刀直入往他嘴里塞。
许明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串串签扎到舌头。
他浅浅勾着牛肉和舌头，又疼又麻，一时分辨不出哪块儿是牛的，哪块儿是自己的。
而一旁的路笙，似乎毫无察觉，一边拌面一边假装随意的自言自语：“吃席都吃不饱，吃的什么席呀？是不是遇到讨厌的人了？倒胃口？”
许明屿忍着痛，慢慢缓解，直到痛感降下来，把那串牛肉的三片肉全咬下来，避开舌头塞进后牙槽里。
这种，痛并幸福着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体会过了。
心上突然像裂开一道口子，看着她，想抱抱她。
“遇到不少讨厌的人。”他忍这口气把签子扔桌子上。
路笙还在低着头拌面，“那以后就不见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许明屿没作声，抽了张纸给她擦去嘴角的一粒白芝麻。
路笙乖乖等他擦完，开始吃面。
“你确定还要一碗吗？我给你叫服务员。”面还没送嘴里，她就挪着屁股准备起身。
许明屿按住她的肩膀，“不用了，已经饱了。”
“真的假的？一碗面没多少钱，应该还够。”路笙认真起来。
许明屿捏着她的衣袖让她坐下，“我都这么高了，吃多了浪费。”
路笙白他一眼，“差不多得了，哥哥。”
许明屿不自觉地笑了。
她算是明白了，让许明屿开心很简单，就是她得忍忍。
忍忍算了。
接下来的聊天里，许明屿从竞赛聊到文理分班，从文科前途讨论到理科前途，路笙叭叭问了一堆，中间突然问了个她刚刚就很想问的问题，“你打算出国读大学吗？”
许明屿轻松了片刻的心突然又被吊起来，像被猜中了心思，但又不想承认，他心虚的移开眼睛，“没打算。”
“……那你问我这个干嘛！”路笙如释负重，继续吃冷串。
她从没想过出国，而且现在她家这个状况，也付不起她出国的费用，还好打算学文，出国的几率就更小了。
一顿饭下来，许明屿吃的还没路笙多，一半儿多的冷串都是路笙消耗掉的，碗里的拌面就吃了一半，实在吃不下了，许明屿建议她放弃，最后，她又夹了几口，遗憾谢幕。
路笙打算去付钱，被许明屿按在座椅上，“我去。”
路笙推辞：“说好的我请客的。”
“下次。”许明屿快步下了楼。
两个人吃完饭差不多八点。路笙不太想回教室，这两天她太累了，决定休息一个半小时，然后回家，于是打算去琴房找过小雨待会儿。
她每次去，都是静静的坐在窗前，不会影响到过小雨练琴，今天一考试完，过小雨就去了琴房，连晚饭都没找她，大概也是因为考了两天，不赶紧摸摸琴心里不踏实。
路笙去找过小雨，许明屿自然而然，准备去于为然琴房呆着。
一敲开琴房门，路笙惊住。
于为然！竟然！在她琴房！
许明屿站在她身后，不由得挑唇，不可思议的笑了下。
路笙一时错乱，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你怎么在这儿？”
她觉得刚开学那会儿，要是看到于为然跑过小雨琴房，她回毫不犹豫的把他打出去。
但现在……
过小雨拉着她走到门口的树下，红着一张脸解释：“他在给我听曲子。”
“他给你……”路笙两只手比划着，难以置信。
“他不是学流行的吗？怎么给你听啊？小雨，他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过小雨捂她的嘴，解释说：“他从小弹钢琴，也是学古典乐的。”
路笙不懂这个，但她暂且相信过小雨，只要于为然不欺负她就行。
于为然推门走出来，把自己琴房门的钥匙往许明屿身上一撂，拽拽地说：“先去我那儿等会儿。”
许明屿挑了下眉，拉着路笙进了于为然的琴房，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叮嘱几句过小雨。
路笙看着那个熟悉的手腕，又想到她之前发的誓，不由的皱起眉头。
“哥！”
许明屿松开手，拉了把椅子坐她面前，将人圈住：“嗯？”
路笙猝不及防，抵在钢琴上，结结巴巴：“我，我我之前发过一个誓。”
许明屿仰起脸，笑笑：“什么誓？”
瞅着她眼里那蠢蠢欲动的小火苗，他就觉得好玩儿，什么烦心事儿都没了。
路笙咬咬唇：“你要再拉我，我就咬你。”
“什么时候发的？”许明屿轻扬唇角。
路笙眸色一动，那天在他房间的画面闪现在眼前。
房间里很寂静，隔壁也没琴声，她轻轻呼吸，说：“就那次，上去给你送粥……的时候。”
许明屿想了想。
“哦。”
他记起来，那是第一次去他房间。
可吓坏了。
但是，他又想了想后面那些天，看来发誓没见效。
许明屿收回目光，垂眸落在她手上，少女细白的手胡乱扣着指甲。
心虚的表现。
路笙身后就是钢琴，跟上次一样的位置，又被堵住，不同的是，许明屿这次是坐着的，看她的时候是仰视，垂下头后，她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动了动腿。
许明屿抬眼，目光静谧：“想跑？”
在这仅有他们的空间内，他控制不住的想放肆。
路笙抿唇，刻意躲开他的眼睛，“不跑。”
跑得了么？她太了解他了。
许明屿沉沉地笑了，这个角度看她，脸上的每一寸都很清晰，竟发现她下颌连着脖子的地方，有颗不深不浅的小痣。
他喉间滚过热浪。
这个年纪，不大不小，真是难熬。虽然很多人盼着长大，但像他似的，因为那种变态想法想长大的，他是真变态。
“你想什么呢？”
不知道路笙什么时候与他对视上的，他慌而不乱的眨了下眼，垂眸扫过她的手，“那你算算，得咬我几次？”
……
南方的冬天没有暖气，他们进来还没来得及开空调，路笙身上掠过一丝麻冷，听他这么说，竟还真的在心里算了起来，只是那些画面一幕幕从脑中闪过，她红着脸，越算越迷糊。
“完了吗？”
……
“要不现在结算一下？”
许明屿盯着她清亮懵懂的眸子，抓住她的手。
“啊，又多了一次。” 他调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