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下午，徐丹提早回了家，坐上火车之前，路笙才说了丢钥匙一事儿，还撒谎说是刚刚出去的时候把钥匙丢了，徐丹没多想，跟她说储物间哪个位置放直备用钥匙，她去取来，终于回了房间。
她在微信上问许明屿书怎么给他，许明屿秒回，让她放厨房，他现在下去拿。
笙笙：你没睡呀？
57：醒了。
路笙看了眼手机，才两个小时，但她也没多问别的，就把书放在了原地，自己回了保姆房。
徐丹在午饭前到了许家，她还不知道许明屿已经回来了，只给路笙做了午饭。路笙也不敢跟妈妈说许明屿在家，怕她多想。
等饭那会儿，她给许明屿发微信，含蓄说妈妈不知道他在家，只做了她的饭，问他的午餐怎么办。
许明屿回的简单：不用管我，不用跟她说我在家。
笙笙：哦，好。
她本来想提醒他，记得吃点东西，想想还是算了。
既然各自默认回去原点，就没必要在再一次拉近距离。
徐丹回来之前，接到邵蔷的通知，许幕启从美国回来了，晚饭前到家，所以她才提前回来，一下午，她都在厨房忙活，并叮嘱路笙，今天不要出保姆房。
路笙还没见过许明屿爸爸，但从妈妈的紧张中，她就明白，这几天在许家，一定度日如年。
好在这位男主人只待几天，不然她连学校都不敢去了。
晚上八点半，迈巴赫的远光灯破开安逸的街道，从丽汀庄园的正门一路开进来。
许明屿站在三楼的窗户前往下望，直到车子在许家别墅门口停下，他脸色倏地煞白，下颌越收越紧，一把拉上了窗帘。
许幕启的助理先下来，绕车而行，躬身开门。
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许幕启一身疲惫，但气场却不减一分，西装革领，气宇轩扬，在门口停顿了下，抬头先看了眼三楼某个窗户的位置，随即进了门。
徐丹出室迎接，邵蔷在倚着门框，说不想换鞋，因此没走出来。
许幕启对徐丹浅浅点头打了个招呼，便径直朝邵蔷走去，边走边伸出手臂准备去抱她，邵蔷一个转身，径直回屋坐在沙发上。
“怎么了？”许幕启上前问。
“滚！”邵蔷推开他。
徐丹回了厨房准备上菜，她端着第一道出来时，许幕启已经换好衣服从楼上往下走，看着邵蔷的眼神有点儿无奈。
她进进出出好几趟，最后一趟进去时，正好撞上许明屿才从三楼电梯里走出来，去接她手里的汤碗。
徐丹笑着撇开手：“爸爸回来了，你快进去。”
许明屿作罢，走去了餐厅。
邵蔷看到许明屿进来，脸色才稍稍缓解缓和，她轻咳一声，许幕启随即转过身，开口便问：“什么时候集训？”
“明年四月。”许明屿面无表情的说。
“无所谓，反正要出国的。”
许明屿眸色一瞬凝住，直接去了餐桌坐下。
三人都就位后，许幕启边擦手边对邵蔷说：“我在家呆两天，明天中午有个酒会，我给你挑了衣服，等下选一个喜欢的。”
他姿态放的很低，但邵蔷并不领情，看都不看他一眼。
许幕启面无表情的闭了闭眼，又转到另一边，对许明屿说：“你也去露个脸，很多长辈要见见，迟早的事儿。”
“我不去。”
“我不去！”
两人齐口同声，各自的视线落在面前的桌子上。
许幕启闭眼，长长的叹了口气：“小蔷……”
“说多少次了别这么叫我！”
“ok，哈尼。”他比了个手势，让邵蔷稍安勿躁，接着说：“那我定明天的晚餐，你最喜欢的那家餐厅……”
“我不去，我哪儿都不去！”邵蔷咬着牙说。
许幕启皱眉，“那你想做什么？”
屋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沉默了片刻，邵蔷两眼空空，几乎不带任何情绪的说：“我要跟你离婚。”
许幕启仿佛习以为常，似笑非笑的摇摇头：“又要闹？”
“闹？”邵蔷看向他，凉凉的笑了声，“没错，我就是要闹，几个月才闹你一次，不多吧？”
坐她对面的许明屿除了眨眼，纹丝不动，这种场面，他习以为常，这一年，父亲每次回家，邵蔷都是这个样子。
许幕启不想刚回家就吵架，他提起筷子，“先吃饭。”
邵蔷喉咙里滚过一阵阵苦涩，喘息愈发凌乱，忍着不哭，说：“为什么所有事都比我重要，连吃饭都比我重要，我还比不过一顿饭。”
她几近哽咽，就是不让眼泪掉下来。
许幕启叹了口气，放下筷子。
他人到中年，实在做不到像个二十岁的人似的谈感情，失去了年轻的冲动，却也比年轻时更加情绪稳定。
他朝邵蔷的方向俯去，也不避讳许明屿的存在，哄她说：“我们不是每天都在视频吗？你找我时，我什么时候挂过你的电话？”
他这样说，邵蔷反而更加委屈，“可我想见你，我想见真人，不是每次对着手机看你工作！我再也受不了许幕启，你根本不懂我心里想什么，你也不在乎，你的工作比天都重要，你真不怕哪天猝死在办公桌上吗！”
整个过程，许明屿脸上没什么变化，冷的像块冰，散不出一丝热气。他心里也有抱怨，只是这个家，现在乱的让他选择沉默。
片刻的沉静后，邵蔷起身跑上了楼。
许明屿看着邵蔷单薄又颤抖的背影，不知为何，妈妈的面容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她们完全不同，邵蔷是大小姐，自信娇纵，而妈妈是巷子里的女人，软弱好欺负。
他忽的看向许幕启。
三个月不见的父亲，纵横商场数十年，回到家面对一地鸡毛的感情问题，依旧束手无措。
时差带来的疲惫令许幕启开始不耐烦，他吐了口气，往椅子上一躺。
医药公司有上万名员工，去前开始，他的工作重心转到海外市场，近十年都不会变。
邵蔷不肯离开医院，手术刀是她的命，她不可能放弃自己的事业。
两人结婚那年来，两地分居不是没有过的情况，但那时候，许幕启更多的是在国内，二人还是所谓小别胜新欢的状态，但最近两年，邵蔷心里似乎放了颗定时炸弹，平时安然无恙，一旦许幕启回来，她就爆发，每次都提离婚。
房间里只剩下父子俩，桌上的饭菜一动没动，整栋别墅一片死寂，甚至听不到邵蔷的哭声。
两人静坐了好大一会儿，谁都没说话，许幕启重新拿起筷子，语气沉郁：“吃吧。 ”
许明屿搁在餐布下的手动了动，没抬起手，冷淡说：“您不上去看看吗？”
“她现在需要冷静。”许幕启说，抬头疑惑的看了眼许明屿，似乎在诧异，他怎么关心起邵蔷了？但也没问什么，低下头舀了勺汤。
真是钦佩父亲的定力，许明屿心里一声凉笑，谈不上建议，他试着说：“您刚才没听到么？她说想你。”
许幕启反手将勺子拍在桌子上，一口气硬生生的憋回去：“如果学习不够你忙，我可以再给你找点事做。”
许明屿一直不明白，父亲这样的人，一颗心冰冷彻骨，对他从来不会温柔半分，是怎么对邵蔷做到百般柔情的？
有时候他会想，那妈妈呢，当年，他又是怎么对妈妈的？
他从来没问过，也觉得没必要。一个死人，谁还会去在乎。
许幕启没了胃口，一口没吃，上楼回了邵蔷房间。
许明屿也不想吃，起身出门，打算出去透透气。
他出了别墅，在周围闲逛，私人会所灯火通明，他拿出手机看了眼，看到一个多小时前李植给他发的微信。
“明天期中考，今天晚自习自由，出来玩儿啊？”
明天期中考，这货还要出来玩！
许明屿随手回了个：在哪？
李植秒回：在会所呢，都快走了，你才看见？
许明屿收了手机走去会所。
于为然在打球，李植坐在一旁玩儿手机。
李植先看到他的，老远招手，“你怎么回事儿，都竞赛完了还刷题呀？也不回我微信。”
许明屿一屁股坐下，不耐烦：“我爸回来了。”
李植似有了然，偏着头看他：“又吵架了？”
许明屿没接话。
“干嘛呀！好几个月不见，一见面就吵架？”李植拱拱他的肩膀。
“不是我。”许明屿平躺在沙发上眯上眼。
李植瞬间明白：“哦，是小妈呀？”
许明屿默认没说话。
关于许明屿家的事儿，李植只知道一些，许幕启在福城是大名人，早年与许明屿妈妈相爱惨遭家族反对分手，转身闪婚联姻，半年女方出轨，二婚迎娶邵蔷的新闻，当年被传出好几个版本。还有许幕启私生子无法入族谱，许幕启另有私生子瓢泊在外之类乱七八糟的传闻，现在提起，还能唠上半小时。
今晚于为然的精神过于亢奋，接连不断的扔球，最后气喘嘘嘘的走到二人面前，对着李植：“走了。”
李植掰着手机低头道：“再等会儿。”
“等什么？”
“等路笙。”
李植抬头看着于为然挑挑眉。
许明屿听到路笙两个字后，很平静的睁开眼，等他接着说。
于为然懒洋洋的往沙发上一躺，像是配合的问了句：“等她干什么？”
“我想追她。”
……
“你说什么？！”旁边的许大少爷一阵眼风扫过去。
刚在许幕启面前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正没处发呢！
“我说我想追路笙啊。”李植呆懵懵地说， “她今天都跟我说了，你是他表哥，她现在借住在你家，每天上下学都从这儿过。”
“表…哥？”
“嗯，表哥。”李植拉着腔，笑嘻嘻的卖乖叫许明屿。
“滚！”
草！
于为然在一旁憋笑，眼巴巴的瞅着李植自讨苦吃。
李植推了一把许明屿，矫里矫气地说：“高中总得谈一次恋爱吧，不然以后回忆起来都不美好。我看了一圈，还是觉得路笙跟我最搭，我俩都是可爱型，她爱学习我爱打球，她一米五我一米八，完美身高差，现在又住一个小区，以后走动起来也方便……”
“你特么才一米五！”许明屿愣是把话掐死。
李植嘴巴抿成一条线，不理他，兀自看了眼手机，自言自语道：“我给她发个微信确认一下，到底多高，真是的，我现在居然还没弄清楚她的身……”
话没说话，只见一只脚剑似的飞过来，许明屿一脚端飞了他的手机。
“许明屿！”为防止踢到自己，李植先立马抱住了自己。
“还追吗？”大少爷那眼神仿佛下一秒要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