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太子的顾虑
听了陈默的回答后，朱高炽仔细观察了一下陈默的表情。xinyoume
在确定对方没有撒谎之后，朱高赤眉头微蹙：“陈大人，本宫这次请您过来商量此事，主要是为了避免靖难遗孤对陛下不利。”
“我最近收到些许风声，说是原本流落于各处的靖难遗孤最近都已经陆续抵京，我担心有人想要借助这些靖难遗孤对陛下的仇恨惹是生非，这样不仅会撼动皇权，就连百姓也要遭受波及！”
朱高炽言辞恳切，一改之前老谋深算的态度。
陈默心中自然也了解这位太子爷的所想。
朱高炽身为太子，凭借一己之力，独斗汉王，赵王，同时还有遍布整座京城的锦衣卫。
要说他手里没什么底牌，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而他刚刚之所以会提起陈凤燕的事情，想来也是为了胁迫自己与他合作。
虽然这个手段令人心生厌恶，可出发点终究是好的。
陈默虽然心中有所不满，但却还是强压了下去。
他微微点头，开口说道：“太子说的没错，靖难遗孤一旦在京城生事，那的确会引起很大的动乱！”
“嗯，而且我怀疑这些靖难遗孤聚集于京城，很可能是有人在背后唆使。”
“所以本宫才会生出如此想法，想要劝解陛下赦免靖难遗孤，这样一来，不仅能够彰显出陛下的仁爱之心，同时还能免于意外发生。”
说到此处，朱高炽话锋一转：“不过本宫万没想到，陈大人竟然也会有此想法，陈大人想让陛下赦免靖难遗孤，又是出于怎样的顾虑？”
“实不相瞒，在下的顾虑主要源于两点。”
“第一点和您所说的相同，就是担心这些靖难遗孤可能会在京城滋生事端，京城如今的情况您也能够了解，锦衣卫到处搜捕靖难遗孤，已经让百姓们人心惶惶。”
“如果这群靖难遗孤真的闹出什么事来，那百姓们恐怕又将陷入恐慌之中。”
“这第二点则是因为靖难遗孤中有很多是前朝文士之子女，卑职师承方孝孺，若不是陛下仁慈，赦免了家师罪行，恐怕在下早就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此事若是坐实，那与老师相关的莘莘学子，恐怕也都将成为靖难遗孤。”
“细想下来，这件事情的牵扯实在过于巨大。”
“如果放任不管，继续任由事件发酵，那日后恐怕再无文士愿意入朝为官，普天之下的学子都将受到此事的影响。”
“我这次想要奏禀此事，也是希望陛下能为未来考虑，虽然这其中不乏私心，不过最大的愿望还是希望朝廷与民间割裂的关系能够得以缓解！”
陈默并未隐瞒自己的想法，而是将自己的顾虑全都和盘托出。
听完陈默的这番解释后，朱高炽微微点头，开口说道：“陈大人能有这样的想法，这也是大明朝的幸事，不过这件事情一旦提出，必然会遭到有些别有用心之人的阻挠。”
“您现在可是如日中天，是陛下身前的红人，如果陛下真的因为此事降罪，那您很可能会遭受牵连，在此之前，您可要想好这个后果！”
“我既然已经准备好了作者，那就早已经将功名之事置身事外，我的这条性命都是承蒙陛下宽恕才能留得下来，如果真的因为俗名就不敢进谏，那我与朝中的那些文叟又有何异！”
陈默的这番回答真可谓是铿锵有力，朱高炽在听完之后也不免为之动容：“此事能有陈大人襄助，成功的概率自然能够大大增加。”
“只是一旦有人从中作梗，我只怕陈大人会遭受连累！”
“卑职都不担心此事，殿下又何必耿耿于怀！”
“好吧，既然陈大人一心为民，那本宫就与您许下约定，明日早朝由您递上奏折，到时陛下一旦问及此事，本宫一定会站在您的身边！”
现在赌上自己未来的不仅仅是陈默，同时也有太子朱高炽。
朱高煦现在可是对皇位虎视眈眈，朱高炽在此时触及朱棣的逆鳞，无疑是给朱高煦提供了一个借机上位的机会。
如果朱棣真的因为此事动怒，甚至责罚于他，那朱高煦就能借此机会将朱高炽拉下太子之位。
等到那个时候，只怕朱高炽和陈默都没有好日子过！
不过陈默此时已经下定决心。
在陈凤燕回来之前，他一定要完成自己的许诺！
商议完了此事之后，陈默这才离开太子府。
他离开的时候，朱瞻基还在背诵弟子规，而太子妃张氏则坐在朱瞻基的身边，面带笑容。
看得出来，这对母子似乎很喜欢这本弟子规！
离开了太子府后，陈默便直奔翰林院而去。
翰林院中的编修此时都已经下班回家。
偌大的翰林院内，除去负责巡逻的护卫和几名太监，再就只剩方孝孺一人。
陈默去而复返，迎面便撞上了之前一直伺候在方孝孺身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见来人时陈默，表情变得十分谦恭：“院长大人，您怎么回来了？”
“我来找老师商议一些事情！”
“方先生现在就在卧房，要不要我陪你同去？”
“不必了，我想和老师单独说两句话……”
陈默随意应付了一句，随后便轻车熟路的来到了方孝孺的卧房。
方孝孺此时正挑灯伏案，提笔写着什么东西。
听到开门声后，他抬头看向门口，随后便见陈默走了进来：“老师，您还没休息？”
“是啊，最近整理出的书稿越来越多，我们的事情也变得愈发繁忙，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主要还是为了缩减永乐大典的篇幅，华夏古卷灿若繁星，有资格被收录进来的典籍实在太多。”
“只是为了缩短篇幅，我们必须优中选优，所以在那些编修们各自回家之后，我便独自修改这些东西，希望永乐大典能够尽快著书。”
房间内只有师徒两人，所以陈默并不拘束。
他搬了把椅子，坐在方孝孺的对面，同时拿起桌上的灯针拨弄了一下蜡烛的灯芯。
随着灯芯被拨动，屋内的光亮变得愈发耀眼，而陈默也看清了方孝孺两鬓生出的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