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怀疑一切之人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这是广泛传颂于民间传说之中的四种神兽，又称四象、四灵、四圣兽等。
作为虚幻缥缈、且偏神话般的高大存在，它们自然是有着可供考究的源头与出处，只不过距今早已年代久远，属实是古代的“非遗”了。
对芦叶这个现代人而言，关于这“四兽”的具体出处，他也不甚了解，只是知道它们的确是自古便已流传下来、类似于模糊的常识之类的东西。
它们可以是文化符号，可以是图腾信仰，可以是玄学星象，也可以只是单纯地被用作名字，而赋予到各种物品或道具的身上。
芦叶所持有的[青龙之刃]，便只是借用了“青龙”之名称与外形而已。
然而，说它们是“古代”之传说，那指的，是芦叶原本所在的“那一边”的古代。
对于《铭记之印》的世界而言，这里的历史本就是暧昧的，又谈何古代与现代？
因而，就像大多数其他概念一样，“四兽”也是一个在游戏设计之初，就被直接生硬地灌输进了这个世界框架内的默认常识——
提起“四兽”，所有人都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它们的大致形象，并默默接受。
本该仅是如此才对。
然而，现如今，严懿却在芦叶的面前，向他提出了这个超出默认级别的问题——
“四兽”的故事，究竟从何而来？
“……严会长，您……”
一时间被吃惊之情所笼罩，芦叶花了几秒钟来整理思绪过后，没有着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连忙向严懿确认：
“该不会，除了这个‘四兽’的疑问之外，您还有着其他……类似性质的疑问？”
“哦~？！”
听得芦叶的这一反问，严懿顿时瞪大了双眼，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哈，的确有不少哩~！比如说——”
抄起小圆桌上的铅笔，严懿将此前的那张白纸翻到背面，写下了一个由字母所组成的单词——
“death”。
“小陆，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死亡。”
“不错，这个词，在密联那边，是‘死亡’的意思。
但人们通常只会讲‘死亡’，而一般不会讲‘death’，对吧？
甚至就连密联人他们自己，都很少会说起这个词——
明明他们一个个的，名字都是由一长串差不多的字母拼凑起来的，肤色和外貌也与夕郦跟宗缘这边区分很大，但讲起话来，却跟我们并无太大差别呢……”
“……！”
听到这里，芦叶快速明白了严懿的话中之意。
而严懿仍在徐徐继续道：
“宗缘和夕郦本就位于同一片大陆之上，两国接壤且彼此互通，因此人种，文化和语言文字都十分相近，这很好理解；
但为什么隔开一整片大洋的密联，明明从未与这边深度交融，却也能够不用通过翻译、就毫无障碍地，使用我们两国所用的文字和语言，来跟这边沟通交流？
他们为什么很少讲密联自己的官方语言，也很少书写他们的官方文字？
说到底，包含‘death’、‘miracle’、‘game over’在内的、由这些弯弯曲曲的字母所构成的文字，究竟叫什么？密联文吗？”
说罢，严懿又在白纸上写下了一个“死”字，并用铅笔点着纸面，表情逐渐变得阴森起来：
“而我们天天在写的这种方方正正的文字，又叫做什么？
夕郦文吗，还是宗缘文？呵……
似乎无论叫哪一种，都感觉很别扭、很不自然呢。
小陆，你明白吗，当逐渐意识到这些违和之处时，老夫的内心，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一直以来，人们习以为常的某些基础知识，竟然无从去探究其出处，甚至无法叫出其准确的名称。
在费尽功夫去查阅资料、搜集情报，却依旧得不到这些疑问的答案，甚至连跟自己有着相似疑问的第二个人都找不出之后，老夫便开始越来越强烈地，怀疑这整个世界的一切了。”
“……”
这一刻，听到这里的芦叶早已不再纠结于对严懿所言的真假判断。
对方刚才所讲的这些，毫无疑问，是真实的质疑之声。
并且，也是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不曾有过的质疑。
曾经，程歆有过一次类似的疑问——
那是约大半年前，在舞原镇的医院之时，程歆对“yc”这个默认的纪年符号，提出了她的质疑。
或许那是源于程歆的聪慧，但芦叶认定，更重要的原因，是在于程歆的身份，本就比此世之中的其他人要更加特殊一些。
而眼下，能够讲出刚才那些内容的严懿，也已经再次向芦叶证明了他的与众不同。
“严会长，您果然是打破了墙面啊……
自己都忍不住，有些佩服起您来了。”
“呵呵，是嘛~？”
闻言轻轻一笑，严懿将铅笔放下，叹了口气：
“唉……！那看来，小陆，无论是‘四兽’的出处，还是言语文字的迷惑，这些困扰了老夫许久的疑问，其答案，你全都知道咯？”
“嗯，我知道。”
见严懿随即摆出了一副愿闻其详的好奇表情，芦叶稍加考虑，简单解释道：
“‘四兽’是源自某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大国，其文化底蕴之深厚，严会长，您恐怕没有机会窥得一角；
至于为什么对岸与宗缘和夕郦隔洋相望的密联，也跟这边用一样的语言与文字，这大概……是为了方便吧。”
“为了方便……？”
芦叶点了点头，不打算做更加详细的说明，并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吐槽：
总不能告诉严会长，金发碧眼的密联人之所以也都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很有可能是因为在《铭记之印》的登入界面，有一个语言选项，而自己一定会选择“简体中文”吧……！
“……”
这会儿，虽然没有得到芦叶更进一步的详细解释，但严懿依旧饶有兴致地，消化起了某些他所捕捉到的关键词：
“呵，某个大国，还底蕴深厚吗……
小陆，你竟能断言，老夫没有机会一见？
莫非，你口中的那个大国，与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于同一维度？
那是此世之人，无论如何都无法触及的地方吗？”
“……！”
听到这一提问后，芦叶的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接着，他快速随口答道：
“或许吧。”
“……哦？”
注意到了芦叶的这种微妙反应后，严懿低声阴笑了起来：
“呵呵呵……原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你自己竟也不知道呐。”
“……”
沉默着没有接话，芦叶只是在心中感叹：
《铭记之印》，这里的关键谜团，自己的确还没有全部解开。
自从之前在游轮上，通过“视频通话”见到了已是四十三岁大叔的阿韵、并听了他说的那些话之后，自己的心底，就也埋下了某个挥之不去的疑问……
阿韵当时对自己说过——
“那里不是游戏，而是属于你的‘现实’”。
“‘你那边’就是你的全部”。
或许是由于冬日晴在旁听，阿韵没法将某些话说得太过明白。
但即便如此，他的用词，也不禁让自己产生了这样一种想法——
自己，是不是已经彻底地、永远地，只属于“这一边”了……？
就在芦叶神游之际，似乎同样思索了片刻的严懿，向着芦叶伸出了右手：
“聊到这个地步，小陆，老夫忍不住，想要最后再向你提出一次合作倡议呢。”
“……合作倡议？”
迅速将思绪拉了回来，芦叶顿时一脸警戒。
“不错。事到如今，老夫已经明白你无法成为自己的棋子。
但是，同样作为清醒地俯瞰着全局之人，就让老夫这么说吧——
小陆，你要不要考虑，作为共同执棋之人，与老夫通力合作，将这个残缺的世界彻底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