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野心家
“唔，‘极度危险之人’啊”
在口中轻声重复着冬日晴的用词，芦叶扫了一眼面前梁明阳此刻的表情——
他依旧在脸上保持着微微的笑意，似乎在也在等待芦叶对冬日晴此番论调做出回应。
于是芦叶叹了口气道：
“冬日晴，如果你指的是作为觉醒者的强度层面，那的确——
老实说，面对梁前辈，无论自己还是小白，如果要认认真真跟他全力打一场的话，都没有一定能赢的把握。
毕竟直到今天，自己也还没搞懂他的【印记】和那个玄妙的【仁阳亭】的机制呢
不过嘛——”
话锋一转，芦叶朝着梁明阳轻笑着眨了眨眼，继续回应冬日晴道：
“如果你是在担心其他方面，那就是你想多了——
梁前辈他，过去不是我们的敌人，未来也不会变成我们的敌人。”
“”
在短暂的安静过后，冬日晴再度开口：
“芦叶，你的这一判断，是否有些过于绝对和草率了？
我此前交给你的那些有关梁明阳和周明的详细调查资料，你都仔细认真地看过了吗？尤其是关于他们关系网的那部分。”
“嗯？看过了啊——”
芦叶向着梁明阳摊了摊手道：
“梁前辈表面上在【武联】内无半份实权，但实际上，当今【策是阁】中半数以上的高层，在做任何重大决策之前，都多少需要暗地里征求他的意见；
而周盟主作为梁前辈的学生，对他自是敬重有加，也十分重视他的想法。
至于【武联】之外，那就更有意思了——
一直以来，梁前辈在暗中，与三大国的各种官方以及非官方机构组织中的相当一部分高层们，都保持着较为密切的私下往来。
比如此前宗缘的晶石守护者司空哀诘，【印记事务局】局长荣容，还有【圆桌十人】中的查尔斯·林奇，【昼影协会】的宿离，以及江前副会长等等
而在这些人之中，又以宗缘上层和军方的高位实权者居多。
这简直就像是，在特意挑选手握权力与战力的大人物去结交一般呢！”
“嚯”
听到这里，梁明阳不禁微微挑了挑眉：
“陆小弟，原来你竟早已对跛夫，摸底摸到了这种程度吗？”
“那是自然~
毕竟，梁前辈，您之前可是相当让自己琢磨不透的。
事到如今，我能体会李择丞因丧妻之痛而生的偏执与极端，也多少能明白严会长对‘世界游戏’和‘掀翻’此世的疯狂与执着。
但唯独您，虽然您正一脸祥和地站在自己面前，可我依旧不敢说自己已看清楚您的全貌了呐。”
说着，芦叶又向梁明阳坏坏一笑，进一步点出了他的结论：
“不过，姑且可以这么说吧——
梁前辈，在自己眼中，您是一位城府深不见底的野心家。”
“！”
听到“野心家”一词后，梁明阳的脸上露出了几丝意外之情。
而芦叶则进一步点破道：
“您和周盟主两人，一个在暗一个在明，步步为营、稳稳向上所共同追求的，既不是【武联】盟主之位，也不是觉醒者力量的顶峰，而恐怕是——
更高一层的宗缘，不，是三大国乃至全世界的权力顶点吧？！
换句更通俗的话来讲——
梁前辈，虽然您平时给人的印象是一副淡泊名利的乡野隐士一般，但实际上，您在内心之中，是有着想要成为隐于暗处的此世之‘王’的野心与抱负的吧？”
“”
见梁明阳听罢，脸上的笑意变得越发明显了一些，芦叶便放心大胆地继续说破：
“自己猜测，周盟主之所以说他不会在盟主之位上待太久，是因为他下一步，打算向着宗缘上层的某个权力更大的位置迈进——比如【印记事务局】局长之位，或者更高级别的其他位子。
但是，直到去年秋天之前，在你们的面前实际存在着一道隐形的上升‘天花板’——
那便是因晶石而生的三大国平衡格局。
这份平衡不光涉及相对力量层面，还同时影响到了权力分配层面。
只要三大国持续以各自所持有的晶石互相制衡，留给你们的向上空间便只会十分有限。
除非，晶石所带来的这种微妙平衡格局被彻底打破，使旧势力原本的‘稳态’发生不可逆转的巨变。”
“芦叶，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冬日晴此时插话道：
“你是想说，作为‘第三人’，梁明阳愿意去协助萧遥和白天的主要动机，并非完全出于对萧遥理念的认同，而是还出于他自己想要爬上权力顶峰的私心？
并且，由于他是一个城府颇深的野心家，他便也不愿轻易亲自上阵去解决晶石难题和对抗‘第一人’。
于是，他便选择长期蛰伏以候时机，终于等来了‘第四人’和你的出现。
让你们二人去直面晶石守护者、【迷刺】以及严懿，如果失败，也不会牵连到他太多；
而一旦成功，便意味着世界格局的彻底倾覆，他借此从幕后走向台前、飞快上位的机会就来了。
最终，也正是你跟白天，帮助他铲平了他原本所面临着的最大阻碍们。”
“呃！”
被冬日晴忽然来了这么一通阅读理解“满分”的解读，芦叶顿时露出几分尴尬的表情，遂朝着梁明阳甩了甩右胳膊干笑道：
“梁前辈，这些话可不是我说的啊，是这个口无遮拦的腹黑家伙乱说的！”
“嚯嚯，无妨。陆小弟，你且继续——
既然你认为跛夫是所谓的野心家，那么，不知在你的心中，又是如何看待李择丞与严会长的呢？
他们二人，才应当更加符合野心家这一称呼吧？”
“唔，的确。”
芦叶点了点头：
“李择丞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蛮干型野心家，可恨亦可悲；
而严会长嘛，则是个心高气傲、奸诈狡猾、不择手段的癫狂型野心家。
并且，严会长的野心跟梁前辈您相比，甚至要显得更大更荒唐一些。”
停顿片刻，芦叶又话锋一转道：
“不过，您跟他也有相似之处——
你们二人都十分擅长长周期布局与谋划，图谋长远，谋定而动。
现在回过头来总结，当初前年底在这里发生的那场‘孑茕之争’，表面上看，好像是芹倌岛与孑茕围绕瑞锶的利益与领土在做争夺；
但实际上，那更像是严会长与您在暗中进行的一次各自执棋、排兵布阵的对弈较量。
而结果，那一次可以算是您的全方位获胜——
毕竟，您当时不光有自己和小白替您做前锋，在您的背后，更是有着已故张盟主和时任周副盟主的暗中支持。
对对，那个时候，依稀记得您还在【仁阳亭】中，跟自己说过什么‘试炼’之类的难懂话语，后来自己逐渐想明白了——
大概就是从那时起，您就已经在心中把自己和小白，选做用以在未来对抗‘第一人’和严会长的最佳人选了吧？”
听得芦叶能将当时孑茕藏在水面之下的各方博弈，以及他的长期庙算讲得这般通透，梁明阳带着浅浅的笑容开口回应：
“嚯嚯，既然你是如此看法，陆小弟，那你又是如何断定，跛夫未来一定不会与你为敌的？”
“嗯？这个嘛，理由很简单——”
芦叶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摊了摊手：
“因为自己完全不会妨碍到您和周盟主，去实现那个野心啊。
不如说，自己反倒十分希望像你们这样的人，真的能够成为掌控这个世界的高位权力者呢。
而反观自己，可是连一个【武联】盟主的位子，都需要周盟主和您先后亲自跑来劝导。
你们大概早就已经看明白我这个人了——
自己对那些权谋之事毫无兴趣，完全提不起一丝干劲儿。
至于小白，她更是跟这种她一听就会打瞌睡的话题无缘
对了！如果说，自己也有某种野心的话，那就只集中在小白那个笨蛋的身上。
我的野心，就是要把那家伙——咳咳！那、那个，还是不说了”
讲得自己有些脸红，芦叶轻轻摇了摇头，又对梁明阳轻笑着断言道：
“总之，如果抛开这些因素不谈，从纯粹感性的角度来讲的话，那就更简单了——
对于李择丞和严会长，我跟小白都挺讨厌他们的；
但梁前辈，对于您，我们可讨厌不起来。
就是这样。”
“”
静静地听完芦叶的这一席话，梁明阳依旧在脸上挂着持久的微笑。
他转过身，缓步向着医务室的门口方向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背身轻叹道：
“陆小弟，前年底能在‘孑茕之争’中认识你与白小妹，可真是跛夫此生的一大幸事。”
停步在门口，梁明阳转回头来，朝着芦叶真诚一笑：
“跛夫衷心祝愿你与白小妹，未来万事顺遂。”
说完这句话，梁明阳便径自离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之中。
二十分钟后。
在做了一番简单的检查以确保身体已无大碍后，芦叶便从医务室中离开，并向蓝若溪问到了白天的所在——
此刻，白天正一个人待在茕坻宾客楼的餐厅之中。
“现在又不是饭点，那家伙跑餐厅去干嘛？”
带着几分疑问，芦叶快步向茕坻宾客楼走去。
这时，冬日晴的声音再次从右臂之上传来——
“芦叶，你对梁明阳的自信判断，我暂时仍然无法完全接受。
接下来，我依然会对他和周明保持最高级别的监视。”
“呃，随便你吧反正他们对我，小白还有你，未来大概也会保持只高不低的全面持续关注。
而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和我们的特殊性，梁前辈大概也多少已有所察觉。
冬日晴，你就祈祷梁前辈不会像严会长那样，突然有一天也对你这个人工智生命体能产生浓厚兴趣吧~”
芦叶本是在调侃的这句话，没想到却换来了冬日晴十分认真的回应：
“如果事态真的演变成那样，芦叶，我可以请求你像之前在那间实验室里一样，再一次如天降英雄般救我脱困吗？”
“呃也不是不可以”
“好，你的亲口承诺我记下了。现在，你是要去见白天？”
“对。”
“”
一阵微妙的短暂沉默过后，冬日晴轻声道：
“那等你跟她‘团聚’过后，再找个时间单独跟我聊聊。”
“啊？聊什么？”
“聊你在这里，或是在别处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