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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廷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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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丞运立马拱手道:“请皇上明察!臣与太子有书信往来,完全是因为修筑城墙,困难重重,问题诸多,若每次都派人传话,花费时间太多。且信中所谈全是营造城墙之事,并非谋逆!”

    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慷慨激昂。

    有几个中立派立马跟上,帮年丞运说话。

    皇帝更生气了,“朕看你往日还算安分守己,克己奉公,所以才派你与太子共事,不曾想你也做出了结党营私一事!实在太令朕失望了!”

    这番话实在太令年丞运寒心了。

    他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在储君之位的风云诡谲中逆风而行,虽艰难,但也做到了独善其身,坚定自己的立场,无论威逼还是利诱,他都不曾动摇。

    可皇帝却凭几封再正常不过的来往书信,就认定他结党营私,甚至扣上个“谋逆”的罪名。

    实在令人寒心!

    不仅令他寒心,也令许多忠心耿耿的中立派寒心!

    年丞运是中立派的核心,他德高望重尚且如此,何况其他人,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他们其中一个。

    中立派的人,面色如土,心悬到了嗓子眼。当然,太子党和庆王党的人也好不到哪去。

    一时之间,文武百官不寒而栗,纷纷夹起尾巴。

    秦君郁辩驳道:“父皇,儿臣与年丞相一起负责城墙营造,有书信往来皆是为了方便公干,且信中内容除了公务,并未涉及其他,何来谋逆一说!”他语气冰冷,态度强硬。

    就是怕有这么一天,他用词小心谨慎,写完信还要检查个三四次,确保没有引人误会的内容才让送到相府去。

    只能过书信往来,从不见面也是怕有人参他私下结交大臣,没想到这份小心谨慎反而成了杀他的利刃。

    在皇帝看来,他是拒不认罪。

    皇帝冷哼一声,“别以为你们藏得深朕就看不出来,什么藏头诗,什么暗号,朕统统都知道!”

    秦君郁了然,看来是有人刻意曲解了他信中的意思。

    而上位者,疑心病是最重的。

    父皇本就有意借此试探他和年丞运的态度,被人这么一挑唆,都不用什么证据,直接就能给他定罪。

    既然已认定他做了,那再怎么解释都显得是欲盖弥彰。

    秦君郁没有说话,目光低垂。

    年丞运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谁要害他,谁要害太子,在这局势中十分明朗,唯独皇帝,气昏了头,不明是非。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他不敢说,干脆也闭嘴。

    两人都沉默,皇帝只当他们对罪行供认不讳。

    “来人!上廷仗!”皇帝冷声吩咐,目光只擒年丞运,“年丞运结党营私,教唆太子行不孝之事,理应重罚。”

    “然,念其年事已高,多年来劳苦功高,故当众杖责三十,以儆效尤,望众爱卿引以为戒,莫要再生出这样的事来。”

    一声令下,护麟卫的人立马抬了长凳上来,驾在殿中间,其中两名手上抱着七尺长的粟板,气势凌人。

    不少官员被这阵仗吓得抖了三抖。

    被处以廷杖的官员,历代以来并不少,但像年丞运这种位高权重的却少之又少,廷杖,是皇帝处罚犯错的大臣的手段之一,亦是最侮辱人的种。

    试想一个高风亮节,峨冠博带的文人被当众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须得要人抬着才能行动,那他以后还有何种脸而谈文人风骨?

    年丞运望着那冰冷冷的长凳,身子一歪,绝望地闭了闭眼。

    秦君郁亦是不忍。

    打人所用的粟板,击人的一端上装有倒勾,一板下去,又上来,行刑人一扯,尖利的倒勾就会把受刑人身上连皮带肉撕下来一大块,不出下下,受刑人的皮肉就会被撕得一片稀烂。

    不少受刑的官员,就死在廷杖之下。即便不死,也会落下终身残废。

    年丞运年事已高,受这三十下,就是不死,半条命也没了。

    最是无情帝皇家。

    伴君如伴虎。

    秦君郁对这两句话再次有了深刻的体会。

    “行刑。”皇帝下令。

    护麟卫的人要动手去拿年丞运,被他一臂甩开,他铁骨铮铮咬牙道:“我自己来!”

    年丞运撑地起身,身子晃了两下,只学头重脚轻,头晕眼花,飘飘然仿佛魂魄离体。

    秦君郁起身扶了他一把,低声道:“年相,别硬撑,本王替你挨这三十板子。”

    年丞运按住他的胳膊,“不用。”

    他扯起一丝苦涩的笑,“君行令,臣行意。”

    “圣上依照律法对我用刑,念在我年事已高,手下留情,我应当感激,怎能让殿下代我受刑。”

    他推开秦君郁,以赴死的心态趴到长凳上。

    不少官员纷纷替他求情。

    “皇上!臣相信殿下和丞相不会做这样的事!请皇上明察!”

    “臣相信殿下和丞相!请皇上明察!”

    开口的大多是中立派的,或平日与年丞运交好的官员。

    但不知道何时,有一个太子党的人加入进这个求情队伍,渐渐的越来越多太子党跪下,齐声高呼:“请皇上明察!”

    庆王党一看,这不行啊,太子党借机拉笼人心,他们若再不行动,过后年丞运就带着中立派加入太子的队伍了,于是他们也一起下跪,大喊:“臣相信殿下和丞相!”

    秦泽海敷衍地跟着他们,嘴巴动了几下,并未出声。

    不一会儿,明德殿内除了秦君郁和护麟卫,都已经双膝着地。

    年丞运心中五味杂尘,对真心替自己求情的人,他是感动的,但那些借机搅混水的,他嗤之以鼻。

    皇帝非但没有因他们求情而动容,反而加了一条“谁敢求情就与年丞运同罪并罚”的旨意。

    一片寂静……

    皇帝一副早料的表情,淡定道:“行刑。”

    年丞运咬牙闭眼,双手紧扒长凳两角,还未开始打,他就已经开始感到痛了。

    两名护麟卫不动声色与秦君郁交换了个眼神,随后点点头。

    开始行刑。

    一杖下去,年丞运已嘴唇发白。

    二杖下去,他五官扭曲。

    三杖下去,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

    众人都替他捏了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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