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东方璃之死
陆阳的尸体破灭。
在月璃的面前化成灰烬，其自爆后的最后一缕神光，帮月璃压制住了诅咒的反噬。
崩溃的月璃哭嚎了两声。
便因为道躯的破裂，意识在痛苦崩溃中陷入昏迷。
身躯即将被虚空涡流冲走时。
一轮明月在月璃的身后化开，化成一道柔光裹住她，飞向无边无际的混沌海中，不知方向。
至此。
逐月宗的这场合道飞升，最终以月璃的失败而落幕。
百灵天的玄奇之景顿时消散。
蓝天白云重新展露出来。
不管是修士，还是普通百姓，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甚至有的人因为莫名的提升了一个小境界的修为，而高兴。
当然这些人里，不包括被秘境之外，被月影堵住的陆云。
依然还在不要性命的强闯着，血肉不知道被月影的月华丝，斩去了多少次。
一身血液都快要流干了。
整个人都干瘪了几分。
但是境界上的差距，让他始终无法突破，越过月影这座高山。
被拦住了太长时间，心中的焦虑陆云快要承受不住。
“你让开。”
“求你让开。”
“我求你好不好。”，又一次被月华丝，斩断双腿的陆云哀求道。
“只要你放我进去，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什么都答应你。”
他卑微到了极点。
然月影是月神的仆人，只听从月神的命令。
她虽然也为陆云的坚持感到动容，但是月神的命令绝对不能违背。
月影道：“抱歉。”
“陆云道友，我也不想在这样伤害你。”
“还是请你在，等上一等吧。”
从刚才就跟东方璃断了感应的陆云，如今过了那么久，怎么可能等的下去？
哀求也无用。
他从地上挣扎起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秘境大门。
还是那样，一次又一次的继续做着无用的冲击。
一次次头破血流。
一次次血肉分离。
到最后月影都看不下去了。
再一次将陆云切断发力的四肢，打飞出去后。
她道：“陆道友，你何必呢！？”
“这秘境里到底有什么东西，需要你拼命到这样也要进去？”
陆云已经被打到了麻木，甚至月华丝从他身体内划过，切断他的身体时，都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但与此同时，青龙印的恢复，速度也因为真元的缺失，愈合的越来越慢。
满身凄惨的陆云，过了好半天才将自己被切断成了几节的腿脚拼接起来。
但是似乎，因为体力的耗尽站不起来了。
血泊里，他摇摇晃晃将自己一条断了的手臂砸向月影。
他道：“没有什么。”
“只不过，我的命留在里面了。”
那条被扔出去的手臂，连碰都没碰到月影。
就掉落在地上。
站不起来的陆云，往秘境处爬去。
满身伤口的他，在地上拖行了一片血迹。
如此凄惨，心软的月影也实在难以继续动手。
她略有些激动道：“陆道友，你别动了！”
“你真的不可能进去的！”
然陆云却像是听不到她说话一般。
一点点的往前爬去。
似乎他的眼里，只有通往水月秘境的大门。
直到他即将爬过月影的身边时。
月影陡然冰冷着声音道：“陆道友，你若是在执迷不悟！”
“我便真取走你的性命了！”
她在威胁陆云，希望陆云能在死亡的威胁下，停止这场毫无意义的挣扎。
可是陆云早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对于月影下达的最后的通牒，他置若罔闻。
依旧向着自己唯一的那个目标，爬去。
月影沉默，手指之上的十根月华丝，凝聚成剑。
轻步转身追到了陆云的身边，手上的剑尖对准他的后颈。
“既然您执意如此，那位便送你一程吧。”
“这样您也能少受一点痛苦。”
月华丝凝聚而成的剑尖，点在陆云的后颈上下压，刺穿皮肉，血珠从伤口处溢出。
只要在往下一点，就能刺穿陆云的脊髓。
一道叹息声，突然凭空响起。
月影戒备四周。
忽然一位身穿纯色黑袍，头戴黑色帽兜的神秘人，出现月影身前。
黑袍人抬着宽大的袖口对着月影还未动。
被指着的月影就感觉到了一股生死危机！
不敢多停留一瞬，她后背发凉的往远处闪去。
“前辈是谁？！”
“为何要插手我逐月宗之事？”
然那人却不说话。
只是俯身向陆云嘴巴里，塞入了一颗丹药。
让陆云油尽灯枯的身躯，恢复了一点生机。
药力化开。
陆云有了力气的身体逐渐恢复，从血泊中慢慢的爬了起来。
他正要道谢。
就听那黑袍人道：“你最好不要进去。”
陆云默了默，“前辈也是来阻止我的？”
那黑袍人摇了摇头，“这次你自己选。”
“希望你选完，不要后悔便好。”
“对我来说，这根本不是选择。”陆云对这位神秘的黑袍人抱了一拳。
黑袍人则是没在说话。
陆云继续道：
“前辈的大恩大德，陆云铭记终生，必千倍万倍报答。”
说完焦急的他一刻也不敢停留，转头便冲入秘境。
“站住！”
月影还要阻拦，但刚动，就被这黑衣人挡住了去路。
两人于空中对了一掌。
月影只觉得自己的掌里被莫名的力量化开。
顷刻便被黑衣人击退。
月影看不穿这黑衣人，所用的是何种功法。
也看不穿这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修为。
对了一掌后，吃了亏的她，也不敢再一次冒进。
看着陆云即将进入水月秘境的背影。
月影对挡在自己身前的黑衣人道：“前辈到底是何人。”
“不管您是谁，最好不要破坏月神的计划。”
“月神的神威不容冒犯。”
“若是前辈就此离去，我可以当做今日从未见过前辈。”
月影搬出月神来压黑袍人。
然黑袍人却对月神不屑一顾。
“威胁我？”
“区区月神，你让她来便是，我就在这里等着她，看看她能不能动得了我。”
“她配吗？”
“你这藏头遮脸的小人，也敢侮辱月神！”
“找死！”
对于逐月宗来说，月神就是她们的逆鳞。
任何胆敢于月神不敬的人，都是逐月宗当成死敌。
被激怒的月影操纵着月华丝，向黑袍人撒出网罗。
要把这个黑袍人切成无数的碎片。
然黑袍人身上似乎自有锐利之刃盘旋。
月影对付陆云无往而不利的月华丝，竟然还未碰到黑袍人，便寸寸断裂。
月影也被这无形的锋锐之气斩飞了出去！
身上被斩出数道血痕。
黑袍人脚下一动，追上了倒飞的月影，掐住她的喉咙，“侮辱你的月神怎么了？”
“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的月神又能把我怎么样？”
被掐住脖子的月影瞪着眼睛，难以说出话来。
黑袍人余光看到，陆云已经进入秘境，便随手把月影扔飞一边。
“你的任务已经失败了，滚吧！”
月影衣裙破烂的倒在地上，但她的眼中仍然有不服。
见她不走。
黑袍人又斩出一道锐利之气，将她的一只耳朵割下搅碎。
月影惨叫一声。
黑袍人道：“滚！再不滚杀你！”
月影捂着耳朵，落荒而逃。
等她逃远了之后，黑袍人看着陆云消失在，秘境入口，想了想。
又叹息一声。
也化成一道黑光，跟进去了。
这是陆云第二次进入水月秘境。
这一次，水月秘境已经大变了模样，所有的坟山都已经消失。
没有了幽鬼。
没有了阴风。
也没有了那一轮弯月。
昏暗无光的天空，变成了梦幻般的湛蓝。
像是真正的天空，像是大海。
更像是一场美丽的梦境。
镜花水月皆是虚无。
也许这个秘境，本身就是一场梦，一个属于月璃的美梦。
她梦想在这里成道，在这里复活她所爱的人。
在这里实现一切美好的愿望。
但是梦就是梦，冰冷的现实入侵。
这时这片如幻似真的梦境，也在慢慢的从边缘开始崩塌。
化成尘埃，一点点的消散在无尽的虚无之中。
陆云踏足在这片梦境，他急切的呼喊着东方璃的名字。
虽然他已经与东方璃失去了红线的感应。
但是他冥冥之中，非常能够确定，东方璃就在这里。
连续的呼唤，始终得不到回应。
焦急中，陆云脚下的步子越跑越快。
湛蓝色的天空下，这片灰白色的沙漠之中，他一寸寸的翻找。
与这片秘境相比，他小的就像是一只蚂蚁。
按照这个速度，等秘境里全部坍塌，他也找不到，同样身为蚂蚁的东方璃。
蓝色的星空下。
飞在空中的陆云扯着嗓子，用劲喊道：“璃，你到底在哪啊！”
“我到底怎么样才能找到你！！”
然被刺瞎了双眼的东方璃早就听到了陆云的声音。
只是她那虚弱无力的声音，根本传达不了那么‘遥远’的距离。
陆云还在苦苦寻找时。
黑袍人像是早就知道东方璃在哪。
先一步，出现在东方璃身边。
“要让他知道吗？”
东方璃无力的摇了摇头。
“那你刚才在回应什么？”
东方璃还是摇了摇头。
“你后悔了？”
东方璃默了默。
“我绝不后悔。”
黑袍人从宽大的袖袍中，将一点灵性点在东方璃的额头。
东方璃像是即将燃尽的蜡烛。
身上爆发出了璀璨的绯红色火光。
这样的光芒，足以帮她照亮那遥不可及的距离！
飞在高空的陆云，在火光亮起的瞬间察觉。
陆云绝不会认错，东方璃火光的颜色。
像是终于找到了最为珍贵的宝物，失而复得的他惊喜大叫，“璃！”
有朱雀之翼的帮助，陆云仅仅半个呼吸，就跨越了与东方璃之间的距离。
高高亮起的火焰逐渐熄灭。
高空中的陆云，也看到了那一袭朝思暮想的红裙。
“璃！”
“我终于找到你了，你都不知道……”
随着与东方璃之间距离，逐渐缩近，思念的话语还未来的说完。
陆云脸上的喜色，就被眼前的画面完全凝固。
也冻结了他喉咙里的声音。
此时的东方璃。
被拧碎成烂肉的四肢掩藏在红裙之下。
红宝石般的双眼被刺瞎，两行血泽残留在脸颊两旁。
头发花白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尤其身体上，密布的碎痕，让她好像一个快被摔碎的瓷娃娃。
脆弱，残破。
汹涌的泪水从陆云的眼中流出。
他踉跄的落到地上，跪在东方璃的身前，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伸出的双手想要碰触她，想要拥抱她，却被那满身的伤痕阻止。
陆云的身体颤动。
试着给东方璃渡点本源过去，但东方璃现在的身体几乎就剩个空壳，没有一点作用。
他咬死牙关，忍住喉咙中咽不下去的哽咽 ，极尽所能的想要镇定。
“璃…我来了……”
但断断续续的声音里，悲伤与痛苦是那么的明显。
其实不用他开口，那么聪明的东方璃早就通过那让她安心的气息，知晓陆云来了。
可惜，不能最后在看看他。
听到了陆云的声音，听出了陆云的痛苦。
东方璃有很多话想跟陆云说。
比如，我要死了，你要永远都记着我。
比如，我死了，你也不许跟苏青檀在一起。
还比如，我要你要活着，但是不许快快乐乐的活着，你每天都要因为想我而痛苦才行。
但最后，这些话到了嘴边，东方璃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只变成了一句。
“陆云，我好疼……”
陆云再也忍不住吞在喉咙里的情绪，豆大的泪水连连掉落。
他痛苦的跪在东方璃身边，脑袋低到了灰白色的沙尘上。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是我来晚了。”
“都怪我。”
“你会没事的，对璃璃你肯定会没事的。”
“你肯定有药能救自己的对不对。”
像是找到了救星的陆云连忙擦了把眼泪，翻找东方璃的三只锦囊。
从里面翻找出了一堆的瓶瓶罐罐。
不知道哪个有用的他将颜色念给东方璃听，问东方璃那个能治好她。
东方璃笑了一下。
她虽然看不见陆云，但却能感觉到，陆云现在紧张自己的样子，自己一定是很喜欢的。
这样想着，她便想如往常一样，捏捏陆云的脸。
然刚想要抬起胳膊，濒临碎裂的身体，让她意识到。
自己的手已经没了……
察觉到东方璃的意识即将消散。
身上的裂痕越来越多。
濒临崩溃的陆云握着一堆瓶瓶罐罐，泪眼模糊道：“璃没事的，你肯定会没事的。”
“璃，求求你了。”
“别丢下我一个人。”
“别丢下我……”
陆云的哀求中，东方璃的意识越来越涣散。
知道自己要迎来最后了，她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对陆云道：
“抱抱我……”
“最后在抱抱……”
泪水已将陆云淹没。
“好。”
“好。”
“我抱抱你。”
没用的瓶瓶罐罐被陆云扔掉。
怕把东方璃的身体碰碎，他颤抖的双手极度小心的从东方璃的身下一点点的穿过。
还未抱起来。
生命走到尽头的东方璃，身体破碎成沙，从陆云的指缝之间流走。
只剩下一袭艳色如旧的红裙，遗留在他双臂之中……
东方璃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