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一角未来，一具龙尸
这一战，持续了数个日夜，才将将停止。
神山墓宫遗址。
解离神王、牛似道和古陀一脉僧王的交战，始终没有脱离这个区域。
这一日。
风声渐停。
解离神王一身严密的甲胄早已破碎，露出浑身浴血的躯体。
那杆冲天大戟也已断成两截，剩余半截支撑着他的身体。
他虽仍旧站立，身上的气息却已经变得极度衰弱。
前方。
牛似道再度化为人身，朝眼前的血人看去，“蓬莱神王，你撑不下去了，尸解之法虽能长久保存你的力量，甚至无需经历神火衰竭之变，可作为尸解神，神火力量无法得到补充，只能逐渐熄灭，这一战，胜负已定。”
“或许吧，胜负已定，或许就如那位三川郡守所说，从一开始，便注定了我无法保住那块三生石，但……吾主沉眠的那座铜棺，你们也无法得到。”
解离神王神色落寞，松开断戟，浴血身躯终究倒下，倒在了脚下的神坛之上。
面朝天穹，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座飘荡于空中的三重铜棺，喃喃道：“解离神族为你而生，也将为你而亡，吾主……当赴蓬莱！”
在他闭眼的一刹那，躯体内的最后一缕神力，并未散去，而是融入身下神坛。
这座一直沉寂的古老神坛，也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属于它的光芒。
密密麻麻的玄奥阵纹于神坛显露，无数的光柱冲天而起，朝那三重铜棺汇聚而去。
最终，光芒消散，三重铜棺也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还是没能留下吗？”
古陀一脉的僧王低头看向前方神坛，“也不知那铜棺被送往了何方？”
“没能留下也未必是一件坏事，那铜棺沉眠之人若是苏醒，并非我等能敌。”
牛似道微微摇头，并未太过失落。
“那铜棺确实诡异，也难怪那人会选择沉眠其中，儒教那四位道友皆是因铜棺陷入魔障，蒙蔽本心。”
头陀抬头看向仍在厮杀的四大圣兽，摇头叹息一声。
此时此刻，他的这道意志化身也已经变得稀薄了许多，仿佛随时都会随风散去。
“大敌已除，三生石落于我神界之手，应再无异数。”
“与那位解离神王鏖战多日，贫僧这道化身也无法长留，最后这一缕力量，便用来唤醒四位道友，愿四位道友能将三生石顺利带回上界。”
话音落下。
头陀身形消散，化作一缕清风，吹向上空。
“真的再无异数吗？”
牛似道循着清风飘向的方向望去。
清风拂过。
朱雀、玄武、青龙、白虎通红的双眼渐渐变得清明。
不料四兽尚未完全从混沌中恢复清醒，一道佛光自远方洞穿而来，将它们相继贯穿。
四大圣兽化身尽数湮灭。
牛似道面色微变，转头朝着佛光袭来的方向望去。
透过满目疮痍的青铜海，他似乎看见了一位身穿百衲衣的老僧渡海而来。
“是他！”
牛似道目光一缩。
“看来都是命数，大道循环，轮回灭了，终将再生，难怪此番祖师命我前来，未曾提及争夺三生石一事。”
“这三生石早已有了归属，今日与上界无缘。”
他怔了怔，不曾前去和老僧会面，而是化作一缕清气，飘散而去。
……
与此同时。
一处海面之上。
古夜盘坐在一尊不知名生灵的尸骨之上，随着海流飘荡，身前则摆放着一块无字奇石。
“三生石……”
回首半日前。
百浪真人接到吴道姑求援。
古夜遂与之前去相助。
抵达之时，只见吴道姑、白面书生和狮隐老僧正在与一尊彩衣神尸缠斗，一同争夺之物，正是这块三生石。
三天神困住彩衣神尸，将三生石送出，打算让前来驰援的伏阴宫之人护送带走。
不料阴神殿又有人杀了出来。
古夜也陷入鏖战。
谁知这三生石几经辗转，竟是落在了他的手上。
古夜遂带着三生石，杀出重围，来到了这片清净的海域。
此时此刻，面对这块无字奇石，他并无独占之意。
一来，这三生石因果太大，引来了诸多神王化身下界。
无论谁得到手，都将会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二来，这三生石为轮回而生，他得之也并无用处。
不过，对这三生石，他仍旧怀有些许好奇。
“传说见这三生石，便能见到前世今生，甚至看穿一角未来……”
古夜端详多时，回想起此前见到的一幕。
一尊天神的血液落在三生石上，随即造就了种种异象。
想到这里。
古夜划破指尖，一滴鲜血落于石上。
刹那间，三生石颤动，光芒闪耀，幻化出一重重光景。
第一眼望去，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湛蓝色的星辰。
“那是……”
古夜心头一震，还未来得及惊讶，三生石传来的光景再变。
第二眼望去，他看到了三道龙影，赫然就是无相惊蛰能够变化的三条一等真龙。
对此一幕，古夜只觉三生石之奇妙，却未过多留恋。
相比于前世今生，他更加看重未来。
再一眼望去，三生石又有了变化。
他看到了一条龙尸，飘荡于昏暗的虚空之中。
“这……”
这一刻，纵使古夜也无法按捺住内心的悸动。
三生石倒映出的场景皆是和他有关，那具龙尸不是他，还能有谁？
“不！那不一定是龙尸，未必死了。”
古夜不死心，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判断出那虚空中飘荡的龙影是生是死。
可这时候，三生石上的画面戛然而止。
一道沧桑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施主，这三生石虽能看尽前生未来，但切不可沉迷其中，堕了心神。”
古夜回头望去，声音的主人正是一百衲衣老僧。
“你是……佛教须弥一脉的金莲僧王？”
古夜目光泛起一丝凝重。
他虽未见过金莲僧王本尊，但却见过画像。
金莲僧王踏破陨日深渊神禁之事，早已传遍了人间界海，连同他本人的模样，也遭受到了世人的关注。
伏阴宫之内，早有其画像流传。
“施主莫要紧张，此番老衲前来，只为三生石，不愿杀生。”
金莲僧王道。
“原是如此……”
古夜虽不知金莲僧王如今归属何方，但面对一尊货真价实的神王，他不愿得罪，便将三生石拱手奉上。
“多谢施主想让。”
金莲僧王遂收起三生石。
似乎就如他所言一般，不愿杀生，三生石得手后，转身便欲离去。
“僧王且慢。”
这时候，古夜忍不住开口。
“不知僧王可曾看见刚刚晚辈的一角未来？”
他问道。
既然此前那天神的前世今生都能被外人看见，刚刚他催动三生石的一幕，或许也落入了这金莲僧王的眼中。
“确已见到。”
金莲僧王止住脚步，微微点头。
“晚辈实力不济，未能看清一切，僧王法力高深，不知晚辈那一角未来，是生是死？”
古夜追问。
“老衲不敢妄言，未来之事，谁能说清，纵使这三生石为轮回九宝之一，映照出的未来也未必详尽。”
“命数虽有天定，可事在人为，古往今来，逆天改命者，数不胜数，施主或许也是其中之一。”
金莲老僧说罢，飘然离去。
古夜则停留在原地，失神良久。
他不知这金莲老僧所说是否是安慰之言，但也觉得有理。
是福是祸，是生是死，或许也只有到了三生石映照的那一刻才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