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浪荡山，百浪真人
说话间。
古夜又是一拂袖，将此间的痕迹尽数抹去。
正欲离去之时，一道身影空降而来。
“道友且慢！”
来人乃是一青年，小厮模样，身形邋遢，周身却暗合法韵。
此为法则之相，乃一真神也。
古夜一眼回望，与之对视。
青年小厮心头一颤，只觉充耳龙吟，似要撕毁三魂七魄。
“道友有何指教？”
古夜淡漠道。
青年小厮回过神来，看了眼几化平地的无花岛，暗自咽了咽口水，连忙道：
“贫道乃是浪荡山当代山主，人称百浪真人，原奉伏阴殿主雷火神君之命，特来请三花真神前往觐见，助力伏阴殿，剿灭阴神殿贼人。”
言罢，青年小厮取出一块雷火两色包裹的令牌，证实自己确为伏阴殿之人。
“伏阴殿么……”
古夜连吞天剑老祖和三花真神，自是知晓人间界海如今局势纷乱。
伏阴殿和阴神殿作为神界和阴界的代表，于这辽阔人间博弈。
“只是现在看来，怕是请不来三花真神了。”
自称百浪真人的青年小厮咂了咂舌。
“三花真神与我有怨，今日除之，她还未拜入伏阴殿，应当不算与伏阴殿结怨吧？”
古夜凝视眼前之人，眼神别有意味。
“这……这是自然。”
百浪真人连连点头，背后冷汗直流。
他很清楚，只要此刻表现出丝毫敌意，下场恐怕和三花真神无异。
“那样便好。”
古夜露出一道笑容。
百浪真人也松了口气，壮着胆子问道：“贫道观道友乃是真龙之相，却不闻近来人间何家道统有真龙出没，当是潜修散人，不知可有意加入伏阴殿，以平人间大乱，正本清源？”
“如此尚好！”
出人意料的是，古夜并未太多犹豫，径直点头。
“这……这就答应了？”
这一下，轮到百浪真人脑子转不过弯来。
他本是试探性地略作邀请，未曾想眼前之人就此答应。
可他不知道的是，拜入伏阴殿本就是古夜计划之内的事情。
当今人间界海两方争雄，不过是大乱伊始，往后动荡愈演愈烈，无人能够独善其身。
古夜很清楚，自己也无法逃脱这所谓的因果变局。
不过，他拜入伏阴殿，也并非是意味着现在就选择站队。
只是想顺着伏阴殿这条绳，名正言顺地飞升神界。
此前他留存阴界多年，又有张福寿代为游历，对阴界格局已有了初步了解。
但神界对他来说，依旧是一片迷雾，难以窥破。
飞升神界，了解神界实力，也成为重中之重。
只有提前知悉两界底蕴，方能对未来形势作出最正确的判断。
那个时候，才是他选择站队的时机。
他让人去寻觅雌雄剑门的两位转世神王，也是为飞升神界略作铺垫。
“怎么？百浪道友怀疑我是阴神殿的人？”
古夜看出了对方的疑虑。
“当然不是，道友一身正气，怎会是那等阴邪之徒？”
“再者说，雷火神君掌握有辨别真身之法，此事无需贫道多虑。”
“道友愿意拜入伏阴殿，反而让贫道此番回去，好生交差。”
百浪真人讪讪一笑。
“那便请百浪道友带路。”
古夜说道。
“好！”
百浪真人说罢，朝着下方海域伸手，拒来一深海玄龟，落座其上。
随后又摆上酒水，将古夜请下。
“道友这般拘灵之术，倒是少见。”
古夜落座，深深看了一眼座下玄龟，称赞一声。
“嘿嘿……贫道出身的浪荡山，虽非上虚宫那般底蕴雄厚，但也算是一名门正派，祖师浪荡子，早已飞升神界六万年。”
“后又传下不少上界神术，使得我等后世弟子承其荫蔽。”
百浪真人带着几分豪气地笑了笑。
继而又问道：“倒是道友，堂堂一真龙，贫道却不知名号，实在汗颜。”
“称我一声无相便可。”
古夜回道。
“真龙无相，是个好名。”
百浪真人倒是捧场。
在他看来，古夜敢主动拜入伏阴殿，多半来路正当。
又是真龙之资，与之交好，受益无穷。
“先前道友说，雷火神君手上有辨别真身之法，究竟是为何法？”
古夜回忆问道。
“乃是一神器雷火宝镜，若有心存邪念者，便难以躲过宝镜照映。”
百浪真人解释道。
“原来如此……”
古夜微微颔首。
对于自己真身是否败露，他并不在意。
龙吟千日，终有一现。
以人间界海如今的局势，他纵使想要隐藏，又能藏得了多久？
更何况，他入伏阴殿，只为飞升，确实没有其他邪念，又何必忧扰？
“看来道友当真是常年潜修，是为闲云野鹤，照妖镜随雷火神君下界多年，已颇有威名，道友却不知其名。”
百浪真人调侃一句。
“我确实常年不问世事，因而对世道修行，多有不解，不知百浪道友可否解惑？”
古夜顺着话题直入。
“道友尽言。”
百浪真人很是豪迈，并未推脱。
“首先便是这飞升一事，自出世以来，我观人间界海诸多真神，已燃神火，却不曾飞升，似有飞升名额一说？”
古夜问。
这确实是他内心长存已久的一个疑问。
天剑老祖和三花真神也只是知晓飞升受限，需要名额，方能飞升，却不知其中根源。
或许出身于上界真神道统的百浪真人，能够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贫道对神界之事，也并不知悉，但听祖师说过，上界神灵太多，供养不足。”
百浪真人回道。
“供养不足？”
古夜皱了皱眉。
“不错。”
“道友实力在贫道之上，应当知晓，世间生灵一旦踏入真神之境，神火一燃，便再无寿元一说。”
百浪真人说道。
“嗯。”
古夜微微颔首。
神火不灭，真神不死。
这并非是说说而已。
成神之后，寿元无尽。
当然，这也只是理论上的无尽。
“神火并非永燃之物，如那凡俗青灯烛火，油尽则灯枯。”
“神性源质，便是我等真神所需的‘油’。”
“意欲让神火长明不灭，神性源质并不可少，且踏入神火境后，天道有限，神火遭劫，三千年一小衰，万年一大衰。”
“小衰易渡，大衰难逃。”
“此为天道之劫，劫劫劫，仙凡逃不脱。”
“大部分神火境存在，只能安然渡过前九千年，当至万年大衰来临之际，若还未能晋升神祭，便是真正的油尽灯枯，神火寂灭。”
“若是能够跻身神祭，大衰之劫便能往后再推移万年，此后便是两万年，四万年……一大衰。”
“小衰则不变，可纵使如此，小衰来临，也需消耗相当的神性源质。”
“此物天地之生罕见，多来自于信徒香火。”
“真神住世漫长，香火也就成了紧缺之物，上界九天，亦逃不过这个定理。”
百浪真人道。
“此理我知，可上界九天如此辽阔，莫非还无法豢养足够的信徒，得到足够的香火供给？”
古夜又问。
“道友有所不知，九天十地，人间界海看似最弱，为芸芸众生所立之地，但实则最为特殊。”
百浪真人摇了摇头。
“如何个特殊法？”
古夜问。
“传说人间界海乃一先天神物所化，可月月生长，年年生长，月月年年，年年月月，永不停休。”
“所以，才有古训言：人间界海无穷尽也。”
“九天十地开辟以来，不知历经了多少岁月，上界九天，阴界九地，早已不及人间界海之辽阔。”
说到这里，百浪真人压低声音，道：“依贫道看来，如今阴河再现人间，多半为阴神两界之争，这无穷无尽的人间界海便是两界不可失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