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溟现身醋意浓
郁灵返回的时候刻意远离“战场”，以防“夜溟”发现她，她选择站在一棵远离战场，视野较好的粗壮老树上观战。
她的目光穿过重重树影，隐约能看到那边的战况焦灼。
长生自不必说，他与那昆仑派过几招完全是隐藏实力，蜻蜓点水一般糊弄了事罢了，虽然郁灵并不理解他这样做的目的，但或许是武幽澈作保的关系，她还是莫名对长生有一种信任。
她的目光几乎全部集中在那聂云瑾身上。
他以一敌十，身法敏捷，左右闪避，前后兼顾……
为了避开前方茂密的枝叶挡住的视线，郁灵不得不调整脑袋的位置，头上的钗环也跟着微微晃动着。
许是对方觉得聂云瑾比长生更难对付些，聂身旁的昆仑道士数量比长生身边多了一倍。
那昆仑派好歹是仙门排名前五的大派，此番原本就是为了对付郁灵的，自然都是精锐，哪里有那么好对付。
聂云瑾逐渐吃力。
仅凭身法的话，郁灵无法判断他就是夜溟，毕竟身法是可以克制调整的。况且郁灵距离遥远，丛叶遮目，视线并不那么好。
但是能够以一敌十，他已经远远超过蓬莱大弟子正常的实力了。
郁灵好像看到了长生对聂云瑾喊了什么，聂云瑾身躯一震，顿了片刻，差点受伤。
长生一抬手，郁灵仿佛隐隐看到了一抹红光闪过，却只见聂云瑾长剑插地，手中布阵捏决……
郁灵瞳孔收紧，呼吸凝滞。
“夜溟……”郁灵口中喃喃道。
一阵急风迎面而来，吹迷了她的眼，酸酸的。
那是夜溟的法力带来的余波。
她得到了心中的答案，松了一口气，更纠结了。
他费尽心思又藏到了自己身边，究竟要做什么？
“为你而生，永世不悔。”她耳边又传来了那日夜溟在自己耳边的低语，声音喑哑，伴着美人醉的香气。
这一路，身为聂云瑾，他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正当她出神之时，远处的“聂云瑾”突然对长生出手，一剑劈了过去，长生长剑一挑，同时侧身闪避，电光火石之间，将那杀招闪避。
郁灵更是震惊，这一对招，二人身形完全不同，却又说不出哪里相似。
而夜溟暴露身份后，昆仑道士早已经落荒而逃了。
现在好了，夜溟夺了妖主之位，又在前妖主身边大杀四方，人界仙界不一定又要怎么编排自己了。
两任妖主，居然是一伙的，各大门派必然是如临大敌，怕是天君上阳都要来问一问自己了。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她已然知晓他的身份，要继续假装不知道吗？
看方才的情形，长生到底对他说了什么让他即刻暴露身份的？甚至还大打出手？
他，他们，到底有什么事情在藏着？
郁灵眉心紧簇着，想到这些就有点头疼，世间事简单一点该多好。
不知不觉，她的肩膀已经靠在了树干上，耳边一片寂静，她突然很想回泠镜岛，关上大门，谁也不要来打扰自己。
正出神，又一阵劲风迎面扑来，吹动了她的发丝。
郁灵一惊，抬眼只看到黑衣红领的胸膛好像一堵墙挡在了自己眼前，还有那熟悉的气息。
被猛然挡在眼前的巨物惊到，也许是树枝太细，她脚下一滑。
腰间瞬间被一双坚实的手臂紧紧圈住。
正是夜溟。
郁灵抬眼看去，四目相对，她看他嘴角挂着温柔却带着一丝苦涩的微笑，他的眼眸在夜色中更加明亮，她能看得见自己的身影充满了他的瞳孔。
她还没有揭穿他，他便卸去伪装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不用再纠结是否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看着她的眼神逐渐灼热，她从未这样正视过自己，目光平静，没有责备，没有愤怒，没有怀疑，只是静静迎着自己的目光，她好美。
他的呼吸逐渐厚重，他的目光从她的眼眸、睫毛落到了鼻尖、朱唇。
他下唇微动，低头便吻了下去。
郁灵抬手欲拒，被他用另一只手掌紧紧抓住，动弹不得。
一旦动情，神力尽失。
失去了全部法力的郁灵，此刻只觉得身心疲惫。
真烦，为什么神族不能动情呢？凭什么修仙怎么就可以双修呢？
真不公平。
如果就这样从了他，他会怎么样？
没有人能克制他，他会滥杀无辜吗？
齿尖逐渐温润，这一吻没有酒气，却让她有微醺的错觉。
看着近在咫尺的夜溟，睫毛微颤，眯着眼也能感觉到他炽热的凝视，全然没有停止唇间的进攻，她干脆闭上了眼。
她仿佛感觉到了他唇间的笑意，鼻间的气息愈发厚重。
他是笑了吗？
夜色渐浓，方才的大战让周边鸟兽尽散，此刻异常的安静。
可是寂静如斯，郁灵也丝毫没有察觉到长生的靠近。
吱嘎，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让郁灵猛然惊醒。
方才用力没有躲开的嘴唇，此刻倒是轻轻闪避就分开了。
她看到树下长生的身影，似乎有些落寞。
不知为何，她此时羞愧难当，仿佛做了天大的错事被发现了一样。
她欲言又止，还能说什么呢，有什么可解释的呢？
此刻的自己被夜溟的臂膀紧紧圈住，一只手也被他宽厚的手掌紧紧握着。
郁灵心中并没有责怪长生作壁上观的意思，可是，不怪他不出手帮自己，本身就是一件有点可怕的事情啊。
真是奇怪，郁灵只觉得麻烦大了，真麻烦。
“你倒不如，再多装几天。”树下带着面具的长生冷声道。
夜溟似笑非笑，俯视着他，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
“哦？可迫不及待戳穿我身份的，可是你啊，冥王大人。”
郁灵瞳孔震动，冥王？武幽澈？怎么可能？
武幽澈也曾与自己并肩作战，自己对他的了解更甚于夜溟，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武幽澈？
况且，武幽澈已然是鬼魂灵体，即便修为强大，想要在三界正常行走，也会有很大的消耗。
更何况，武幽澈根本没必要隐藏身份与自己同行。
长生似乎也有点错愕，沉默了片刻，轻声应道：“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冥王。”
“你不承认也无所谓。你只需要明白一点，她是我的。”夜溟警告的语气十分霸道，郁灵觉得，他重生后，好像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长生又沉默了，即便他的大半张脸都藏在面具里，即便他此刻垂着头，郁灵还是察觉到他有些怪异的情绪。
“你呢？”
她心头一紧，他在问自己吗？
即便自己此刻心乱如麻，郁灵还是尽量冷静了下来。
她用力挣脱开他的禁锢，确切地说，是夜溟放开了她。
他眉目渐紧，垂眸盯着她的脸，眼底充斥着紧张和期待，未等郁灵开口，他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头。
“阿灵，跟我走吧。”她看到了他眼底的热切。
她亲眼见到了他的冷厉狠绝，她不能赌眼前这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她不能拿三界众生的太平跟他赌。
还有几个事情她必须搞清楚。
夜溟是如何复生的？现在的他跟转世的那部分残魂还有没有联系？还有……他为何能驾驭妖主印记？
既要搞清楚真相，也要恢复神力。
郁灵本已决意想办法脱身，却又听树下的长生质问道：“前辈，若是水神未陨，她会愿意看到堂堂神女沦为妖主娇妻吗？”
郁灵头更大了，这是什么话，什么娇妻。
可是这话没有触怒郁灵，却让身旁的夜溟怒火中烧，他一掌甩出去，连近在咫尺的郁灵都应对不及。
只见长生出剑抵抗，长剑折断的瞬间，长生脸上的面具也列成两半，露出有些稚嫩却十分俊朗坚毅的面容。
郁灵转头看向夜溟，面露怒色，他的行为提醒了她，此人原本就是个冷酷狠戾之人。
“我不是……”夜溟似乎想解释。
“你此番作为，让我如何相信？”郁灵冷声道。
是啊，她从未相信过他。
“阿灵，跟我走，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保证不会做任何对三届不利的事情。”
夜溟低头看着郁灵，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她的睫毛几乎遮住她的眸子，他看不见她的眼神。
而她只是垂着眸，心中盘算着如何是好，眼见着夜溟手中的拳头越攥越紧，拇指的指甲狠狠嵌进肉里。
“你威胁我？”郁灵抬头，迎着他的目光望去。
“对，是威胁。没有仙阶品级，没有妖族撑腰，没有凡人爱戴，你这神族血脉又能硬撑多久？”
“……”郁灵语塞，这番论调，夜溟曾经也试探着提过，只是没有这样直白。
“你已经没有原来那样强大了，树敌太多，如今三界当中除了我还有谁能护你？”
郁灵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心想着，自己如今的惨状还不是拜你所赐……
“阿灵，我不恨你当日亲手杀了我，你也不要怨我夺你妖主印记，我们两清。你跟我走，我保证今后天下太平，没人能找你的麻烦，好吗？”夜溟的姿态越来越低，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这个提议，听着倒是挺和谐。
只是夜溟他，真的能放下自己诱杀他的仇怨吗？万一他再次一意孤行，像杀了鬼鲛那样的事情，她根本无力阻挡，又当如何？
郁灵心中叫苦不迭，若是换做以前的自己，一定是一掌拍飞这个臭小子，然后骂他“大逆不道”。
可她现在思绪一片混乱，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着她：“走吧，快走。”
走哪里？去哪里？她也不知道，她只是下意识地逃避而已。
长生不可能是夜溟的对手，她此刻法力尽失，郁灵实在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自己像个废人一样。
僵持了片刻后，郁灵感觉到旁边那副胸膛重重起伏了一番，只听夜溟的声音在耳畔传来。
“罢了，我来替你做决定。”
话音落地，郁灵便被那浑厚的臂膀环住，一道红光大作，她只看到树下的长生落寞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的红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