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千疏阙中,徐思骞正在幻镜中看着困兽谷的动静,当他看到扶羽拿出了九天精草和地精石时,不屑地轻哼一声,“果然还是灵物有用。”
身后的蒋岚只是微微笑,“灵物再多,他们困在困兽谷也无能为力。”
这一句话,瞬间让徐思骞笑了出来,他转过身,欣赏地看向蒋岚,“就属你会讲话。”
蒋岚拱手,“阙主过奖了。”
徐思骞再转过头时,差不多整个困兽谷的妖魔都现了原形,他有些兴奋起来,仿佛已经看到扶羽和念初尘被拆吃入腹的画面了。
一转眼,干脆又定格在了困兽谷的结界外。
那里正站着徐陟尧,他正在痛哭,不停地捶打着墙壁。徐思骞眼尾落平,“真是扶不起的阿斗,这点事至于哭成这样吗?”
他刚想转回画面,手上动作一顿,眉心微拧,“念初尘堂堂殇阑阙主,居然为了自己的嫂搜来此犯险,这个女人的魅力不是一般的大呀。”
蒋岚笑笑没有讲话。
徐思骞眼尖一转,马上吩附蒋岚,“你去困兽谷结界外守着,在关键时刻,别让太子做出什么蠢事来。”
“是。”
徐思骞点点头,仿弗一块石头落地了,他心情不错,念初尘一死,殇阑阙还不是唾手可得。他慢悠悠地又将幻境画面转了过去。
他抬起眼,刹时脸色雪白,惊得说不出话来,“怎么会这样”
蒋岚出来便遇上了徐源祖,他作揖唤道,“二殿下。”
徐源祖看见蒋岚,笑吟吟地问道,“我父王在里面吗?我想见父王。”
“当然在,”蒋岚淡淡笑,“不过阙主现在正心烦,二殿下还是不要去了。”
徐祖源吊儿郎当地看了寝殿一眼,并没有怀疑蒋岚的话,“我父王怎么了?他现在不是应该高兴吗?”
蒋岚说道,“阙主看见太子在困兽谷结界外,担心他会破坏计划,所以让我去看着,这会儿心情正不好呢。”
徐祖源一愣,“他让你去看着太子吗?”
蒋岚轻轻点头,“二殿下也知道,万一太子私自打开困兽谷的结界,那阙主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他拱手,并不多言,“我得赶紧过去了,告辞。”
徐祖原看着蒋岚的背影,抬手摸了摸鼻子,幽幽地笑了出来,“凭什么让你立功,我就偏不让你讨父王欢心。”
困兽谷内,几乎所有的妖魔同时向她扑过来,扶羽没时间给念初尘治伤,她得先集中精灵之气对付这些妖魔。
扶羽手握着剑,目光笔直幽沉地看着从四面八方风卷残云而来的乌央妖魔。
她的指尖一紧,心里也有些没底。
这瑾凤之心的灵气和地精石的精气所产生的精灵之气,不知道能不能对付这么多妖魔,眼下她也只有殊死一战。
扶羽手腕快速一转,将青剑提起,剑起嗡鸣的清脆,她没有犹豫,果断挥剑斩下。上古困兽谷内顿时地动天摇,雷鸣炸裂,这一剑的精灵之气犹如苍海崩塌,大地决裂,磅礴庞大的精灵之气势可破天,几乎将苍穹穿破,整个困兽谷的仿佛凝固,毁灭的气息笼罩在妖魔之间。
扶羽听见众兽哀嚎痛苦的嘶叫,它们的身体在精灵之气中完全被扭曲,有时被拉长到一条蛇,有时被蜷缩成一只蚂蚁,这些妖魔的五脏六腑全部揉成泥,可是身躯并没有死去。它们能感知到此时的痛苦,可是却无法解脱。
幽蓝玉快速道,“念初尘体内的灵气在复苏。”
扶羽低头看去。
少年心口一点红光,正如烛火般微弱地燃起。他身上的血凝固住,淡淡的蓝光心口流出。
她惊喜,原来念初尘并不是真的想渔死网破,而是将自己一部分的灵力凝聚在了心脏,这样一来,他若有事,便会自动释放出心脏里的灵力以保证他的安全。
没想到这个男人心思这么缜密。
困兽谷内还有妖魔在挣扎着站起来,那如耸山般的身躯看上去像是一只象,但却有着老鼠的脑袋。眼睛比人都要大,四肢撑起像高大的树。
扶羽没有犹豫,再次提剑,只是这次红蓝二光在击出去的同时自行分开,蓝色灵气冲着那妖魔而去,但红色精气却是向着念初尘的心脏而去。
既然知道他保留了一部分灵力在心脏,她可以轻松助他激发出自己的灵力。
只是扶羽的精灵之气已经使用过一次,第二次明显气势不足,蓝光打在那妖魔的身上时,只让它摇晃了一下身体。
扶羽只感到一阵地摇,那妖魔庞大的身体站稳,愤怒地张开嘴朝扶羽大吼一声。
那声音震耳欲聋,震得扶羽五脏六腑都眼着颤抖。她再次挥剑,可是精灵之气已经耗尽,扶羽被这一声吼震飞。
她身体凌空飞起时,落进了一个怀抱里。
全身是血的赤红少年额间一点血印灼灼,他抱住扶羽,清眸淡淡瞥了眼那只妖魔,长剑有如冰柱般冲天而起,冰银的光芒以雷霆之势冲破九霄,天空雷纹炸裂,碗大的洞中冰雨砸下大地。
天,破了。
念初尘的灵气竟然冲开了困兽谷的天。
他的长剑凌空翻飞,柔韧如线,宛转直向那妖魔冲去。冰蓝的剑芒瞬间刺过妖魔的身体。冰雨砸在妖魔身上,它全身血纹纵横交错,忽闪两下炸成碎末。
长剑回到少年手里,他眉眼未动,却是转身吐了口血。
扶羽看着这满天的冰雨。
困兽谷的天破了,大量灵气流蹿,恐怕他们会随时被灵力波及。
她见他转过了眼,如星尘般璀璨的眼眸对她微微一笑,他声如春风,轻缓中带着花瓣的柔软,“好像还不错。”
扶羽觑了他一眼。
哪里不错?他们随时可能会被灵力穿身而死。
她搞不懂这个男人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扶羽看了他一会儿,念初尘歪了下头,嘴角带血,笑得有些痞,“看不够?”
扶羽收回了目光,“你还是想想,我们要如何应付吧。”
千疏阙把他们关在这里,就是想让你们自生自灭,他们出不去,就是在等死。
念初尘抬手强行把扶羽的下巴转了过来,他掐住她的下巴,少女明媚的眼眸眨动一下,肌扶闪着盈动的光芒。
周围是银白的雨,他的目光落在扶羽的唇上,声音有些沙哑,“给我点精气先补充一下。”
说着,他猝不及防地低头就吻住了扶羽。
扶羽真以为他是在寻找精气,双手抓住他的手臂,被动承受。
吸精气的过程有种憋气的感觉,每次念初尘吻她时,扶羽都会拼命吸气,以至不让自己憋过去。
但是这次,扶羽还是有窒息感,但这种感觉不是因为精气流失,而是念初尘的舌尖一直在她的贝齿上摩挲。
温热的呼吸粗重又带着侵略,他抱住她,用力地吻着。
扶羽感觉不对,抬手想推开他。可是她一推,念初尘反而抱得更紧,吻得更加用力。
他的舌尖撬开她的贝齿,一路高歌猛进,唇瓣在她的唇上碾压。
一阵酥麻感流遍四肢百骸,她全身酥软,如果不是念初尘抱着她,扶羽这会头晕脑胀,很有可能晕倒在地上。
就在扶羽快要晕倒时,念初尘的力道变轻了,他在扶羽的唇瓣上轻轻一嘬,身体才离开她。
少女眼尾迷乱,唇瓣微肿,唇角还有一星点的水渍,脸颊酡红。她睁开眼睛时,好似一江春风,朦胧而又潺动。她咬了咬唇,瞪向他。
念初尘松松一笑,抬手拭去她嘴角的水渍,挑着眉邪魅笑道,“吸够了,足够我应付了。”
扶羽莫名被调戏了,感觉自己一个五万岁的神女居然在情事上还不如一个一万岁的黄毛小子,多少有点不甘心。
她睨着他哼笑道,“看来你还挺懂的吗?”
说什么自己看见女人不像小怪物,吻起女人还是毫不逊色。
念初尘深浊的眸尖转开,警惕地旋首。
扶羽撇了下唇,她听出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灵力正在侵蚀着他们,念初尘连番受伤,精气受损,如果再被困兽谷的灵气所侵,恐怕维持不了多久。
她正焦急时,幽蓝玉惊道,“困兽谷的结界开了。”
扶羽转头,天的尽头果然有如镜子里打开了一个圆形,她都能看到镜子的外面就是千疏阙的城楼。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千疏阙的阴谋,否则徐思骞不会轻易放他们出去。
扶羽没敢动。
血衣少年一把将她抱起,迎着满天冰雨,御剑而起,飞身离开了困兽谷。
离开困兽谷,外面千疏阙的兵马已经把城楼团团围住,城楼之上,徐思骞出现在他们身后,两侧弓箭手皆已拉弓上箭,瞄准他们。
徐思骞阴沉地看向他们。
少女身上血迹斑斑,在念初尘怀里目光却没有胆怯与娇弱,明亮的眼反而散发着让人畏惧的光芒,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猛兽,随时会绝地反杀。
念初尘亦是满身鲜血,他怀抱着娇小的女子,五指紧扣,好像在护着珍宝般在护着这个女子。他沉凛着眸,赤光在眼瞳中流转,带着弑杀之气。
刚才他转过画面时,只看见困兽谷的妖魔全部四分五裂,念初尘晕迷,也就是说打死这些妖魔的就是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子。
念初尘的修为他是想的到,但这个女人他是真没想到。
眼下他绝不能放这两个人离开。
他抬起手,“放箭!”
扶羽身前一层淡蓝的光芒涌现。
念初尘打开灵力屏障,将他们护在其中。他转身御剑向下,身后数十弓箭如蜂般,紧随他们的身后。
落地的瞬间,念初尘身体一紧,雷芒四周一瞬间将数十弓箭震成粉末。
城楼之下的兵马手持弓箭准备就绪,堿楼上的徐思骞,一掌击向了念初尘的灵力屏障。
扶羽眼见掌风将近。
血衣少年略抬眸,抓住扶羽身体一转,血衣在半空中贲张两半,宛若花颜,他手心一转,从花瓣上面击出一道掌风,恰恰将徐思骞的掌风推向了城楼下的兵马。
掌风过境,前排将士悉数炸得粉碎。
扶羽看了眼千疏阙的兵马,几乎内侍全部出洞,如果只是这些将士还好应付,但徐思骞本就是地灵三阶的修为,念初尘又是受了伤,恐怕是讨不到好处。
她才这样想,徐思骞从城楼上飞身而下,落地的瞬间满脸盟思化作一道道疾速的掌风,向着念初尘而去。
淡蓝的灵力屏障受到重创,硬是接了几掌后应声而碎。
最后一道掌风击来时,念初尘紧紧地护住了扶羽,身体一侧,掌风擦着他的手臂而过。
他身上全是血,已经分不清新旧,但扶羽看见他手臂一隅又渐渐湿润。
她微微垂眸,当徐思骞再次举起手掌时,扶羽一把推开了念初尘,她想用自己的灵力去挡这一掌。
就在这时,城楼里的徐陟尧跑了出来,“父亲,您手下留情。”
他看了眼扶羽,转身给徐思骞跪了下来。
扶羽抿唇。
少年满脸是泪,额头被磨破,狼狈滴血。
昨日他在殇阑城装成受伤,想必就是想骗扶羽到城外,千疏阙的人早就埋伏在那里。现在又来这里为她求清,扶羽的心里没有半点感动,只是无比心痛。
曾经他们也是朋友。
但扶羽并不恨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
握在她肩膀的手又紧了紧,扶羽转过眸,看到念初尘阴戾地睨着徐陟尧。
徐思骞气得竖起了眉毛,大声唤道,“蒋岚,把这个不肖子给我带下去。”
蒋风过来拉起徐陟尧。
千疏阙城楼外,战马声纷踏响起,白浩安带着殇阑阙的人马赶来,柔水也带着赤天的人马紧随其后。
白洁安做为殇阑阙的将军,赶来教念初尘有情可原,柔水难道也是来救他的?
扶羽抬头,目光落在上空御剑而来的林启楼身上。
三方人马都来救她和念初尘,四天在此相会,看来徐思骞的算盘是落空了。
强龙难压地头龙,此时三天兵马齐聚,饶是地头龙,徐思骞也得三思而行。
林启楼御剑立于半空,他一身白衣飘逸,扶羽听他声如腊月梅,冰冷中带著碎石般的干脆,“千疏阙绑架我义妹在先,私自动用困兽谷在后,徐阙主是否不把六天放在眼里。”
徐思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绑架林启楼的义妹是一回事,现在林启楼来质问又是另一回事。
红杉一身戎装,她看了眼念初尘,齿冷道,“我不是来救谁的,只是为了不让殇阑阙认为是我陷害了白浅栀,所以人我一定要救走。”
白浩安更加不用说,他骑在战马之上,手握长剑,粗眉竖立,“千疏阙意图加害殇阑阙阙主,这笔帐我们绝不会罢休。”
徐思骞有些待不住了,他本就心思重,越想此事越觉得诡异,一个平平无奇的少女,居然出洞了三天的力量,且这个少女还在困兽谷中力挽狂澜。
他绝不能小看了她。
徐思骞知道硬打起来,千疏阙恐会被同时被围剿,
他只好转移矛盾,旋即笑了出来,“念初尘,你独占了审判之剑,赤天和极天还这么帮你,徐某人实在佩服。”
扶羽心里暗叫小人。
这话明显是在告话林启楼和柔水,审判之剑还在念初尘手里,现在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让他们分清楚。
她看到柔水果然目光阴翳地看向念初尘。
扶羽听念初尘哼笑一声,轻飘飘地过道,“千疏阙一介乱臣贼子,私立为王,何来资格佩服我。”
一身血衣的少年脸色已然暗白虚化,可他讥讽的笑意带着雷霆之势,字字有如劈雷。
在这样不屑的语气中,扶羽还是担心起来。
因为赤天也是乱臣贼子,这等于把柔水也给骂了。
徐思骞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不可能想不到,他转头就问,“难道赤天不是乱臣贼子?”
场面一度冷却下来,就连赤天赶来的人马都面面相觑,可能都觉得自己被骂了。
柔水握着剑的五指紧了紧,眼尾挑出一道暗黑的肌纹。
扶羽的目光从念初尘身上离开,看向柔水,她微微一笑,话却如削了冰,“柔水,徐阙主在骂你是乱臣贼子。”
徐思骞眼眉一立,气得抖了三抖。这话念初尘没说,却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念初尘看了扶羽一眼。
少女月白的衣服花掉,清丽之色被血迹污染,但她一双漂亮清澈的眸尖还是一样灵动。
她看着柔水,目光静静。
他看着她,配合地说道,“嗯,这话不是我说的。”
柔水实在听不下去了,她从马上飞身而起,黑鞭‘啪’地一声打在半空中,吓得千疏阙的兵马都缩了缩脖子。她的黑鞭朝着扶羽而去。
就在快要抽到扶羽身上时,念初尘单手捉住黑鞭。不想柔水的身体直直飞下,一只手抓住了扶羽,飞身而去。
念初尘和徐思骞同时纵身而起。
扶羽被柔水凌空一抛,居然抛给了林启楼。
徐思骞飞来时,林启楼驱剑而去,徐思骞只得拔剑去挡,和林启楼的剑打在一起。
念初尘如一道闪电般来到林启楼面前,一把抓住了扶羽。
扶羽以为林启楼会放手,但是他并没有放手,漆黑的眸看着念初尘。
念初尘同样看着他,声沉道,“放手。”
林启楼露出了一抹阴翳的笑,“我如果不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