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她现在不能放弃任何线索,而且九天精草或许可以帮念初尘恢复精气。
一举两得的事情。
她问幽蓝玉,“你有没有什么方法对付九天妖兽?”
幽蓝玉说,“没见过,只能见招拆招。”
扶羽点点头。
幽蓝玉没说不能去,证明此行应该问题不大。
她现在基本摸清了幽蓝玉的脾气,它若说不能干的事情,一定是很凶险;它若是不搭理扶羽,便证明她能逢凶化吉;它若是模棱两可,说明到时候它一定会帮自己。
决定好了要去一趟睚眦山,眼下就是如何出宫的问题。
扶羽看了眼正在吃糕点的雪娃。
她吃的那叫一个欢喜,脸上都笑出了小酒窝。
雪娃跟她一向没有主仆之分,小丫头也没把自己当扶羽的丫鬟,二人经常一起吃饭,一起谈天。可她这盘子里的糕点,可是早上岁末送来给扶羽的。
扶羽眯着眼睛看雪娃。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雪娃和岁末相处的还真不错,以前雪娃一看见岁末就躲,现在见他来了就主动笑脸相迎。
看来女大不中留啊!
扶羽对雪娃招了招手,小丫头嘴里塞着糕点就屁巅屁巅地走了过来,嘴里含糊不清,“叫姐石么石?”
扶羽笑眯眯道,“是这样的雪娃,我现在要出一趟宫,我想吃前门吴妈的臭豆腐,可是你知道的,宫里不让吃那东西,所以我只好偷偷出宫。”
前门吴妈的臭豆腐远近闻名,在殇阑城十分出名,从前在白家这种臭哄哄的东西是不允许吃的,可白浅栀喜欢吃,雪娃就经常偷偷买给她吃。
雪娃一听,雪亮的大眼睛连忙点了点头,她舔了下唇,“我也想吃。”
宫里出不去,这种东西又不能买,雪娃苦了一张脸。
扶羽挑着诡计的眉头,一脸奸诈道,“这样,你把岁末叫来,我们把他弄晕,然后换上他的衣服出去买。”
“啊?”这不好吧,“事后岁末要不高兴的。”
扶羽白了她一眼,“放心好了,你事后对他撒撒娇不就好了。”
雪娃果然上当,还了然地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扶羽在心里暗笑,她轻而易举让雪娃骗来岁末,顺利探了探雪娃和岁末现在的关系,这小丫头竟然还没反应过来。
雪娃去叫岁末的时候,扶羽准备了一些迷药,这还是上次念初尘被捉时,她从他身上拿过来的迷晕香囊里的东西。
待会岁末一来,她就迷晕岁末,然后换上他的衣服遛之大吉。
雪娃去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回来,扶羽把迷药放进衣袖里,起身走了出来。
殿外已经是薄幕余晖,晚霞如落日熔金,余晖染了天边的薄云。天色将晚未晚。
余晖下,玄衣男子负背而立,黑衣比身后的余晖颜色深凸,在一望无际的天地间,有如翰墨渲染的一笔。
他抬起轻笑的眸,眼底如即将到来的日月星尘,黑亮透彻。
扶羽心中一哂。
让雪娃叫来岁末,她怎么把念初尘叫来了。
扶羽硬着头皮上前请安,“阙主,您怎么来了?”
少女笑得温婉,她头发的发髻束得极为利落,看不出一丝零乱的碎发,妆容极淡,眼眨间纤长的双睫如孔雀开屏。
念初尘说,“我听雪娃说你不舒服,所以过来看看。”
扶羽看了眼旁边无精打采的雪娃。
她去找岁末说自己不舒服?
难怪念初尘会过来一趟了。
果然,事儿还得自己办最靠谱,别人都靠不住。
扶羽邀念初尘在院中坐下,她亲自倒了杯茶给他,倒杯时她思量了良久,九天精草每年只开一次花,花期便是一日后的正午,错过了就要再等一年。
她既然决定要去了,就打算连九天精草一起取来。
扶羽纠结半晌,衣袖一抖将晕药放进了念初尘的茶杯里。
她用眼神支走了雪娃,这才笑着答道,“也没什么不舒服,就是觉得雪娃和岁末挺投脾气的,”扶羽前倾了一下身体,声音立马神秘起来,“阙主,您懂吧?”
念初尘眉心费解,他看着扶羽半晌,终是摇了下头,“不太懂。”
扶羽连忙把茶端到他嘴边,“茶快凉了。”
你还是快喝茶吧,这种事跟你解释不清。
念初尘接过茶。
扶羽眼睛紧盯着念初尘,心里崩成了一道弦。
迷晕人这种人她才是第一次做,还不太得心应手。
她见念初尘端着茶送到了嘴边,他动作一滞,又把茶杯放了下来,“王嫂还是说清楚比较好,雪娃和岁末怎么了?跟王嫂身体不舒服有什么关系?”
扶羽看着他放下的茶杯,心里愈发紧张。
她故意不回答,“阙主先喝茶吧,此事要慢慢讲。”
念初尘看了眼茶,又看看扶羽。
少女端正坐下,她单薄的衣衫露出了胸前的大片雪白,在余晖下如未化的雪。
他转开眼,端起了茶杯。
“阙主!”岁末从远处就唤他。
扶羽一抬头,一盆冷水从头顶泼了下来。
岁末一来,她的计划等于泡汤。
扶羽抿了抿唇,转开眼没看岁末。
岁末走上前拱手道,“我听说雪娃到乾坤院找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看。”
念初尘把扶羽的原话原封不动地讲了出来,“先阙后见你和雪娃挺投脾气,所以,”他抬起了眼,“你懂吧?”
岁末
啊啊啊!这种事让他如何说出口。
岁末憋了个大红脸。
扶羽差点没把脑袋磕在桌子上。
念初尘讲完,仿佛当没事儿发生一样,居然端起了茶杯,一饮而尽。
扶羽瞪大了眼。
别别别,这会儿岁末在这,念初尘如果晕倒,她就说不清了。
“岁末,你怎么来了?”雪娃正好从殿内走出来。
扶羽马上站了起来,她推搡着岁末,朝他挤眼,“雪娃找你有事,你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谈谈。”
“谈,谈谈谈什么?”岁末猛咽唾沫。
扶羽狠狠瞪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她对雪娃也使了个眼神。“还不跟岁末到一旁去说。”
雪娃懵圈地‘哦’了一声,当真拉起岁末就离开了。
扶羽长长吁了口气。
幸亏有雪娃这个小棉袄,要不然今天她铁定完蛋。
看着雪娃和岁末离开,扶羽慢慢转过了身,朝念初尘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纯良的微笑。
念初尘端着茶杯歪头看她,扶羽的笑容多少有些狡诈,鹿眸都快成了虾米。
他刚想开口询问,突然,脑袋一阵眩晕,他身体一晃,茶杯掉在地上,念初尘不可思议地抬眸,“这茶”
迷药发作,他眼前一黑,趴到了桌子上。
扶羽迈着小碎步走过来,扒拉了念初尘几下,确认他当真晕过去了才算放心。
眼下的问题是,她开始是想扒下岁末的衣服,现在念初尘晕在这里,她是不是要扒开念初尘的衣服。
念初尘和岁末不一样,他可是阙主,事后追究起来,扶羽要如何解释?
说自己出去买臭豆腐?
扶羽想,这一趟去睚眦山,恐怕一来一回也得几日,买臭豆腐是万万行不通的。
她干脆给念初尘留了一封书信,上面说明她知道某个地方有恢复精气的方法,所以是为了救他才冒险跑这一趟。
写好后,扶羽动手去脱念初尘的衣服。
指尖刚一碰到他的脖劲就蜷缩了回去,那微凉的触感居然烫手。扶羽看着念初尘的侧颜柔和安逸,她这咸猪手不论如何就是下不去。
突然觉得自己在修罗镜时果然神勇,二话不说就能扒下他的衣服,现在怎么就怂了。
远处传来了雪娃和岁末的笑声,扶羽把后牙一咬,麻利地脱下他的衣服。
她换好衣服,足尖一转,朝着宫门而去。走到半路时,扶羽也觉得脑袋开始发晕,没想到这迷药的劲还挺大,她居然也和念初尘有同样的感觉。
可是她明明记得,上次念初尘被黑衣人晕迷时,她并没有任何感觉。
扶羽一路东摇西晃,来到宫门时刻意低垂着头。侍卫唤了一声‘阙主’便真的打开了宫门。她强撑着自己的精神,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晕过去。
扶羽跌撞出了宫门,没想到一出来就撞到了一辆马车上。扶羽晕晕乎乎,还抬头跟马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又跌撞着转身。
马车上的白灵淼探出了头,疑惑地看着扶羽的背影,喃喃道,“这不是白浅栀,她为什么会穿着阙主的衣服?”
白灵淼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阴翳得逞的笑容,她还愁杀不了扶羽,现在扶羽自己跑出了宫,那就怨不得她了。
白灵淼下了车,她支走马夫,自己跟了上去。
而就在她的身后,还有另外的两个人也跟了上来——
徐陟尧看了眼殇阑城的宫门,凝神片刻,才问自己的侍卫,“这个女人就是白灵淼。”
“太子殿下,我已经跟了她一路了,她的确是从白家出来的,肯定不会错。”
徐陟尧点点头,眼神暗下,“也就是说,她害得我皇叔惨死,如果我捉住了她,父王一定十分开心。”
当舟齐的死讯传到千疏阙时,徐思骞气到不行,自己在殇阑阙培养了这么多年的细作,居然就这么轻易被一个黄毛丫头给搅了。
徐陟尧一直想讨父王的欢喜,不管是从前自己的隐忍与勤奋,还是入修罗镜寻找审判之剑,他都是想让徐思骞对自己刮目相看。
可是审判之剑没有拿到,徐思骞眼见对他失望,徐陟尧心里又燃起了第二个主意。
他偷偷跑来殇阑阙,一是希望能见扶羽一面,如果不能,就去绑架白灵淼带回千疏阙,到时徐思骞一定会高兴。
思及时,徐陟尧也带着自己的侍卫一路跟了上去。
王宫里,念初尘看到扶羽的留书,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他一只手撑在额头上,闭着眼不讲话。
虽然他看上去并没有发脾气,但也只是习惯了这样。他只有在极度气愤的时候才会将自己封闭起来,只是不想别人窥探。
他一直坚守着自己的原则,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遇到任何紧急的事情,他都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情绪。
所以往往越是这个时候,他只会以沉默来掩饰,别人不懂,便会认为他把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
岁末拿着一本书走了进来,“阙主,书阁的侍卫说前两日看见先阙后一直在看这本书。”
念初尘接了过来,指尖一翻便轻松翻到了一页上,他眸光凝置,“睚眦山,九天精草?”
难道她没有骗自己,真的去寻找九天精草了?
扶羽出了城,头再晕也知道要脱下阙主的王服,她在大街上走了一会儿,幸好没有晕倒,而且脑袋已经逐渐清醒。
不知道念初尘是不是醒过来了,她不敢在殇阑城久留,花钱买了一匹马,直奔睚眦山而去。
从殇阑城到睚眦山,其实路途并不遥远。扶羽出了城天便黑了下来,她没有找客栈,一夜策马赶路。
马儿跑了一夜,直到天色将明,东方的一抹瑰丽之色破开夜的黑幕,慢慢探出了光辉。
睚眦山沉浸在半明半暗的天色中,因为两座高山之间只有极细的一条缝隙,看上去像两只并排的牙齿,所以才得名睚眦山。
山上雾岚未散,映着朝霞的淡芒,像燃烧着烟火,朦胧不清。山上树木暗淡,山石各异如沉睡未央的兽类。
扶羽到了山脚下,弃马徒步上山。
她没走两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冷笑的声音。现在的情况已经来不及藏起来,她只能选择转过头。
白灵淼手拿着长剑,朝着扶羽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