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扶羽转眸看了眼念初尘。
一把银晃晃的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可他只是垂眸看着剑芒,眉尖一拧,眼中只有几分厌恶,却看不出丝毫的惧意。
见扶羽看向自己,念初尘也转过了眸,平静地与她对视。
扶羽想,难道他已经想出了对付舟齐的办法吗?
大内侍卫齐刷刷地围了过来,岁末急急喊道,“你不要乱来,伤了阙主你就更加死罪难逃。”
舟齐破罐破摔道,“反正也是一死,拉上两个垫被的,我死也不冤。”
舟齐现在要挟持他们离开王宫,暂时不会对他们下手。
扶羽现在更想知道的是舟齐身份。
容她猜想,舟齐这么做,无非是想挑起殇阑阙与赤天之间的矛盾。他不是赤天的人,那就是千疏阙或冥天的人。
白灵淼慢慢勾了下后,故意大喊,“舟齐,你赶紧放了他们,也不看看你绑架的是什么人。”
长剑靠近扶羽的脖子,剑身薄如冰片,陷进皮肉里,冷得扶羽一个机灵。
该死的白灵淼,根本就是故意在刺激舟齐,她连念初尘的安危都没放在眼里。
扶羽一直顾念着她长得像楚容,看来还是对她仁慈了。
楚容是她的朋友,可是白灵淼一心想她死。
白浩安也是吓了一跳,如果念初尘出事,他也有责任,“舟齐大人,有话好好说,你先把人放了。”
“放了,放了我就跑不掉了。”舟齐揪住扶羽和念初尘,一直在往冷宫外面退。
柔水拿着剑说道,“舟齐,你别冥顽不灵,你跑不掉的。”
舟齐自嘲般笑道,“我生与死已经不重要了,可我不会让念初尘这么得意。”
说完,他带着扶羽和念初尘纵身一跃跳上了树。
白浩安马上喊道,“来人哪!”
他带来的外侍马上抱拳,白浩安眉眼紧张,“马上通知内卫总统,调动王宫守卫,务必缉拿舟齐。”
白灵淼嘴角微微上扬,这次扶羽被舟齐带走,舟齐还那么恨她,会放过她才怪。
舟齐从前是故意隐藏身手,他对这里地形也熟,几乎翻墙跃树,一路躲开了宫里的侍卫,轻松将他们带到了书阁。
外面已经慌乱起来,宫里的侍卫已经全部出洞,扶羽在藏书阁看春外面火把晃动的影子,听着待卫嘈杂的脚步声,叫喊声,根本毫无章法,明显临时抱佛脚,这会儿都乱了阵脚。
舟齐用灵力把他们绑在一起,自己跳到了门前听风。
两人被绑在一起。
扶羽打量着书阁,这是王宫最大的一间书阁,占地足有十个寝室的大小,并列摆放着几十个书架,差不多有三个人那么高,书阁里没有点烛,一片漆黑。
她叹口气,有些埋怨道,“让你去叫人,你跑来做什么?”
念初尘刚遭遇了绑架,现在身体亏损严重,他不在寝殿好好休息,居然跟着白浩安而来。
这下子好了,他又被绑架了。
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上辈子缺德事干多了,一连两天,天天被人绑架。
这话不是扶羽乱说的,根据冲天劫的天道正神所言,每个人都会被累生累世的业障所累,前世种下什么因,今生就会结下什么果。
扶羽想,念初尘上辈子,大概是个土匪。
扶羽自愉自乐地想了一会儿,也不会真的追究他上辈子是不是土匪,现在她得想法子逃出去,不能完全指望外面的人。
虽然现在舟齐不会杀了他们,但念初尘在他手里,外面的侍卫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旦他出了殇阑城,恐怕真的会对他们下手。
尤其是念初尘,不管舟齐是哪个仙域的细作,他最想杀的还是念初尘。
念初尘一死,殇阑阙没有阙位继承人,只会是一盘散杀。
扶羽问,“你不是平时主意挺多的吗?快点想想办法。”
念初尘睨着扶羽,反问道,“那你平时为什么这么多管闲事?”
他心里升腾起不悦,念初尘习惯把掌控权控制在自己手里,不管是修罗境还是这两日之事,他都计划周密。可她偏偏要趟这浑水,害得他精心部署的一切差点功亏一篑。
他有时候真的搞不明白,她是不是守寡守久了,寂寞难耐。
念初尘虽然清心寡欲,心思澄明,但他也听说过宫里的事情。从他祖父时就听说后宫有妃子寂寞难耐时都是偷男人,没听说过有哪个妃子寂寞难耐时到处管闲事。
少女白瓷的脖颈上有细细的红痕,黑白分明的大眼透出担忧,她是真心实意在替他担心。
念初尘在心里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书阁上方的天窗,“从这里上去吧。”
天窗只有一人大小,四四方方,因为是夏季,一天到晚天窗都是打开的,高度正好在书架之上。
两个人这么背靠背地绑着,连站起来都成问题,更何况上去。
扶羽不动声色地转眸看了眼念初尘,他正看着上面的天窗出神,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她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恰好念初尘收回目光一转头。
目光在空气中交汇的那一刻,扶羽闪躲地缩回了眼。
她看他并不是看他的脸,而是看他的脸色,念初尘的脸色尤其苍白,从这里爬上去要耗损不少灵气,她怕他根本做不到。
但念初尘这一看过来,性质就完全变了,她成了偷香窃玉之徒。
念初尘完全没有害羞的心思,反而问她,“你看我干么?”
扶羽反问道,“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念初尘委实认真地想了一下,他点头,“也对。”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扶羽暗暗叹了口气,见他还在看见天窗,忍不住问道,“我们怎么上去?”
念初尘丝毫不感到羞耻,“我踩着你上去,然后我出去想办法救你。”
扶羽,“”
扶羽:啊?
她表情差点崩不住,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还讲得这么脸不红心不跳。
念初尘黝黑的眸看她,“相信我。”
扶羽差点把嘴气歪了,但再一想,她还有话要问舟齐,把念初尘送走也好。
两个人蹭着书架站起来,舟齐还在门口听风,显然没太多留意他们的举动。
扶羽看了眼舟齐的禁锢术,说实话,这种法术只是小儿科,大凡有点灵力的寻常百姓都会用这招。
但舟齐的修为不俗,他的灵力成了一把无形的枷锁,在禁锢术上又添加了一道禁锢。
念初尘说,“合你我二人的灵力,将术法冲开。”
扶羽点头,两个人一起屏气凝神,还真的冲开了舟齐的禁锢术。
念初尘站起身,二话没说一只脚踩上了扶羽的肩头,扶羽肩膀一歪,疼得咬住了唇。
还真是够用力的,不能轻点吗。
前面的舟齐动了一下,两个人都不敢动,屏住了呼气停顿了半晌,直到确认舟齐没有回过头来,念初尘开始往书架顶端爬。
扶羽斜眼往上看。
念初尘他身形笨拙,动作迟钝,一只手抓着书架上端,脚尖还差点踩空。
这灵力,也是不怎么顶用了。
好歹是爬了上去,扶羽也松了口气。
念初尘爬到屋顶上,身形矫健地一跃而下,他幽深的眼看向书阁。此时岁月带着内侍赶了过来。
他眯着眼虚抬手,深夜中,念初尘的眸尖透出灼灼的杀气。
书阁里,门前的舟齐回过头时,完全愕住。
他没想到堂堂一个阙主居然也爬起了天窗,舟齐气得过来掐住了扶羽的脖子,“你们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走?”
扶羽被他一撞,根本没的防备,脖间一间,掐得她喘不过来气,只能憋着声音说道,“我不是在这儿吗”
“你也走不了。”舟齐瞪大了眼,额头的青筋一突一突,恨不能马上掐死扶羽。
书阁外面马上又躁动起来,他也不敢真的杀了她。
舟齐放开扶羽,他依靠在书架上,胸口巨烈喘息,垂眸睨瞪着她。
少女一双晶亮的眼睛,同样穿了一身黑衣,但她的光彩流溢,完全掩盖住了黑色的深沉,她以乎并不怕他,反而瞪着眼与他对峙。
他眯着眼哼笑,“要不是你,姜公公现在就杀了柔水,到时候赤天一定会跟殇阑阙死战到底,两败俱伤。”
他声音极轻,怕惊动外面的待卫。扶羽到也配合,没有大喊大叫,反而与他面对面站着,不卑不亢道,“舟齐大人,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不会穿夜行衣,我会光明正大地去查看姜公公到底死了没有,这样一来我还有一半的机会能脱身。”
他大可以说自己是来抓贼的,以他的身份,随便找个借口便可以自由进出王宫,穿上夜行衣反而画蛇添足了。
舟齐还是眯着眼,只是笑容中带了几分欣赏。
扶羽看着他笑道,“我想舟齐大人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要如何做,可是你却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哦?”舟齐站直了身体,终于正眼看向扶羽,“我到是愿闻其详,听听先阙后有什么高见。”
扶羽歪了下头,在他脸上打量了几眼,似是很有信心地说,“你厌倦了,厌倦了当细作的生活,与其加此,不如一死了之。”
她并不会察言观色,只是舟齐眼中如死灰般的光芒太过明显,扶羽轻易就能从他眼中看出将死之人的大哀。
舟齐果然愣住,他定定地看了扶羽半晌,一抹苦笑爬上了眼角,“或许吧,这么多年了,我是真的厌卷了,”他还是一副慵懒闲散的摸样,无聊地抬起衣袖掸了掸身上的土,“拉上你当陪葬,看来我也不枉一死。”
扶羽笑了出来,“容我猜猜阁下的身份。”
舟齐抬起了眼。
扶羽调皮地挑了下眉,“你应该是千疏阙的人。
舟齐哧声嘲讽,“我何止是千疏阙的人。”
看来她猜对了。
其实扶羽并无把握他会承认下来,但赤天和殇阑阙两败俱伤,最大的受益者是千疏阙。
扶羽同理心极强,她看出舟齐有苦难言,故意在他的痛点上找话题,“修罗镜一遭,我结识了千疏阙的徐陟尧,我见他胆小懦弱,因为千疏阙主徐思骞为人敏感又多疑,他生活得履步维艰,”顿了下声,她又道,“其买你也一样吧?”
没想到这句话让舟齐的身体弹了起来,他微微睁大了眼,“你认识尧儿?”
扶羽眼角一挑。
徐陟尧是皇子,他顶多算是个臣子,臣子怎么能直呼皇子的名讳。
舟齐也知自己失礼了,可他的情绪也是一下子崩不住了,他闭上了眼,眼角含的泪花,“徐思骞抢我的女人,而我只能在千里之外苟活,这样的日子我真的活够了。”
扶羽眼中闪过一瞬惊异,“徐陟尧是你的,儿子?”
舟齐看上去年纪不大,怎么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可见此人修为并不低,才能将自己的容貌维持的这么好。不过扶羽好像不是在套话,好像在打探八卦。
她轻咳一声,“我无心一问,你别介意。”
舟齐闭着眼摇头,“无所谓了,我的阙位拱手相让,妻儿承欢他膝下,我还有什么在意的。”
原来舟齐的身份还真不简单,他竟然是,徐思骞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