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羽伞罩了过去,将星尘紧紧禁锢在其中,阳光下的扶羽看见黑暗中的少年,一身白衣显得灰暗。他下巴一落,眸光凛出一道寒芒,剑芒瞬间冲破羽伞。
扶羽心尖一蹙,看着羽伞化作一片羽毛,垂落到地上。
星尘收回剑,目光森冷地转向她,“玲珑翼的羽毛,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他居然认出了玲珑翼?
扶羽冷静道,“它不过是一只鸟,你不要伤害它。”
星尘冷笑,“还真是心软呢!”
地上的羽毛重新抖擞,扑腾着再次幻作羽伞,带着愤怒与杀意,向他袭来。
星尘冷冷看它一眼,挥剑而上,一剑刺在了它的羽毛边缘,削掉了几片。
下一刻,扶羽动作如六月雨,来得急又快,驱剑刺向他。
他站在羽毛伞下,眸光一动,阴戾地看向少女,眼前她的剑就在刺中要害,他手中长剑一转,锋利剑气震开扶羽的剑。
冲着扶羽而去。
扶羽被巨大的羽毛遮挡,玲珑翼不知道是不是认出了她,拼尽全力保护她。
她挣不开玲珑翼的遮挡,只好身体一蹲,从下面钻了出来。
星尘的剑已经扎得羽毛七零八落,每一剑仿佛都扎在了扶羽的心上。
她出剑却被星尘挑落。
银芒刺破艳阳,星尘双眼通红,站在羽伞下发了疯般要将它个粉碎。
羽毛一片片殒落,如剜掉扶羽的心头肉,她血气翻涌,纵身上去用手握住了他的剑。
刹时鲜血喷涌而出。
这些血气流进星尘的鼻息中,他瞬间愣住,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
星尘看着她的神情复杂,墨瞳冰冷,透出对扶羽的怒意。
白衣俊美的少年,眼尾一沉。
扶羽紧紧咬着牙,与他目光对视。
身后,子昂和陟尧半途折回,感知到有人来,羽毛悄然消失。
星尘放下剑,冰冷的眼瞳依旧漆黑,但眸尖却轻嗤着移开。
扶羽见玲珑翼隐去,一颗心总算放到了肚子里,但她的手上全是血,根本就是血肉模糊。
她的血不小心沾到玉坠上,玉坠闪烁了两下,但扶羽却没有注意到。
子昂和陟尧找不到玲珑翼,只好失望折逝。
回到原地与大家汇合。
扶羽满腹心事,浑浑噩噩地坐在一边。隐约间,她发现身边有无数道目光看着她。
扶羽抬头,七个人,十四只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她不知道大家为什么都一脸惊悚地看着自己,这会儿也是满心疑惑。
红杉神情纠结着道,“你的脸”
扶羽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幽蓝玉说道,“我沾染了你的血,现在法术消失,你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扶羽身体微僵,眼尾轻轻挑动。
在修罗镜中大家的身份都是保密的,如果一个人的身份被揭发,就意味着那个人所代表的某天仙域也会被揭发。
大家的目的都是来抢夺审判之剑的,既然目的相同,大家也没什么好怨恨的。但若是某个仙域想要抢夺审判之剑,那性质也就不同了。
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扶羽经历大风大浪,眼前她还能应对。
就在这时,星尘淡声开口,“我知道她是谁。”
扶羽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
白衣少年看向她,眼中不屑地轻笑,他似乎很确定她的身份,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眼。
他眸尖的自信刺伤着扶羽。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份。
子昂上前一步,打量了星尘几眼,孤疑道,“你说说看,她是谁?”
身后众人都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谁都没有发表意见。
星尘淡眸一动不动,红杉说道,“我看这个人修为平平,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智谋,不管她是谁也都无所谓!”
扶羽,“”我的身份说出来吓死你!
一直在后面观察的摘空走了出来,先是打量了两眼扶羽,尔后慢慢地问道,“星尘,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你说出她的身份,她将面临什么,所以还请三思而后行。”
此人眉眼温和,说话时笑容亦不是虚情假意,而是发自内心的温笑。
在修罗镜中能遇上一个为别人着想的人真是不容易。
然而摘空的话并没有让所有人满意,子昂呛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包庇不成?”
摘空转头还是温和一笑,但问出口的话却带着攻击性,“你敢说你自己没有什么身份?”
子昂一愣,连同身后的众人都赶紧转开了眼。
得审判之剑者得天下,换言之也就只有各天仙域会来争抢审判之剑。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
子昂反问道,“那你说说看,我是什么身份?”
摘空摇头,“我不知道。”
子昂得意地笑,他又转眼问星尘,“你知道吗?”
星尘根本不去看他。
子昂更为得意,“你们都不知道,那凭什么说我是有身份的人?”
扶羽心里暗叫糟糕,众人现在都向着星尘讲话,就算他胡编一个身份,恐怕大家也会相信。
如果大家发难,她只怕无从解释。
不知是谁轻声问了一句,“她到底是谁?”
星尘眸光看着扶羽,目光微拧,透着纠结且冰冷。等了一会儿,他声音轻缓笃定道,“她是殇阑阙先阙主踏星尘的遗孀,殇阑阙的先阙后,白浩安将军的长女,”他慢慢转过了头,黝黑的眸盯住她,一字一句道,“白,浅,栀!!”
扶羽心里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念初尘。
她心中的紧张被深刻的狐疑取代,他居然一字不落地说出了她的身份。
没有一个人是胡说。
他是真的知道她的身份。
“殇阑阙第一美人白浅栀?”红杉惊讶了。
“她,第一美人?”子昂翻了个白眼,不怎么相信。
“可是白浅栀不是一个废柴吗?”陟尧也加入了话题。
最后只是摘空摇了摇头,“无凭无据。”
“你说我是白浅栀,理由呢?”扶羽咬牙反问道。
星尘漫不经心地哼笑一声,“你否不否认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能准确地说出她的身份,可见这个人是殇阑阙派来的。
扶羽抿着嘴,唇角一抹厌恶,他居然把杀人说得这么简单。
红杉摇头,“这太残忍了。”
子昂却有不同意见,“反正在这里死去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也无所谓,”他提醒众人,“你们想想,如果殇阑阙能派一个废柴来修罗镜,必定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我们不能让殇阑阙的人拿到审判之剑。”
众人恍悟点头,“有道理。”
摘空不再讲话了,他看着扶羽轻轻叹息。
星尘最后给出了致命的一击,“还有一点我也是刚发现的,”他看向别处,却道,“她脖子上戴的玉坠,乃是踏星尘发簪上的玉饰。”
扶羽下意识地摸了下玉坠。
星尘眼睛看不见,不可能会知道她的玉坠,也就是说他是之前看见过,而且还是在她嫁给踏星辰之后。
因这这个玉坠是踏星辰给白浅栀的聘礼之一。
她嫁给王宫后见过她的人又有谁?
除了白家的人,就是王宫里的人。
从星尘的年纪和剑术来看,又没有一个人能对上号。
如果早知道他会指认自己,扶羽会先发掉人,哪怕胡编一个身份栽赃到他的头上,她都不会觉得愧疚。
这个人实在可恶。
可现在她再反过头指认他,只怕别人也不会相信。
心中疑云重重,她满心满脑都被填满,扶羽垂眸,眉尖微蹙。
此话一出,大家都围了过来,红杉最先惊道,“果然是踏星尘的东西。”
子昂也坚定地点头,“没错,我见过这个东西,与踏星尘的发簪一模样。”
最后是陟尧走过来观望,“我只记得踏星尘发簪上的玉是蓝色的,具体样子就忘记了。”
摘空抿唇不语,但他看着玉坠的目光愈发深沉。
星尘轻轻一笑。
扶羽看出他的阴险。
她镇定地告诉大家,“他让你们来确认这个玉坠,不过是想让你们自己暴露身份。”
经她这一提醒,众人如梦初醒,瞧他们刚才都说了什么。
能见过踏星尘玉坠的人,不仅是仙域的人,更是各天主身边之人。
众人面面相觑,却都不好指责星尘,否则京是此地无银三百银。
星尘微微眯了下眼,他看着扶羽,眼底一片墨黑,釜底抽薪道,“正如子昂所说,我有证据证明你是白浅栀,你有证据证明我胡说八道吗?”
星尘眼中得意的微笑,那笑容中有几分讥讽。他轻轻撩眸,白衣之上,是如夜空般灼烧的黑。
扶羽眼中透出一抹憎恶。
她没有办法证明他胡说八道,其实他也没有办法证明她的玉坠是踏星尘的东西,他不过是利用了众人的心理。
殇阑阙一直是六天的劲敌,谁都想铲除,随便杀一个人也无非是离开修罗镜,并没有任何道德的谴责。
举手之事,何乐不为。
她心里对这个男人有种深恶痛极的恨,她抿住唇,唇角落平。
扶羽不知道接下来大家会如何对她,将她驱出修罗镜吗?
可是驱出修罗镜的方法只有一个。
一种莫名的压抑感袭卷全身,她眸光一点,带着几分柔弱地问向众人,“就算我是白浅栀又如何?难道你们会怕了我吗?”
示弱可以让众人觉得她是微不足道地存在。
红杉想了一会儿,觉得有道理,“我们的确没有必要怕她。”
子昂犹豫了一下。
星尘看着她的柔弱。
少女眨了眨眼,透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但她坚毅冷静的眼眸与在牢里时一模一样。似乎她一直很确定自己会放她离开,正如此时,她也相信能逆风翻盘。
她是个睿智的女孩,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念初尘在心里深深一叹,干脆转开了眼,声如腊月霜般,透出毫不留情地阴狠与决绝,“留下她殇阑阙就有一半的机会得到审判之剑,”
子昂抬起眼,眼中尽是杀气。
他当即立断,“将她驱出修罗镜,殇阑阙一直野心勃勃,绝不能让他们拿到审判之剑。”
陟尧却犹豫着,声音小心翼翼道,“可是驱出修罗镜的方法只有一个”。
子昂咬着牙,眼睛赤红,“杀!”
扶羽后退了一步。
心中来自前世的阴影再次再她袭卷。那种一剑穿心的疼痛感让扶羽的五脏六腑都紧崩起来,她不想再尝一次那种滋味了。
她足尖略沉。
不仅是恐惧,如果她离开了修罗镜,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徒然。她不能寻找治愈结灵息草的方法,更不能找到精气。
更多的还是不甘。
她一步步向后退,可是现在她跑不掉,眼看着这些凶神恶煞的人一步步在逼向自己。
而始作俑者却看都不看她一眼。
扶羽被逼到了绝路,她已经退无可退了。
子昂拔出了剑,剑芒划过她的眼睫,扶羽逆光睁大了眼,剑矢穿过了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