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近几日，戚司辽在忙什么，胡鸾飞丁点不知道。偶尔的时候，温婼雪会带着孩子过来和她唠嗑，阿竹人小且精，时常搬来凳子在旁边做绣活边听着，偶尔插上几句嘴聊着。
日子过得舒坦，格外轻松。
眨眼间就到了满月的那天，戚司辽终于回来了。
因为古代人和现代人满月的习俗相差不大，她和他也终于得以面对面坐着。
一段时日不见，他憔悴了好多，满下巴新长的胡茬，像一根根钢针似的正在那儿，眼窝周围也浮现出极浓厚的黑圈，像是好久不得入眠一般。整个人的装造略显邋遢，却有种别样的狂野。
“待阿娘和轩辕御川的事落定，我们就关起门来过日子吧。”戚司辽谨小慎微地伸出手想要去握住桌面上那只雪白柔荑，可惜，它躲开了。
胡鸾飞垂眸浅笑，但躲开的举动像是伤害到了他。
戚司辽连忙倾斜了身子，迅猛地握住她的手。
“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胡鸾飞不动，冷眼瞧他。
戚司辽知道胡鸾飞要的是哪个解释，紧了紧她的手，似是在心里做了个重大的决定，不过最后，仍然没有半句有关于那天他为何临阵脱逃的话题。
他和她只商量了孩子满月酒的事，别的三缄其口。最后，胡鸾飞还是没能从他嘴里撬出半个字来。
他走了，说是去街上采购食材，胡鸾飞却知道，这只是他的借口。
胡鸾飞站在门前，一边眺望他远去的背影，一边失落地倚着门框。
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她从来不了解过他一样。
温婼雪抱着孩子过来找她解闷，见她一副失了魂的样，多少知道点什么。
“其实也不怪王爷如此。”温婼雪坐在院中，望着湛蓝的天说道。
胡鸾飞不禁自嘲，“千错万错竟是我的错？”
“娘娘想错了。”温婼雪像是陷入历史的洪流，慢慢说道：“王爷其实还有个弟弟的，只是结局不大好，差点要了他母妃的命。别人都说是他父皇造的孽太多才导致孩子夭亡。他怕啊，因为他是战王，为了大乾的和平，他杀过无数人，毁过无数城池，他怕自己走上他父皇的老路，怕你刚生下的孩子也如他弟弟一般…”
温婼雪的确像戚司辽所说那般，无论哪个方面，都完美得无可挑剔。温婼雪是懂戚司辽的，因为她二人差不多打小一起长大。
所以胡鸾飞悲从心中来，不免有些吃味。
“娘娘，再强悍的男人，他也有弱点的。”
胡鸾飞沉默半晌，良久才肯出点声，“我没有怪他。”
“那为什么你俩看起来…”温婼雪隐去后面的话，转换了个说法，“听江陵说，那几日下着雨，他一直坐在树底下…”
“那雷咋不劈了他！”
“呐呐呐，还说没有怪他。”
胡鸾飞顿时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一时语快，改不了。”
气氛变得轻快起来，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孩子。
胡鸾飞把话题转到戚司辽母妃身上，接着问：“戚司辽那弟弟，是有什么疾病吗？”
温婼雪顿了顿，“太久远了，我娘只记得那夜狂风骤雨，其他的先皇不让说，后来没过多久，王爷就大病了一场。”
“你觉得蹊跷吗？”
以往面对胡鸾飞的询问，总是很快给出回应的温婼雪，在她话音落定后好久才微点着头出了声：“初听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仔细想想就觉得很不可思议。我娘说，贵妃娘娘的胎很稳很健壮，为什么到了生产那日胎儿就无力了呢？碍于当时熹贵妃专宠，没人敢议论此事。”
胡鸾飞立刻联想到自己生孩子时戚司辽的状态，那会儿，他大概想起自己母妃生产时的画面了吧。
可尽管如此，他仍旧抵着害怕全程陪她一天一夜，试问，如果这都不算爱，那怎样才算？也突然理解他不敢抱孩子，兴许是让他想起那没有福气的弟弟吧…
她刚伸出手想去轻抚温婼雪怀中的孩子，就感觉到一股夹了刀子似的寒光冲着自己嗖嗖嗖的射来，她顿时收了动作，悄悄往外瞧去：“是谁在外边？”
门外边静悄悄的，温婼雪侧头往外看去，“没人啊，怎么了？”
胡鸾飞轻轻蹙眉，怕温婼雪担忧，便摇摇头，“或许是我多虑了。”
摆满月酒的这一天，很隆重很热闹，桃花村的村民几乎都来帮忙，加上戚司辽有意犒赏那些帮他做事的兄弟，流水席置办了三天。
好不容易熬到清净时刻，两人终于又得以在一起面对面坐着。
戚司辽在清算礼金，胡鸾飞抱着孩子坐在一旁，思来想去，主动找话题来聊：“孩子的事，你有和戚司礼说了吗？”
戚司辽算账的手微顿，“暂时不得空。”
胡鸾飞热乎乎的小心脏顿时凉了半截，“这等好事应该得通知他们才对。”
戚司辽凝眸，“过些日子吧，待我们安稳下来。”
他似乎在惧怕什么。
胡鸾飞把孩子放进他怀里，他顿时僵住，动都不敢动一分，甚至连嗓音开始颤抖起来，“你你你…把他抱走…”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有种随时会断气的信号。
兴许是感受到父亲的转变，怀中的小奶娃突然就瘪嘴了。
胡鸾飞调侃：“你看，他要哭了。”
戚司辽下意识瞧去，瞧见瘪嘴的奶娃娃委屈巴巴的神色，也不知怎的一回事，心中泛起一股柔软，慢慢的慢慢的就放松了心情，整个人逐渐软了下来。
“你抱抱他，快。”胡鸾飞说着就要把手收回去，戚司辽怕摔着孩子，连忙双手托住。
轻轻的，软软的…
原本感觉到委屈的奶娃娃，瞬间高兴了起来，在戚司辽的怀里渐渐困了。
戚司辽讶异地问胡鸾飞，“他怎么…又睡了？”
胡鸾飞的小心脏顿时柔软一片，“小孩子就是这样，吃饱了睡，睡醒了吃。”
“他不想去玩吗？骑马射箭读书…”
胡鸾飞毫不客气地嘲笑他：“你以为他和你一样？”
戚司辽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瞬间红了耳廓。
“你真可爱。”胡鸾飞都不曾发觉自己的变化，戚司辽回眸望她的时候，喉头突然上下滚动了下，目光深邃，暗藏着异样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