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凤仪宫早就备好了吊命的汤药，戚司辽服侍着胡鸾飞换下湿冷血腥的布巾，看着失了半条命的样子，心疼得直掉眼泪。
胡鸾飞抬手给他擦去，笑道：“堂堂战王给女人换那玩意，羞不羞，还有脸哭。”
戚司辽撇过脸，泪珠顺势掉落。
“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给我倒杯热水。”胡鸾飞兑着灵泉喝下，血立马止住，脸色缓和不少。
“你为何瞒着本王？”
“我瞒你什么？”
“怀有身孕的事。”
胡鸾飞“嗤”的一声笑了，“呆子，我没有身孕，好着呢。”
戚司辽神色骤变，忙说：“李太医查诊，岂会有错？”
胡鸾飞解释：“皇后栽赃我，我不得搞点动作反击她啊，这个事顺势而为，过程中有些痛而已。”
“你个笨蛋！”戚司辽整个身体垮下来，深深放松自己，“本王以为你…”
“你别怕啊，就算我们再生二胎三胎四胎五胎，也一样平安无事的。眼下最要紧的是太后那边，太后年事已高，恐怕生产不力，你赶紧出去安排太医和产婆，尽力保全她们母子。”
“……”此事不是他说了算。
太后难产，历经三天三夜，在第三天天边破晓之时，伴随凄厉的嚎叫，婴儿的啼哭振奋人心。
“生了，是个皇子…”产婆顿时哑口，急急忙忙抱着孩子跪下。
因早产的缘故，孩子吸取母体的营养不够，又瘦又小，哭声渐渐变轻。
戚司礼下令封口，孩子交给寺庙抚养。
太后因产难伤了身子，人也不似从前那般好了。
太后的生辰宴到底还是没办成。
宫中流言四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传了个遍。宫外头的大街小巷，说书的先生最缺的就是热度高的作品。
打铁趁热，各界说书人如狗一般嗅到发财的气息，将宫中秘闻说得天花乱坠。
有的说战王妃目无尊长，冲撞婆母，害得婆母小产危在旦夕。
有的说太后不守妇道，害先帝蒙羞。
更有的说，皇后和战王有一腿，早些年的一个夜里，两人在桐花台卿卿我我。
胡鸾飞卧床养病，挨着床头一勺一勺喝着苦药。
绯闻中的当事人不眠不休，熬得两眼昏黑，她喝完汤药，他立即接过。
她闪，他追逐。
她气，他安抚。
她躲，他死皮赖脸。
传言中的事，他只字不提。
她忽觉神奇，这谣言传来传去，怎么就传出他和皇后的当初呢？
“你觉得皇后怎样？”
戚司辽眉心一紧，“我和她是清白的。”
清白二字，他恐怕说得厌倦疲惫了。
“我知道你俩关系好…唔！”
厚实的掌心堵住她将要脱口而出的话。
戚司辽望她的时候，眼角勾着笑，微挑的眉梢藏着几分说不尽的冷漠，“她攀高登贵，喜好权势，表里不一。”
“哦？”胡鸾飞对戚司辽的评价感到意外，“我以为她是你的白月光，逼着你，你还舍不得说她几句难听话呢。”
戚司辽也不瞒着，“曾经，她是本王的未婚妻。”
“我靠，你俩果然有一腿！”
“想什么呢。”戚司辽赏了她一个爆栗子，“自母家失势，本王骤然失宠，她开始转移目标把重心放在戚司礼身上。”
胡鸾飞难得露出悲悯的神色，“你还真可怜…”
戚司辽耷拉着脑袋，像极了风雨中失恋的野狗。
“从前、现在甚至以后，她都比不得你。”
胡鸾飞耳根爆红，娇嗔着用小拳拳锤他胸口，“就你会哄人。”
手，被抓住，温热的唇与手背相碰，胡鸾飞的脸跟着也红了，“有这时间跟我玩闹，还不如想想怎样拿回外祖家的财产。”
“充公了。”
胡鸾飞抵着唇，闷声咳嗽几下，“凭什么？”
“太后失德，母家惨遭连累，皇上下令查封太后旗下所有产业。经调查发现，太后的亲戚不仅逃税漏税，还草菅人命。皇上震怒，皆连九族遭殃，男的发配边境做苦力永世不得回国都，女的发配为奴，世世代代不得从良。”
胡鸾飞骤然一僵，只觉浑身发冷，“那玉玲和她娘呢？”
“因揭露玉氏有功，皇上格外开恩，册封玉贵姬为正五品小仪，她娘则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结局还算好，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外祖家的财产为什么充公了！”
戚司辽移开目光，不打算回应，强制性把她压下，拉着被子盖过她。拍拍，示意让她睡觉。
太后的事得已解决，正逢玉玲荣升，宫宴打开，阖宫欢庆。
一时间，玉玲风头正盛，欲要走关系的官员女眷，纷纷举杯庆贺。
正值宫宴气氛高昂时刻，歌舞升平之时。
席间，皇后素衣散发，孤身入殿，“求皇上赐死臣妾。”
众人以为她求皇上绕过她的母族。
但她开口，出乎人的意料。
今夜是玉贵姬荣升小仪的阖宫家宴，位分虽然不高，却因怀有身孕的缘故，宴会十分盛大。
外臣内侍、皇亲国戚及后宫妃嫔皆盛装出席。
只皇后一人素衣散发，跪伏在地。
皇后是玉玲的表姐。
今日一来，玉玲也不好在高位坐着，忙起身过去一同跪地，“皇上开恩，娘娘只是糊涂了。”
皇后的母族只余她一人了。
族中兄弟被牵连去了边疆，姐妹也被发配为奴，她活着，生不如死，却又不得不活着。
嫔妃自戕是死罪，会连累活着的兄弟姐妹，她不敢也不想活。
耳旁是玉玲急切的求情声。
她恍惚回到过往犯错时，有一少年也这般不断地磕头替她求情。
凤眸微移，落在给胡鸾飞夹菜的戚司辽身上，他啊，爱的时候疯狂爱，不爱的时候连正眼也不瞧她一下。
戚司礼黑眸一竖，将酒杯掷在皇后面前，碎片划伤皇后白皙的脸面，众人皆惶恐，跟着齐齐跪下高喊“皇上息怒”。
“朕未曾废后，你依然是大乾母仪天下的皇后。今日这般做派，是不满意朕的决策吗？”
皇后将头埋得更低，嘴角上扬，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您是天子，天子的决策有谁敢置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