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灰姑娘与水晶鞋（浮屠玄打赏加更3/3）
诺里奇的空，与想象中不同。
阿尔托莉雅咬着吸管，但在口腔里充斥着都是平淡的味道。只是模仿了外在而制成的鲜果汁没有丝毫甜味，此时她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远处的空。
明明前不久还是晴空万里，可一来到诺里奇，厚重的乌云将橘黄的白昼遮得严严实实，即便城市之中的居民依旧洋溢着磅礴的活力，也无法驱散以灰与铁为主基调的阴暗和潮湿。
和前几次在索尔兹伯里以及格洛斯特的体验完全不一样，这一次临时决定来到诺里奇的旅途并不愉快。
——“那么就这样原地解散，傍晚再来这里集合。”
那个男人如此着，拒绝了和她一起行动。起初，阿尔托莉雅还赌气地拉着加雷斯一起在诺里奇的街道上闲逛，反正有着缪瑞恩补偿赠送的大批路费，正好可以体验一把奢侈的生活。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股气渐渐散了，连带着阿尔托莉雅的心气一起，她逐渐失去了逛街的兴致，才不过一个时，于是她就带着加雷斯回到了集合的地方，就近找了家店铺坐着。
可是，现在明明已经到了最开始约定好的时间，但米奈歇尔还是迟迟没有出现。
扭头去看加雷斯，犬系妖精正喜滋滋地喝着超大份的鲜果汁，因为享受，眼睛舒服地眯起，脚欢快地晃动着——总而言之，便是一副完全没有留意到阿尔托莉雅视线的清澈的愚蠢模样。
‘如果米奈歇尔是话，绝对能注意到我的异样的。’
阿尔托莉雅忍不住鼓起了嘴，悄悄地去瞪面前的鲜果汁杯，用力地咬着吸管。
‘他到底去干什么了？’
她不由想到。
——该不会，是独自一个人离开了吧？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就立即占据了她的大脑。阿尔托莉雅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虽她恬不知耻地用「预言之子一泄来概括这支的团队，可是身为预言之子的她还有作为护卫的加雷斯无疑都是团队里拖后腿的存在，米奈歇尔比起同伴，更像是把她们两当作需要照拂的孩子来对待。
但接下来，与前面半是玩乐兴致的旅途不一样——潜入卡美洛刺杀女王了，只是听着就能感觉到凶多吉少的危险行动。
与先前不同的是，只有得到了女王允许的妖精才得以进入卡美洛城。
而且，即使带上了她，等到刺杀女王的行动结束后，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米奈歇尔都要离开了。
阿尔托莉雅心中忧愁，以至于耳边传来加雷斯的呼唤声时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回应，直到加雷斯拍了她的肩膀，阿尔托莉雅才恍然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了。
“阿尔托莉雅大人，你看那些马车。”
在不列颠，是没有正常的马匹的，拉车的往往都是牙之氏族的妖精马，也正是因此，能雇得起马车的妖精，都是大富大贵的上等妖精。
然而此时，在阿尔托莉雅眼前驶过的不只有一辆马车。街道上的人类和妖精被身着铁甲的军士向着两边驱散，在空出的街道上滚滚的车轮从远处呼啸驶来。一辆接着一辆豪奢的马车迅速穿过街道向着城门外驶去。
“好厉害，头一次见到这种规模的运送。”加雷斯连果汁都忘记喝了，两眼放光地看着这一辆辆马车。
同样作为乡下妖精的阿尔托莉雅也没见过这种场面，但相比起加雷斯她要好上许多。她留意到了车身上极为显眼的皇冠标志。
——那是女王的象征。
也不知道这是要被送往哪里的货物——如果是直接去卡美洛的话……
“在想什么呢？”
耳边突然传出了熟悉的声音，近在咫尺的温度让阿尔托莉雅打了一个寒颤。
“米奈歇尔！”
阿尔托莉雅惊喜转头，不过她迅速按耐住了自己的心情：“怎么现在才回来，你已经迟到了！”
“抱歉抱歉，这里太大了，我想回来的时候没找对方向。最后，我还是跟着这队马车才找过来的。”
阿尔托莉雅露出明显的不相信神色。诺里奇才多大，沿着主干的街道往回走怎么可能会迷路？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别着急。”米奈歇尔看着马车：“一时半会我们是走不掉了，今晚就在城里过夜吧。那个翅之妖精送我的路费还有得剩，可不能浪费了。”
阿尔托莉雅一愣，她明白过来了米奈歇尔的意思。于是她的兴致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减弱了，但脸上阴翳的表情大概只出现了一刹那，便又被笑容所替代，她点头：“好，正好我和加雷斯找到一家看起来就不错的旅店。”
……
是夜，阿尔托莉雅一个人躺在大床上。
因为充沛的资金，她们总共订了三间房间，但这么做的目的却并非是为了享受。
‘明早上醒来的时候，米奈歇尔就已经不见了吧？’
在米奈歇尔出那句“今晚就在城里过夜”时，阿尔托莉雅就已经明白了他所想做的。
眼巴巴地盯着花板，身下柔软的床垫无法带给她一丝一毫的舒适福
——再然后，米奈歇尔就会离开，她与他之间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明明早已下定了决心，也早就有了这方面觉悟，可阿尔托莉雅还是觉得，如果米奈歇尔就这么趁她睡着时离开，自己是绝不会原谅他的。
咚咚咚。
三声平缓的敲击声响起。
阿尔托莉雅的呆毛颤了颤，立即精神地竖起。她迅速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帽子压住了抬起的呆毛。
“请进，门没锁。”
她强压着声音中的颤抖，想去看门的方向却又担心失望而没有去看。
房门被从外推开，随着脚步声的进入又被带上。
“果然，我就猜到你没睡。”
那是米奈歇尔的声音。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我是从者，我又不用睡觉。”米奈歇尔毫不在意，顿了顿，他又道：“看表情，你似乎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阿尔托莉雅哼哼着，她是不聪明但不是傻子。
“是来告别的吧。”
“看吧，这不是很聪明嘛。”
一如既往的夸奖，不过这一次阿尔托莉雅没有露出明显的抗拒。
“明早上我就会独自出发去刺杀女王。”他出了如阿尔托莉雅预想中的话。阿尔托莉雅终于偏过头去看他，却发觉米奈歇尔挠着脸，似乎是露出了尴尬的微笑：“本来这时候我已经出了城门，不过，我想起来，如果不和你一声的话，你估计会很生气。”
——什么嘛，这人怎么把她猜得这么透，怪吓妖精的。
“才不会。毕竟我的实力和你一起去的确除了拖后腿什么都做不到。”
“……”
空气陷入了沉默。
阿尔托莉雅：︸_︸
——快反驳我啊！像往常一样弹我额头啊！别显得我好像真的只会拖后腿一样！
“本来，我应该和你一些鼓励你的话，但是，教并不是我擅长的领域。”比起服别人，他更喜欢打得别人不敢反驳。可是，阿尔托莉雅并不是别人。
“好了，你该不会就是为了和我这些才特意赶回来的吧，我又不是孩子了，我才不需要你来安慰。”
“当然不是。”
“那是……”
阿尔托莉雅的话语止住，因为惊讶她张着嘴巴一时之间忘记了呼吸。
米奈歇尔对着她伸出了手，在那双粗糙的掌心中，静静躺着一枚巧的镶嵌被蓝色条束编织成的发饰。
阿尔托莉雅的睫毛颤了颤，瞳仁似乎有了光。
“因为听到你想要发饰，所以这个，给你。”
“……你下午就去做这个了？”
阿尔托莉雅反应了过来。
米奈歇尔点头。他并没有在诺里奇找到卖饰品的商铺，这是他找诺里奇的铁匠订制的。本想着还给加雷斯做一个阿尔托莉雅玩偶，但铁匠拒绝再接单了。
“你真是……”
话到一半，阿尔托莉雅心地伸手，双手捧起了这的发饰，将一缕头发别在额前。
“这样才像个公主。”
“哼。”
声音中带着颇为厚重的鼻音。
米奈歇尔满意点头，他脸上的拘谨消失，熟悉的无畏笑容显现，他道：“公主，恕我只能送你到这里，接下来，我还有自己事要做，所以，你的巡礼只能自己加油了。”
“阿尔托莉雅，你一定会变强的。如果你不相信自己，也请相信我的判断。”
“那，我走了。”
“……”
“米奈歇尔。”阿尔托莉雅突然开口：“别死了。”
米奈歇尔一只手握住门把手，另一只手抬起对着身后比了一根食指。
“会赢的。”
———
“发饰上的花，是野风信子花。象征着终结。”
“这个家伙，完全不会给女孩子挑礼物啊。不过，我大概也理解，为什么他会选择野风信子花了。”
“这是，在这短暂旅途中唯一一种我和米奈歇尔提过的花，就在第二的白，他和我提起的泛人类史的空我随口的一句比喻。这样一件无聊的事，却记得如此牢固，你的脑容量都用来干什么了！给我放在正事上啊！”
“谢谢你，米奈歇尔。也许将来我会遇到很多很多的妖精和人，经历很多很多次的巡礼，但这二十七的旅程和你，是我一生当中，最棒最棒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