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贱皮子
被白式雪怼完，周尘旭也不敢再死皮赖脸地送她回学校惹她心烦。 白式雪坐上出租车好一会儿，才想到周尘旭给她拿的沙市特产忘了带走。
一想到周尘旭争风吃醋那个样子她就浑身难受，两个人认识十几年，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周尘旭。
斯文儒雅，谦和有礼，这才是周尘旭的代名词。
自从转学到海市后，每每提起沈策，对方都是一副酸溜溜的模样。
沈策也好不到哪去，两个人一共也没见过几次面，每次见面都火药味十足，恨不得掐在一起。
她觉得自己的冤枉程度不亚于窦娥，有一天热带地区下雪了绝对有她的一份功劳。
她就想安安静静地学习，一直学习，谁也别来打扰。
透过倒映着自己白皙脸庞的车窗，她盯着自己淡漠疏离的细长双眼，作为一个优秀的卷王，儿女情长只会影响她答题的速度。
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沈策发来了信息。
【下午要不要去小组学习的根据地给我补习？补课费已准备好】
想起周尘旭对自己的“质问”，白式雪握着手机想了一会儿，躲着反而显得自己心虚。
她戳着屏幕噼里啪啦地快速回复着：【可以，三点集合，你在群里问问还有谁要去。】
过了两分钟，沈策那边才发来信息。 【今天可不可以就我们两个人啊？】
白式雪翻了个白眼，想都没想就拒绝道：【不行！】
元旦节学校里几乎没什么人，大部分人都要和家人吃完团圆饭才会赶来学校。
而且除了高三，高一高二都放三天假，此时空荡荡的校园里回荡着白式雪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白式雪大包小裹地走回寝室的时候还以为没人在，到了门口发现寝室居然没上锁。
她用屁股拱开门，就看到温月蹲在地上收拾着行李箱带回来的衣服。
听到有人进来后，温月下意识地朝门口望去，发现来人是白式雪后立刻慌张地低下头，回避着和她的眼神交流。
白式雪把两大袋零食随手丢在地上，杵着膝盖弯下腰。
“怎么了？小兔子眼睛又红红的啦？”
“没事。”温月不敢抬头看她，假装很忙的样子在行李箱里乱翻一通。
白式雪直起身，扶着腰瘫在自己的椅子上。 “我不问第二遍啊，耐心有限，时间有限。”
她可太害怕白式雪生气了，和白式雪相处的这段时间，她意外发现自己就是贱皮子体质，吃硬不吃软。
白式雪好好和她说话的时候，她就想耍赖皮。
一旦对方横眉冷目，眼含杀气，她就马上俯首称臣，大气都不敢喘，而且她还挺享受被管着被骂着的这种感觉的。
温月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揉了揉红肿的眼睛说道：“我……我好像……对我妈做出了一些家暴的行为。”
“啥？！”白式雪的双眼瞪得溜圆，“你现在这么看不上你妈吗？都到动手的程度了？”
温月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我出去集训两个月太久没回家了，今天回家的时候正好我爸在家。他说不让我学艺考了，家里供不起。”
白式雪一听就炸了，“花他一分钱了吗？”
“对，我也是这样说的。”
温月吸了吸鼻子，“然后我就和他吵起来了，他又要动手打我，我肯定不会再忍气吞声地等着挨他的巴掌，我就还手了，我妈过来拉架，一边拉架还一边怪我不孝，不该还手，我一激动就用力地推了我妈一把。”
白式雪把每个字都听进去了，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怎么听温月也没什么错。
“你这也不算对你妈家暴吧，干嘛给自己定性得那么严重？”
温月摇了摇头，眼泪刷地一下从眼眶中夺出。
“我妈被我推倒在地后，我当时还在气头上没去扶她，后来她说自己腿很痛，我才反应过来之前她有骨折还没好利索。”
“没事吧？”
“应该没事，他们让我赶紧滚出去，以后不认我这个女儿了，我也没去看她有没有摔伤，就直接走了。”
温月深吸了一口气，“我其实早就不对他们抱什么期待了，就是感觉今天对我妈那样，觉得自己很……”
“有罪恶感？”
“对。”之前再怎么吵，她也没和家里人动过手。
从小她就被教育父母就是天，被骂就得听着，被打就得受着，只要敢反驳就是目无尊长，走出去就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白式雪的声音不高不低地说道：“你爸不让你艺考了，其实说供不起只是个幌子而已。”
温月红着眼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你离开家那么久了，去那么远的地方，他发现自己不能控制你了，你已经完全独立了，他怕了。”
很多生活在幸福家庭的人都不知道，其实在有些家庭里，他们的父母并不希望子女过得比他们好。
他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却永远用自己愚昧的观念去教育子女那些错误的事情。
白式雪拉着温月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你不要自责，你爸动不动就发脾气在家摔摔打打，习惯用暴力解决问题，你现在没变态都算你上辈子积大德了。”
一个家庭的冲突升级，往往是父母没有做到管理情绪的示范，习惯用发脾气解决问题。
但事实就是，带着情绪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温父愤怒的背后，其实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无能感，这种挫败感太过于强烈，打击了他作为一家之主的自恋。
疯子父母怎么会教育出情绪稳定的孩子呢？
而更让人不解的是，他们往往擅长逼疯你之后然后做受害者。
白式雪拉着温月的手，用食指在她的手心一笔一画写了翻脸两个字。
温月被她挠得有些痒，她不自主地缩了下脖子，“写了啥？”
“在你那个既透风又漏雨的原生家庭里，十几年来你一直停留在第一阶段，顺从。现在你已经到达了第二阶段，翻脸。以前你总是过不去心里那个坎，觉得他们把你养大不容易，毕竟是你妈，毕竟是你爸，你不敢或者从没想过翻脸。可是你想逃离那个家庭，就必须经历这一步，翻脸才能捅破身上的脓包。”
温月沉思片刻，眉头微微蹙起，“第三个阶段是什么？”
白式雪缓缓地说道：“看你自己咯，你不想和家里保持联系，那就彻底断绝来往。要是因为世俗各种原因断不了，那就让父母去做父母，你去做女儿。”
温月低着头用指甲抠着手心，“我应该……是想断绝来往的吧”。
“无所谓啊，每个人每个阶段的心境都是不一样的，先把自己搞好，自己强大了什么事都好说。温月，原生家庭不是你的宿命，你现在身上的一些问题可能是原生家庭造成的，但是你永远对自己有选择权。”
空气静止了几秒后，温月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我今天确实有些冲动了，我不该成为像他们一样的疯子，我也不愿意成为他们的缩影。算了，不孝就不孝吧，孝顺女儿我当了那么多年，也没落下一点好。”
“孝顺本来就是一个最顶级的pua。”
白式雪从提回来的两大袋零食中，翻出温月爱吃的黄桃干递给她。
温月接过小零食破涕为笑，“你真是一身反骨，这话要是让叔叔阿姨听到了，你的屁股都要被揍开花。”
白式雪不以为然地耸肩道：“如果父母爱子女明事理，那孝顺只是一个子女对父母好的表达词汇。如果给这个词加上了太多条条框框，那就和道德绑架联系在一起。对你爸妈这种父母来说，孝顺孝顺，最重要的是顺，一不顺着他们的意思来你就是不孝。反正横竖都会被说不孝，那就破罐子破摔呗，现在你这个罐子破得直掉碴，就别内耗了，不值。”
需要对方付出的爱都不叫爱，叫放债。
温父温母给温月放的还是高利贷，利滚利的那种。
温月狠狠地咬了一口黄桃干，“我一定要艺考，考上好大学，去全国最高的音乐学府。”
白式雪拍了拍她的脑袋，“这才乖。”
温月打了个激灵，“别对我这么温柔，你还是骂我吧。”
白式雪睇给她一个无语至极的眼神，“贱皮子，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