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润的林场
可怜的女子,天生就没有啥力气,再加上她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再怎么挣脱,还是没能挣开男子的环抱,只能疯了似的嚎啕大哭起来,眼泪止不住的汩汩而下
此刻,男子的眼眶里,泪水也在打着转,只是,他强忍着,始终没让泪珠流出来,他的双臂依然紧紧的环抱着怀里的女子
小乔这边,紧抱着孩子,快步出了住院部大楼,径直钻进了早就停在那里的桑塔纳。他旋即就点燃了一根烟,狠狠吸上两口,见烟头正冒着滋滋的火苗,便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将孩子躺平在他腿上,一只手捂着孩子小嘴,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将火亮的烟头狠狠地摁在了孩子左半边的小屁股肉肉上,长达数十秒之久,疼得孩子闷声闷气的直哭直唤
然而,小乔并没有就此住手,只见他又一次点着烟,使劲的又吸了两口,再一次将烟头摁在之前烫伤的伤口旁边,直到烫出了两个平行的格外明显的烟疤,方才罢手。
烫完之后,小乔把烟蒂丢到车窗外,匆忙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烫伤膏,抹在孩子被烫的屁屁肉肉上,又从副驾座位上拿起了襁褓,给孩子严严实实的裹上,再把孩子放进了副驾座位上的婴儿篮子里,这才发动汽车,一溜烟的离开了人民医院
湖嘉第一人民医院,是在原法国天主教巴黎仁爱会开办的天主教圣心医院的基础上逐步改扩建起来的,位于老城区的中心,还部分保留着民国时期的建筑风格。在一众低矮的民房陪衬下,显得格外的特立独行。
小乔哪还有心思去细品医院的布局,他驾驶着那辆桑塔纳,出医院大门后,在晨曦的微光和细细的雨丝中,穿过两条大马路,一路往西。
不大一会,桑塔纳就离开了主城区,上了国道,朝着嘉湖公路方向,一刻不停的奔湖兴而去。
约摸过了一个半小时,小乔驾驶着桑塔纳,沿着104国道,穿余杭,过彭公,绕过了幽岭十八弯,径直开进了被称为“竹乡”的万吉县境内。
车子经过万吉县城后,穿过道路两旁成片的竹海,继续向西北方向驶去,二十分钟后,终于停在了一片相对开阔的茂林和农场,这是一处规模巨大的林场所在地。
场部大门口,悬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匾,书刻着几个大字“江东省南湖林场”。
小乔这才彻底歇了火,拎上副驾的婴儿篮子,又从后车座上拿起一把雨伞,推开车门,轻车熟路的快步奔场部西边的家属区而去。
几步小跑,转眼间就来到家属区一小卖部门檐处,小乔左右看了看,轻手轻脚的放下篮子,抬头看了看天,还是不放心斜风飘雨会淋着孩子,又把手上的那把红色阳伞撑开来,挡在篮子上面,以免篮子里的孩子被淋到,做好了这一切,他快步返回到车子里,如电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小卖部门檐下面的那把红阳伞下的小篮子
此时,天刚刚放亮,再加上细雨绵绵的,根本就见不到过往的行人,偶尔能听得几声鸡犬相闻,此起彼伏
住在南湖林场家属院内的杨大妈,今年59岁,曾是林场里一名普普通通的家属工。一个月前,她刚刚从家属工的岗位上内退下来。
本来,杨大妈还可以再干上一年的,可是,老伴的忽然去世,让她如同打了霜的茄子,几乎瞬间就蔫了,单位领导看她整天恍惚的状态,不忍心再让她干活了,就商量着提前一年给办了内退手续。
此刻,早起的杨大妈站在床前,一会看看外面的雨,一会儿看看老伴留下的相册,不禁又老泪纵横起来。
对于老伴刘福水的突然离世,她始料未及,又悲痛欲绝,她始终认为老伴的离开只是一场梦而已,绝不是真的。
老两口这辈子相处,虽然免不了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争争吵吵,但彼此相濡以沫不离不弃的过了40年,而今,说走就走,说散就散,这让她如论如何也割舍不下,一时之间也接受不了现实。
老伴去世前几天,两个人还商量着要安排好时间去一趟湖兴道场山,到观音庙为老大烧香求子,好让老大能续上香火不曾想,这个愿望还没达成,老伴撒手就走了,对老大续香火的事,老伴也就不管不问了
杨大妈深知,她老伴生前最喜欢的就是下雨天。那是因为,只要一下雨,林场的万物都迅猛复苏起来,就能处处透着生机。这些年来,只要外面有下雨,老伴都会领着她出去走走看看,在雨中踏踏青,在积水中漫漫步…随着年龄的增长,哪怕下雨天不再出去了,他们也都会坐在床前,静静的听丝丝小雨打在树叶子上沙沙作响而怡然自得。
说来也怪,老伴走后的这一个多月,雨几乎就没停过,这无疑让杨大妈止不住的更加思念起她的老伴刘福水。
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水,眼见天色已经发亮,杨大妈决定出去走一走,去透一透初冬这把新鲜的空气。
她随手加了件厚外套,顺手把老伴的一张相片揣进兜里,习惯性的撑起那把老伴亲手做的桐油布伞,虚掩了房门,慢步走了出来。
出了大门,杨大妈左右看了看,邻居们都还没出来,就慢悠悠的顾自向大院外走去。
门口的小卖部,是家属区里的邻居们进进出出的必经之处,杨大妈还没走到近前,就远远的看见了那把遮挡篮子的红雨伞,它是那么的显眼
这是哪个粗心的邻居会把那么好的雨伞给落这儿呢?杨大妈不由自主的再次左右张望了一番,哪有什么人影。
杨大妈自言自语道,嗨,一准是谁丢下的一把坏伞而已!也就没有再去理会,谁知,她刚准备越过小卖部时,隐约听得一声婴儿清脆的啼哭,夹在细细柔柔的雨滴声中悠悠传来。
杨大妈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正要顾自再往前走,婴儿丝毫未曾停顿下来的啼哭声再次传到她耳朵里,细细一听,这才判断出啼哭声是从那把红伞下面传过来的,这不免让她内心有些忐忑起来,她稍稍定了定神,这里毕竟是她最为熟悉的场部家属住宿区,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想到这里,她便快步走近小卖部,提起那把红伞一看,下面的篮子里,婴儿的啼哭声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再细细一看,果然有个裹在厚厚的襁褓里的孩子。
趁着晨光,杨大妈清楚的看到,真是一个鲜活的婴儿,小脸哭得通红,但声音并不是很大,不知道哭了多久,或许是哭累的缘故
杨大妈又惊又喜,双手颤颤巍巍的抱起篮子里的孩子,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张粉扑扑的娃娃脸,虽然还在啼哭中,但是透出的是说不出的可爱劲,说来也巧,孩子到了杨大妈手里,啼哭声瞬间就停歇了下来,小嘴巴砸吧砸吧的,杨大妈用手背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蛋,软软的,糯糯的,怎么就这么的舒服
杨大妈没有由来的心疼起来,自己和老伴不知道去了多少回寺庙,烧了多少回香,求都求不来的,别人却像垃圾一样给扔掉了
想到这里,杨大妈哪还舍得再放下,她又向四周张望了一番,确定周遭没有一个人,就不再犹豫,一手抱着襁褓,手臂夹起了篮子的把儿,另一手打着伞,反身快步的往回走去
其实,不远处,躲在车里的小乔,一直盯着杨大妈的一举一动,见杨大妈把孩子抱走了,他赶紧下车,快步追了上去,他分明是要确认,杨大妈住在哪间房。
说巧不巧,小乔刚追到小卖部这儿,就被刚从外面采办回来的一辆三轮车给撞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