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已是六月中旬，距离七月初一龙神节时间不多了。
楚月凝并不打算将庙会交由官员或女官筹办。
她有更适合的人选。
翌日清晨，皇宫宁静而庄严，曦光给宫殿披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衬得愈发金碧辉煌，恢弘大气。
钱大富和张海两人跟随宫人的指引，埋头走路，不敢东张西望，唯恐触犯了某些忌讳。
他们虽已是第三次进宫面圣，但心中仍免不了忐忑。
毕竟，在绝对的皇权面前，任何一丝差错都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在两人的提心吊胆中，帝后二人相携而入，款款走来，施施然端坐于上首。
钱大富和张海立即跪伏于地，异口同声行礼参拜。
“草民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嗯，平身。“
楚月凝微微颔首，语气温和不失威严，通身一派母仪天下的雍容气度。
实则，她内心早已哈欠连连。
只想速战速决，好早点回去睡个回笼觉。
嬴政余光瞥了瞥妻子，见她眼尾氤氲着朦胧水雾，显然困意未消。
他不禁哑然失笑，凤眸中滑过一抹宠溺，随即朝宫人挥挥手，沉声开口。
“来人，赐座。”
“多谢陛下、娘娘隆恩。”
下首两人齐声谢恩，然后诚惶诚恐地坐在椅子上，等待帝后发号施令。
楚月凝眸光流转，轻启红唇，先是寒暄了一句。
“近几年你们二人表现良好，本宫甚是欣赏。”
“哪里哪里，娘娘谬赞了。”
钱大富和张海赶忙拱手谦虚道，可满面的红光却暴露了自得和喜意。
两人能力不俗，已经连续四年评优，若今年再评优，便能提升一个级别。
届时，入朝为官、光耀门楣指日可待了。
楚月凝浅浅一笑，转而神色变得肃穆，不疾不徐地说明了最终意图。
“眼下神龙节临近，本宫欲筹办一个神龙节庙会。”
“不知你们可愿接下此重任？”
寂静的宫殿内，女声轻柔和缓，如潺潺流水，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钱张二人脸上笑容一滞，嘴唇忽地紧闭。
两人俱是老狐狸，性子精明，城府深沉，哪敢贸然答应？
他们屏息凝神，在脑中飞速思考利弊。
庙会，他们并不陌生。
它源于宗庙社郊制度，通过供奉和祭祀神的雕像或牌位，祈祷神灵保佑，人们还会表演一些精彩的歌舞，由此逐渐演变为了庙会。
自从神龙节设立以来，百姓们每年会自发举行庙会，祭祀龙神，规模较小。
现下听娘娘的意思，应当是想举办一场大型且正规的庙会。
两人没去揣摩此举深意，而是掂量自己能否接下这次机遇。
若是办得好，自然皆大欢喜，少不了丰厚的赏赐。
若是办砸了，不说自身难保，恐怕还会牵连家人。
楚月凝俯视着神情变幻莫测的两人，秀眉微挑，抛出了重量级的筹码。
“如若此次庙会筹办成功，本宫自不会吝惜赏赐。“
“有功者，破例提一级职位，且不影响此前评优。”
“如何？”
最后两个字被她特意拖长了音调，那长长的尾音仿佛一把钩子，充满了无尽的蛊惑意味。
张海率先反应过来，眼中瞬间充满了狂热之色，激动到全身发颤。
他迅速站起身，跪地行礼，兴奋的声音格外响亮。
“草民愿担此重任！“
这时，钱大富方才从怔愣中回过神。
他来不及暗骂见风使舵的老小子，也立即跪地应承。
“草民亦愿担此重任！”
听到恬不知耻的话语，张海侧过头，咬牙切齿地瞪了钱大富一眼。
这老小子当真贪得无厌，明明有一个当官的儿子了，还要和他一介白身争抢。
钱大富倒是脸皮厚，暗暗回了个挑衅的眼神。
机遇，不分先后，能者居之。
两人目光交锋间，好似有无数火花四溅，谁也不肯示弱退让。
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看到这一幕，楚月凝眉眼间浮起一丝狡黠的笑。
有竞争才有动力嘛。
嬴政的心神始终系在妻子身上，见她那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像是看到了一只灵动的小狐狸。
他心头发软，凤眸沁出点点柔光，唇角不自觉勾起愉悦的弧度。
上首的帝后迟迟未发话，张海不由得心急如焚，生怕被钱大富抢去了机缘。
此刻，他也顾不得什么谨慎小心了，开始毛遂自荐。
“陛下，娘娘，草民经商多年，能力不俗，定能将庙会筹办得妥当。”
钱大富不甘落后，滔滔不绝地展露自身优势。
“草民之子于学宫出师，草民耳濡目染，学到了不少商业学识，加之多年的经商经验，庙会必能筹备圆满。”
张海咬了咬牙，继续亮出一张底牌。
“草民经营的供销社广受百姓赞誉”
“我儿蒙获娘娘信重，封官入朝”
“草民”
“我儿”
“草民”
“我儿”
几轮回合下来，钱大富气定神闲，而张海却气喘吁吁，脸红脖子粗。
等钱大富接着炫耀自己的好大儿时——
张海彻底麻爪了。
张海气极反笑。
他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见过炫富的，没见过炫儿子的。
身为一个父亲，沾自家儿子的光，居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你脸呢？
我问你，你脸呢！
有个当官的儿子了不起啊？！
钱大富的气死人不偿命，与张海的憋屈形成了强烈反差，画面属实搞笑。
宫人们纷纷低下头，努力憋笑。
赵高同样强忍住笑意，端起大太监的架子，一本正经地叫停两人的战争。
“肃静！”
“陛下面前，不得放肆！”
听到尖锐的呵斥声，下首两人霎时噤若寒蝉，作鹌鹑状。
楚月凝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两人真是欢喜冤家啊。
她轻咳两声，努力维持端庄持重的皇后形象。
“好了，二位不必争抢，此次庙会本宫交由你们一同筹办。”
“功劳最大者，破格提级。”
话罢，钱张二人眼睛一亮。
旋即，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又有无形的硝烟弥漫。
待两人领命退下后，一阵笑声自背后传来，清脆如银铃，却令他们均身体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