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立场不同，难辨对错
几个小姑娘不经意之间形成了一个阵法，让许多老鬼都无法靠近。
刘家的小姑娘能加入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大家死的原因都一样。
而刘家那小儿子，误入其中。
几个小姑娘虽然没起坏心，甚至一心只想救那被活活捂死的女婴，然而行为上却已经是想夺取男娃命格为女婴续命了。
顾知还怜悯心不多，却并非没有。
她上前，抬手摸了摸小姑娘仰着的头，“好孩子，妹妹会醒的，来世，你们还是最好的姐妹。”
随着她的手落下，几个女娃结成的阵法像是被戳破的泡沫，一瞬间全都消散了。
老太太也就看到了自己躺在那里断臂残肢的孙子和红脸蛋的乖巧孙女。
“我的乖乖呀——”老太太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爬向两个孩子，“是奶奶对不住你们，奶奶知道错了——”
她抱起两个懵逼的孩子痛哭流涕。
两个小鬼懵懵懂懂。
然而，一瞬间之间，乌云遮月，夜风骤起。
随着阵法彻底消散，刚才还乖巧的小姑娘一瞬间都变了脸。
老太太更是被怀里的小孙女一把用力的推开了。
年幼的孩子通红的脸，尖锐着声音质问，“奶奶，你为什么要冻死我？！”
看着腾空而起迅速飘出赵家院子的几个小鬼，顾知还抬手让声笙跟上去。
老太太哭着道歉，任由小女鬼捶打，吸食她的鬼气。
“奶奶。”小男孩尸首不全，鬼气虚弱，说话都像蚊子哼哼，完全听不真切。
“你的孙子找到了，稚子无辜，我会送他去投胎，你去看看赵老太太的下场，便也去领罚吧。”
顾知还抬手一挥，面前三个鬼去了各自该去的地方。
牢狱。
声笙跟着四个小鬼一直到了关押赵老太太的牢狱。
狱中阴气中，冤死的鬼不同形态的穿梭飘荡。
但衙门自有正气，这些鬼大多成不了气候，时间一到，就会散去。
不过在这牢狱中，他们难免要对着那些坐牢的大恶之人猖狂发泄一番。
赵老太太，如今就是上好的发泄对象。
“鬼，有鬼啊——”
赵老太太只觉得面前有个披头散发七窍流血的白面鬼倒挂金钩，朝着自己哇的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像是要将她活吞了似的。
肩膀好像被人拍了一下，可是她转头，又没人。
然后就觉得有人从背后拍了她一下，她一趔趄狗吃屎似的趴在了地上。
幼童咯咯的笑声在耳边环绕。
“奶奶，奶奶，我们来接你了。”
“奶奶，奶奶，你想怎么走啊？”
死去孙女稚嫩的笑声在耳边盘旋，她胡乱的抬手挥舞，“不，不，走开，死丫头片子，滚！”
老太太在地上阴暗的爬行，艰难的蠕动，胡乱的挥手驱赶着耳边散不掉的恐惧魔音。
“我没有，是你们该死，不是我，不是我——”
顾知还带着刘老太太站在监狱外面静静的看着监狱里的一切。
赵家的三个会说话的孙女儿都围着老太太，咯咯笑着说要带她走，赵老太太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她不停的用头撞墙，嘶哑着声音大喊，“泔水，我要喝泔水——”
“你家里那个，是个乖巧，闹了你两下，就放了手，知足吧。”顾知还静静的说。
随着，牢房里传来脚步声。
一个衙役带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打开牢房的门锁。
“人就在里面了，你动作快点。”
随后，衙役便转身走了。
来人是赵老太太的儿子，赵顺。
赵顺手中拎着一桶让他都得屏着呼吸的泔水。
他朝着撞墙的人小声喊道，“娘，我来看您了。”
顾知还哪怕隐身，闻着这味儿，也得后退，太恶心了。
“泔水，还是我儿孝顺。”
赵老太太闻着味儿就扑了过来。
都不等桶放平稳，头钻进去就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几口。
“呕——”
赵顺哪怕已经在家中看老太太发疯了好几天，再见还是会恶心。
“奶奶，爹爹是来送你上路的，这是你最好的归宿了。”那大一点的孙女儿咯咯的笑着。
听到这话，老太太埋头在桶中的动作便是一顿。
不知是不是错觉，但就觉得嗓子火辣辣的像是烈火灼烧。
“娘，您别怪儿子，若是您活着，儿子和您的宝贝孙子都得死。”
赵顺神色愧疚的看着老太太艰难的从桶中抬头。
老太太额头在墙上磕的鲜血顺着她满是皱褶的脸皮混着泔水一块流淌。
母子二人四目相对，老太太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了。
“在您死前，儿子给您送了最后一顿饭，也算是尽孝了。”
赵顺看着老太太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上前磕了一个头，而后满脸沉痛的拎走了地上的泔水桶。
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喷出一口泔水。
抬手想抓自己儿子的衣角，却终究是没能抓住。
手指已经无力蜷缩，她涣散的瞳孔倒映着儿子无情的背影。
孙女的面容在眼前越发清晰。
“奶奶，您也是女子，为何要杀我们？”孙女凄厉的问她。
老太太鼻孔和喉头都被泔水堵住，彻底断了气。
但是她的魂看着孙女儿笑：
“因为老赵家得活呀，养不起这么多丫头片子啊。”
“咱们林城太穷了，但是，大家却都祖上被贬，没有圣命，世世代代不得离开此地啊——”
老太太彻底闭了眼。
飘出来的魂对上刘老太太愤怒的眼，却是释然的笑了，“你们都在等我啊？”
刘老太太冷哼一声，转身看顾知还，“多谢这位大人，入了冥界，我愿接受所有惩罚。”
“你不愿，也无从抵抗，都且去吧。”顾知还大手一挥，面前所有的鬼都瞬间消失不见。
声笙是个独苗苗，她凑到顾知还跟前，有些不解，“我都有点糊涂了，这是对还是错呢？”
“立场不同，对错难辨。”顾知还转身朝外走去。
大自然残忍的生存法则，优胜劣汰，基因延续。
残忍环境里，人和畜生之间的区别，几乎不大。
“那我，这次算做了好事吗？”声笙很不确定的问。
“怨气纾解，因果了却，稳了道心，自然算是好事。”顾知还理所应当的说。
声笙立马开心了起来。
顾知还没有再抓着林城县太爷不放，第二日一早，就带人快马加鞭的走了。
县太爷还没查出点矛头，人就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
回九江，路上便不那么着急了。
顾知还一路游山玩水，领略这九州之美。
贤瑞国以文治治国，文风昌盛。
离开林城这流放之地，身边的人和事情都鲜活了许多。
一路吃吃喝喝，再给声笙积点阴德，顺手解决点人间衙门没处理干净的因果。
一行人慢悠悠的走了小一个月。
盛夏酷暑已经过去，天气渐凉。
日暮西坠，安城城门关闭之前，一行人随着人流入了城。
顾知还手中不差钱，随着越发靠近安城，她的生活品质也逐步提升，吃穿住行都要最好。
“这三国边境以后怕是有的打了。”
茶馆里，顾知还一进去便听到有人在讨论当下的局势。
“希梓国那新君主也是个硬茬子，内患未平，外忧也寸步不让。”
“听说如今领兵的希梓国四皇子，用兵如神，交锋一场芜泽国大败，兄弟两个攘内安外配合的十分默契。”
声笙飘在顾知还身边，听到这番话便十分骄傲，“老四还是有些能耐的，当时我母妃便说，让你将我二人收了，一阴一阳，你在这九州都能横着走了。”
顾知还听到这话差点没乐出声来，“便是没有你们姐弟俩，莫说九州，便是在六界，也没几个人能奈何的了我。”
“这倒也是，不过你都如此厉害了，为何还巴巴的想要成佛？在六界做个没人敢惹的不好吗？”声笙十分不解。
同样也很担心，“万一你到了你说的那个须弥山中，你一个刚进山的成了最弱小怎么办呀？”
这么说着，声笙趴在窗口招呼顾知还一起看。
“你看那街上，有权的横着走，没权的躲着走，这还是安城，一个以文交友的地方，若是到了野蛮之地，岂不更惨？”
“你个小丫头，现在还教育起我来了。”顾知还哑然失笑。
心中却忍不住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成佛的念头呢？
时间太久，一时间想不起来。
是想脱离六道轮回，想做个好人再长生？
“这里的女人都很奇怪。”南星也坐在窗边一起往下看。
一路上，顾知还带她修炼，现在她已经能看到声笙，并且也能听懂她们的交流了。
不过再次看到街上那些身材略显诡异的女子，还是觉得十分诡异。
顾知还当然看到了，越靠近安城，这种越是盛行。
“都说读书明目宽心，在这贤瑞国，却仿佛是不存在的。”顾知还看着那从马车上下来就已经气喘吁吁的大家小姐，不由的感慨。
上流世家盛行这种身材，那些女子的书，也白读了。
可若是特立独行，却又被这世道所不容，女子不容易啊。
这的确是彰显身份的一种方式，但却祭奠了自己的自由和健康。
甚至最初的缘由极有可能是为了取悦讨好男人，然后被人美化成身份尊贵的象征。
女子本就被世俗枷锁困着束缚颇多，如今竟然以高贵和美之名将她们再次关进另一个看似精致奢华的牢笼。
“那女子的腰简直和我的腿一样粗。”南星忍不住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小声道。
南星这些日子虽然在赶路，但是跟着顾知还，好吃好喝心态贼好，人略显珠圆玉润了几分。
不过她觉得自己这肉长在了合适的地方，十分健康。
“我瞧着你这样就是极好。”顾知还由衷点头赞美。
得了顾知还的赞赏，南星瞬间美滋滋，所以不快一扫而光。
“我们在安城住一段时日吧，这一路走马观花的，都没能好好停下来感受一下风土人情。”
顾知还的决定，自然没有人会反对。
……
顾知还神魂归位，九江雾气散了大半，但君山依旧笼罩其中，窥不见真颜。
过九江的运输开始陆续重新活泛了起来。
也有人自己划船试探的冲入迷雾之中，想寻君山而上。
然却仿佛遇到鬼打墙，转上几圈便又莫名其妙的转了出来。
楚君回的人依旧守在九江，却从未见过主人给的画像中的人。
但守卫国门的四皇子楚君仪却传信说自己在边境看到了杜怀夕和齐光，他很疑惑，齐光不是死了吗？
不过不管如何，他会想办法确认，并且和二人取得联系，然后见机行事。
当然，这中间，他也会找齐将军询问是否知道齐光一事，若是不知，二人将会联手。
楚君回对四皇子给予了足够的信任，四皇子同样也没有愧对这份信任。
此次大胜，四皇子在军中名望更盛，他是真的只想保卫家国，驰骋沙场。
但是他的崛起，制衡了齐家一家独大，对坐在洛城皇位的楚君回是好事。
四皇子和齐家人也都是个聪明的，大家彼此很默契的找到了一种平衡。
“齐光？”楚君回捏着手里的信纸，反复看着最后那几句话。
想到之前杜怀夕在宫中的行为，他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这齐光，真的死了吗？
让人传来青梧。
“那天晚上，你真的看到齐光被砍下了头？”楚君回再次确认道。
青梧点头，“尸首分离。”
她杀过不少人，却从未一刀砍下过人的头颅，那样粗鲁的杀人方式，她也是头一回见，所以印象很深。
楚君回将手中信纸递给青梧，“我母亲的事情让我不得不怀疑，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还阳一说。”
青梧也见过林今安，并且还知道早已经入棺下葬的太子殿下如今就在洛城周边的庄子上很是惬意的住着。
“也不是没有可能。”犹豫了半晌，青梧道，“要不要属下亲自去确认一下？”
楚君回摆手，“不用，他若是活着，也算是喜事一桩，那杜怀夕和他也终于能双宿双飞了。”
“杜怀夕身怀绝技，没回君山，却去了边境，皇上，此事，略显蹊跷。”青梧担心杜怀夕和齐光会想报复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