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留得青山（二）
刚走到一座小丘旁队伍忽然停住，前头传来警示。李二出上前，问赵班长：“怎么了？”
“有鬼子。”赵班长低声说：“五个人，在阳面休息、吸烟。”
李二出做个隐蔽的手势自己伏低身子上前观察，不一会儿猫着腰回来。
“咋办？”赵班长问。就见李二出没说话，摘下毛瑟枪套要了两把刺刀。“你不会是……？”赵班长忽然觉得匪夷所思。
“来六个胆子大的，都上刺刀。”
不一会儿，六个士兵端着枪过来。李二出低低嘱咐几句，大家悄悄朝山丘一侧摸过去。
几个日本兵把枪架好，用石头搭个灶煮茶水喝，一边烤火一边吸烟、聊天或闭眼休息，根本就是毫无防备，连个站岗的都没有。
听到身后有动静，有个络腮胡子的转回头来，就看见眼里光芒一闪，身子顿时就软了。
李二出的另一把刺刀回手刺进旁边打鼾的敌军身体，然后扑向第三人。
另外两个跳了起来，一个连滚带爬往枪架那边去，被李二出追上将一把刺刀从后背戳了进去，剩下那个顾不得枪了撒腿就跑，迎面被几条刺刀逼住。
愣神的功夫，李二出掷出的刀从他身后扎透，刀尖从前面穿了出来。
“确认下是不是都死了。枪、弹药和干粮带走，尸体藏起来，地面用洒土。”李二出吩咐着，一脚踹翻架在火上的饭盒。茶水泼出来熄灭了灶火。
赵班长闻讯过来看过现场，摇着圆脑袋叽咕：“好惨，真不晓得你们长官怎么教出这样的狠人来？”
远远看到前边的长洲和夹江，李二出松口气，指着不远处岸边的居民点，让大家到那里找砍刀、绳索，砍竹子扎竹排。
“不用绳子，”柱子说：“我们用竹篾条一样可以捆扎。”
“能结实就行。”李二出说：“咱们下水以后一路放排往浦口去，到了浦口就安全啦！”
大家很高兴。李二出让他们先干着，自己带个兵去查探下。“有个地方比较好下水，我做过标记。”他说。
赵班长纳闷：“怎么，你早就晓得有这天？”
“不晓得，只是长官命令我销毁重要文件、藏好枪支弹药后离开南京，所以提前做了些准备。可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
李二出回答：“没事，我去去就来。日本人来西边的应该很少，不过你们还是要做好警戒。”
“你怎知他们来西边很少？”赵班长又翻翻眼皮追问。
“敌人主要攻击东、南两个方向，北面有部队从镇江沿着江岸过来协助舰队扫清雷场并扫荡沿岸炮台。
但他们兵力不足，又想玩围三阙一，所以西边只有小股侦察部队，就像咱们刚才碰到的。”李二出说：
“我不在时如果有敌人来切不可慌乱、急躁，他们人数不会多，咱们打个埋伏，我会往回赶从外面攻击。
只要他们一退，咱们就赶紧下水。所以告诉柱子，竹筏扎得快危险就小。扎好以后沿着江滩往南来和我会合。”赵班长答应。
李二出往南走，去找自己埋花机关的地方。这时天色放亮，周围已经能看得比较清楚。
他发现队伍所在地点稍稍偏北了些，离棉花渡还有二百多米。
忽然城里枪声愈发激烈起来，空气里的焦糊味更重了。
李二出加快步伐，终于看到那座小丘。他刚刚挖出油布包，就听身后响起机枪和步枪的声音，而且很快密集起来。
“坏了，肯定是赵班长他们遇到鬼子了！”那个随从的士兵叫道。
“咔哒”声给花机关上了弹夹，李二出带着那个兵赶紧往回跑，才到中途，就看见柱子和汪班长他们带着四、五张竹筏跑来。
“站住！”李二出从堤上跳下来朝河滩跑去：“那边怎么回事？”
“日本人来了，赵班长叫我们把筏子抬到水边！”汪班长回答：“他和老裘在后面掩护哩！”
“这个老赵！”李二出无暇批评，回头命令：“前面一百米处可以下水，柱子班把筏子送过去做好警戒，汪班长跟着我回去接应！”
他却没有沿着众人来路返回，带着弟兄们爬上河堤从村子侧翼兜了过去。
原来这是支数十人的日军，本想进村劫掠一番找些吃喝，不料被赵班长打个措手不及。
敌人小队长见状派出两个班从左右包抄。
左边这路正沿着巷子往前，忽然一支花机关响起来，然后步枪也响了，走在前面的几个兵喊都没来得及就给打成筛子，后面的急忙后退。
李二出等追上去用手榴弹解决了他们。
日军小队长听到侧翼的动静大吃一惊，急忙下令收缩队伍，全体退往村外重新集结。
这个功夫李二出见到了被一颗子弹洞穿左胸的赵班长，正要叫担架，赵班长摇摇手：“别费劲了，赶紧走，趁着我还有精神能挡他们一阵。”
“我可没有丢掉伤员的习惯！”
“不是这样说，总得有人断后呵。与其你们，不如把我和伤员都留下吧，这是我们的命呵！”赵班长苦笑：
“没想到你真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把弟兄们卖在这里自己跑路呢。不过最后能跟着你这位长官打几个痛快的，三生有幸！”
他见李二出还在犹豫，厉声道：“你还在想啥？赶快走，他们会再攻上来的！”
“唉！保重！”李二出叫人把机枪留下，又拿来四、五颗手榴弹，然后叫赵警官、汪班长、老裘他们抬着另外两张竹筏，自己和李班长随后。
阵地上留下了嘴角淌血的赵班长和三名重伤员。
“都怕不怕？”赵班长声音嘶哑地问。
“唉，城墙都过来了，没想到在这里还有鬼子！”先前那个在李二出面前流泪的伤员恨恨地咒骂了几句，最后说：“既然逃不脱，就认了吧。死也拉几个垫背的！”
李二出他们跑了没多远，后面枪声又起，但是很快就在爆炸声中结束了。
“下水，快下水！”李二出远远就朝柱子挥手。
身后传来喊叫声，子弹嗖嗖飞过。有人叫了声就跌倒在沙子里。后面的竹筏被抬着慌乱地朝水里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