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抗旱
进入八月,大旱已经确定无疑!江北更省全面遭灾,只是程度上略有不同。
中桥送来的抽水机等抗旱设备及时发挥了作用,但僧多粥少,木工所只得加紧打造更多畜力龙骨水或脚踏水车等传统设备来代替,但水量一天天减少已经成为必然。
整个三区都根据区公所下达的旱情预警公告增加了抗旱小麦面积,相对减少了水稻种植,即便如此灾情还是叫人揪心。
有七成面积受到影响,其中半数左右水源会在三十到四十天内枯竭。
这意味着这些天内如果没有充分的雨水补给,会造成作物大面积干枯!
当县里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抗旱开始代替剿匪成为所有官员的热门话题。朱县长急得如锅上蚂蚁,因省城已经下达严令要求各县关注旱情和民生。
刘主席一句话:我不管别个,就是不许安徽饿死人!这话虽然有点虚,但至少表明了上官的态度。
一个专心打造自己亲民姿态的省主席当然不允许这种抹黑事发生,更何况刘主席手里还有驻扎在皖东的亲信第十五军,文官们只好打破头想办法,尽力不使自己排名在最后。
然而之前积欠的毕竟太多了,哪里是一朝一夕能改?朱县长急切中忽然想起三区这个典范来,立即动身来到高塘。
仲礼怎么也没想到他不打招呼就跑来,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报告,急忙骑上黑龙前去迎接。
“我的父母官大人,你怎么来了?满面焦急的样子,难道出了什么大事?”他接到朱县长后问道。
朱联福将省里的要求和本县情况大致说了:“我的事你还不知道?虽然家里也有地可从来不用我亲自去跑的,哪里懂这么多?
现在要抗旱,我是束手无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做些什么?所以急着想去和你兄长商议,看他能给些什么建议?”
仲礼一听原来是农事,不敢耽搁,赶紧招待他和护兵们吃饭,然后送出大门,看着他的汽车在六名治安警察护送下往周家桥去了,然后赶紧给寿礼打电话。
寿礼听说后略略沉吟,便叫人去请农学院的朱教授和水利系的梁子枫先生来,三个人坐了小汽车赶到周家桥和朱联福会面。
在路上朱教授和梁教授就告诉寿礼,目前看这干热的天气可能要持续到入秋,所以形势还是颇为紧张的。
陈教授提了个建议:在徐山西麓开凿引水渠,经褐山、黑石山然后一路向北,淹掉团山西的沼泽,使它形成个巨大的蓄水池。
这样既可以作为白龙潭水电站的引流渠,同时能够带走矿区废弃矿洞里的存水、积水补充给下游使用。
同理,长山东麓也可以修一条引水渠,使黑龙潭存水供给矿区,富余水量补充给下游灌溉使用。
“只是……,这两个工程都会耗费很大人力……。”
“人力没关系!”寿礼摆手:“我估计从各处抽调一、两千人来干是可以的,问题是从这样多人,需要多长时间呢?”
梁教授苦笑:“若只有千把人,那可能得半年!”
寿礼若有所思看他:“灾情起来,河南各地肯定会有灾民涌入,要招工问题不大。但我必须让它们在两个月内完成,否则庄稼就保不住了!
请你们回去好好设计、计算下,怎么能达到这个目标?”梁教授看看朱教授,答应下来。
“早些实现,水电站建设也就快些,三河原用上自己电力的日子也就早点到来,学生们可以在灯光下读书、写字,这不是你们期待的吗?”
寿礼说完,就见他两个在后座上都开心地笑了。
这个小型水电站设计上主要满足钢铁厂和铁矿的需要,同时兼顾教育用电,也就是说学校将比居民们更早用上它发的电,这样很多测试、保温项目也都有保障了。
对朱县长找他们要请教全县抗旱事宜,大家也在车里进行了讨论。
还好以前修过路,这些路面都是本地自产粗水泥和着河沙、石灰铺就的,相对要宽敞和平坦得多。他们甚至比县长的座驾还早到了五分钟!
朱联福下车就把三区的道路建设夸了一通,说这是先见之明,然后迫不及待地进入正题,向寿礼和两位教授说明来意。
当听说可能情形要延续到秋天,他立时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真的会这样?那可糟了!”
“县长先不必着急,这里面还不算无解。”
朱县长听了眼睛一亮:“不算无解?”
两位教授都被他逗笑了,朱教授说:“大概率是旱,可也不是所有地方千篇一律。
比如南部山区水汽充足,你就不必太着急他们。再比如县城周边有西湖、东湖、大业陂、姜家湖,充分利用起来问题也就不大。”
“所以,当前要紧的三件事:建坝,阻止湖水无序入河;各行政片设立河长责任制,不许跨区私自偷水;县农业司设水务科,对确实无水、少水行政片统筹调度资源。”
梁教授说完打开本县地图:“贵县虽然偏僻,但不是个缺水的地方,即便山区也因大别山植被多的缘故不会处于完全干旱状态,这就好办得多。
重要的是调度,用包括开渠在内的办法,将富余的水调往缺乏的地方,起到平衡的作用,这就好像……。”
他一时没找到合适的比喻,寿礼在旁边说:“就像从米价低的地方运粮到米价高的地方,可以把价格平抑下来是一个道理。”
“对、对,就是这种平衡!”梁教授赶紧说。
“哦!我明白了。”朱县长如醍醐灌顶,忙又问:“那,请教先生们,咱们该在哪里修坝、在哪里开渠呢?”
梁教授介绍了刚才给寿礼提议的那两条渠,说:“三区有这两条就足够。
如果这两条渠往南边山区延伸,就可以将山里大小水潭、池沼里的水引到北边平原来。
这样做今年有利于平原抗旱,明年就利于山区防洪涝了。
途中有条件的地方我们还可以修几处小水库,统一由县上水利主管部门来管理。山区实现旱涝两便,二区从此安泰!”
说完又提了在老龙窝、临淮岗和断塘建坝立闸控制水位的建议,以及沿着淠河与东湖间的丘陵地带开一条引水渠,可以灌溉四区和一区的主要产粮地。
朱县长听得眉飞色舞,不过很快话题进入实质阶段,他又犯愁了,真要搞这些,钱从哪里来?
寿礼说自然是募集资金,让有钱人出钱。朱县长吓了一跳,以为这位打着让自己弟弟带兵上门讨要的主意。
寿礼不慌不忙给他出招:“三河农业现在有本县和固始、颍上两县十几万亩土地,可谓实力雄厚。在推广良种、兴修水利方面积累了大量经验。
县长现在要集资兴农,可以由县里出资部分,与三河农业合资成立新的农业商社,这样三河资本就可以为这家新公司提供贷款。
我们通过报纸放出这些消息,让大家心里有颗定心丸,然后在宣布面向本县甚至全省发行股票,用这样的方式完成集资……。”
他讲了用商社集资的好处,同时普及了下股票、配股以及分红等的知识。“如此,即便农夫仅有数元亦可买卖本公司股票。
且完成集资之前,各项工程可按优先顺序先用从三河资本获得的贷款动工起来,而不必枯等全部资金到位。”
“这……,”朱县长觉得这样做不坏,起码集资款没有到官员手中而是进入商社运营,要比寻常募资的方式安全得多。
“让斋(寿礼字)觉得需要县上出多少呢?”他问这个问题,是担心寿礼狮子大开口。
“公司资本拢共有二十万元足矣!县里控股占55,三河占45,如果对外集资,可以分别最多拿出20股份,有新的机构股东加入则需要咱们共同认可。”
寿礼看看若有所思的县长:“如果实物出资可以,比如最近陆续缴到县上的枪支弹药、钱钞和没收的土地、铺子都可以拿来作为资本充实,倒不一定是真金白银。”
“哦?那好极啦!”听说不用掏太多金银,朱县长立即高兴起来:“这确实是个很好的主意,我马上打电话同实业科商议,争取尽快有个结论!”
送他去休息之后,朱教授问了个疑惑,为什么要让县上控股哩?
“公家控股的话大家更容易信用,若是我陈家控股,别人要担心你兄弟两个是不是又在搞什么滑头、想着我的钱包呐?”寿礼笑着说:
“所以虽然还是盯着别人的钱包,但如果是公私合营的企业,那大家的感觉也就不同了。”
两个教授一愣,哈哈大笑说你陈寿礼现在不仅仅是个地主了,而且还是个狡猾的奸商!
寿礼揣着手只是笑,他也觉得自己学“奸”了,不过他更愿意承认自己的狡猾是为了整个三河原,现在是为全县的福祉利益。
无商不奸嘛,只要这是对多数人有利的,那也没什么。他打算和中桥说说这个事情,让他给三河资本提供十万元到二十万元的贷款。
只是……他拿不准,不知道中桥会不会趁此机会提出什么苛刻、过分的要求来?
晚上他回到凤凰坡,看看玉清,也和香香逗了一回。
保姆刚刚将孩子抱去睡觉,忽听电话铃声响,玉清打趣说寿礼现在顶半个县长,真是走到哪里、电话就追到哪里。
保姆走来,轻声说电话是南京大少爷打来的。寿礼连忙趿拉着写字出来接。
只听洪升告诉他纹香他们已经到了,都很困乏刚刚歇下。
寿礼一颗心落地,又问两人状态是否还好?保护他们的高七和李二出师徒俩路上可辛苦?
洪升告诉他已经请附近医馆的大夫来看过脉,说母子平安可以放心,只是有些疲劳需要休养两天。
又告诉他路上有喝多的无赖想调戏竹子,结果被高七一亮枪给吓得酒醒了连连道歉。
“高叔没说,都是二出讲的,我俩已经是朋友了!”洪升说。然后又告诉他个消息:
“爸,昨日五叔来电话问恩娘和竹子到了没,然后他说六叔和他通电话了,说打算回国呢!不过现在没法直接回上海或天津,他要先去香港,然后从广州入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