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以少打多
“呯!”地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听来非常震耳。
哨兵中的一个身体剧烈抖动后脸朝地倒下,另一个跳起来,端着枪四周张望,看清地上的尸体大叫起来,跳进门洞的暗影并拉开枪栓朝天放了一枪。
等他开哆嗦着要再打枪时,门被撞开,一群同伙吃惊地涌出来,纷纷问:“怎么了,什么事?”
“打!”王贵福一声令下,身边这几个都开了枪
对面有人呻吟着倒下去,其他人纷纷找掩蔽物,有人大叫着:“夜袭、夜袭啦!”接着便“噼里啪啦”地还击起来,于是门洞里涌出了更多的人。
“撤!”一看火候差不多王贵福立即下令撤退。大家沿着路线边打边走,吸引着对方追来。和后卫汇合后又稍稍阻击,丢下准备好的鞋子、帽子等,朝村外迅速离开。
见村里开打,薛朋等立即做好接应的准备,身边的张奉五等得不耐烦,见他经过压低声音问:“薛七、薛七,你六哥他们怎么还不出来,要不我们去接下罢?”
“老大你总爱急,稍等么。放心,六哥办事有分寸的,他不会恋战。”薛朋的话音未落,有人便喊:“来了、来了,前面是治安队的弟兄们吗?”
众人急忙进入战斗状态,张奉五抱紧了机枪高兴地嘀咕:“嗨,老兄弟,这下你可要打次牙祭啰!”
治安队说起来属于警察的外围部队,但在苏鼎的细心经营和近来王贵福的训练下整体素质和作战水平已非当初的保境队可比。
他们准确的阻击数次挡住了对手,使追兵不敢过于靠近,只咋呼着远远地跟在后面。
但是跑出村后追击者发现对方回击少了,且地形相对开阔,所以立即张开两翼想包抄这群袭击者,左翼正好朝着张奉五的机枪跑过来。
“拦住他们,打!”随着薛朋的口令机枪先响了,有三、四个人口袋似地滚翻、摔倒,其余惊叫着四散。
“你们先撤!”薛朋道。王贵福心领神会,没停步子带着部下消失在夜色里。
薛朋叫人将带来的一皮囊鸡血滴滴答答地淋撒在地上几处,然后拍拍张奉五肩膀:“够了大哥,咱们走吧。”
“什么,这、这就够了?我还没过瘾呢!”张奉五正在兴头上被他打断,瞪着眼睛叫。
“过什么瘾?教训他们几下就行,剩下的明天战场见!”
张奉五没法只好扛上机枪撤退,薛朋估摸他们跑出去一百来步远,命令剩下这三、四个人每人投出颗手榴弹,然后趁着爆炸造成的混乱离开阵地。
这次短暂的袭击战非常成功、无人伤亡,还带回来个俘虏,从他嘴里问出了对方的人数、武器和可能进攻的方向。
如仲礼估计的那样,这次周家虽然是周培安挂帅,实际的指挥者确是挂着自卫团参谋长名头的周晏。
周家出动了自卫团两个大队、还乡团一个大队,还有二区保安独立营和区大队,共计两千四百多人。
其中独立营和周晏指挥的自卫团大队战斗力较强、枪弹充足,服装也较齐整,其它部队就乱七八糟、各色参杂了。
而独立营营长周冕是出于家族压力参战的,并不太积极,所以周晏成了主力,指挥发言权也在他手中。
打头阵的却是廖大头,俘虏供认他们中队长是廖大队长的妻弟,这个情况让黄富民有了主意。
从口供中知道,廖大头的任务是沿大路正面进攻周家桥,而周晏则绕道从丁店攻打侧翼,周冕独立营负责在冯庄、小谢庄保护侧后并监视范家庄方向;
周天培带着还乡团做预备队,只等周家桥突破,立即冲进去占领并驱逐残余。
黄富民把情况用电报通告给陈团座,得到他回复后将所有指挥官请到宁惠寺指挥所进行作战布置。
他按仲礼说的诱敌深入,不同处在于根据现在得到的情报进行了调整。
原来准备集中力量对付周晏,现改为以二营二连、三连为主力配合自卫团直属队迎战廖大头,治安大队做其预备队,二营一连负责镇内各要点的守备;
以卢天合的守备连、自卫团二大队和卢虎带来的自卫团一大队迎战周冕,董小青中队做预备队。
这么做明显是要以淮西营老底子的二营去揍廖大头这个软柿子。
精于算计的黄富民心里清楚,这个大队虽然名义上有几百人,但实际它来源于廖大头的土匪武装,战斗力很弱而且基本上没什么训练。
周冕表面要让廖某立功,实际是让他去率先碰硬钉子然后自己趁机捡便宜,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利用这个机会呢?
仲礼根据报来的信息曾指示黄富民要先解决这支队伍,再调回头全力对付拥有一千一百多人、枪的周晏,这里面的妙处黄富民看懂了。
第二天清晨,阵地上开早饭,是米粥、烙面饼和炒鸡蛋。
三连七班的位置在全连的中间偏右些,他们阵地前方直到对面的小松树林,是片开阔的稻田。
士兵韩三良原本是罗芳的部下,这是他加入淮西营后第一次战斗,心情不免紧张,边咬饼子边从枪眼不时朝外张望。
“我说小老弟你别老看来看去好不好?”他的班长坐在不远处吸溜着碗里的粥讥讽他:“你这个样会被别人当新兵蛋子,仔细人家笑话!”
“班、班长!”韩三良突然不咬饼子了,直着眼睛声音发颤。
“嗯,怎么?”
“好、好像有人……。”
“不会吧?难道兔崽子们不是人,连早饭也不吃?”班长半信半疑地放下碗,猫腰来到枪眼前望出去,只见薄雾已经退散到树林边缘,绿油油的地里空空荡荡。
“啥也没有。”班长口里说道,忽然叹息:“唉,这么好的庄稼,打起来就全糟蹋了,可惜呵!就说咱们团座给补偿,那也不会太多,倒霉的还是老百姓!”
“班、班长……。”
“嗯,又怎么了?”
“你看,有人出来了,好些人呐!”韩三良说着伸手要抓枪,被班长一把按住了。
“我的天,还真来啦?”班长猛地缩回头来,冲到刚才的座位处抓起步枪,回头见韩三良在那里不知所措,恶狠狠地低声喝道:
“愣着做什么?去报告排长!弟兄们,上胸墙、压子弹准备战斗。听好了没命令不准开枪、投弹!”
三连长蔡淳强,中央军校毕业的原正规军上尉。他的部队在围剿中被红军围困,因淮西营及时赶来解围得以突出。
淮西营被贬黜为地方保安部队,他带着极度不满退役复员,却辗转来到三河找仲礼,留下做了教官。三区扩编后便被任命为二营副营长兼三连连长。
毕竟是经历过战阵的,听说有情况蔡淳强并没慌,一面命令部队投入战斗准备,一面从掩体中仔细观察,然后冷笑着向黄富民电话报告:
“敌人已出现,正慢慢靠近我们,不过我觉得没什么难对付的。为什么?
因为他们没队形,走得慢、非常犹豫,训练度和士气都不怎么样。长官放心,我有把握!”
还真被他说中了,廖大头能杀、能抢、能奸淫,可就是不会训练队伍,周冕说过他很多次,但他嗤之以鼻。
队伍能冲会开枪不就行了,费那个力气干嘛?廖某觉得这种事费力不讨好,属于花架子,所以从不当回事。
枪声一响队伍就乱了,有趴下的、有掉头跑的、有蹲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的。
廖大头瞧见火冒三丈,掏出手枪来朝天放了三声唬住逃跑的人,然后同自己的亲信们一起赶鸭子般将这些人轰回去。
他们仗着人多势众胡乱开枪,像群胡蜂那样朝枪声稀落的淮西营阵地涌上来,越接近兴头越足,也越发失去了小心和谨慎。
突然间枪声大作,这次冲锋又被打断了。几个回合下来廖大头觉得焦躁,他命令两个中队绕道侧翼进行迂回,不料正撞在三连阵地上碰了一鼻子灰。
整个上午基本没能啃动对手,廖大头觉得不对,赶紧派人回去向周培安报告。
这边淮西营阵地上大家欢呼雀跃,老兵觉得过瘾、新兵更加兴奋,但蔡淳强从敌人停止进攻中嗅出几分味道。
他命令加紧整修、加固工事,同时将一个机枪班悄悄调到两个连的结合部上。
午后的第一场进攻果然是朝着这个方向来的,但由于有机枪的加强对方依旧没能突破,只好悻悻地退回去。
两点钟,忽然阵阵怪异的呼号声从对面树林里传来。不大会儿,一群穿红挂绿、脸上涂抹着黑墨的人举着刀枪棍棒和各种旗帜涌出树林,像潮水般漫过田里的庄稼直扑过来。
“这是什么玩意儿?”有人叫道。几个新兵有点沉不住气要往后退缩,韩三良也想出溜下去,被班长一把按住:
“哪里去,小子?不过是几个装神弄鬼的东西,有什么可怕?给我装上子弹揍他们,你瞧他死不死!”
听了他的话有胆大的朝人群放了一枪,果然有人倒下。“喂,假神仙会死的,咱不用怕啊!”
听到这个话其他人立即被鼓舞起来,枪声再度响起,那片潮水像是遇到了礁石,顿时停下步伐,接着便浪花般四散开了。
黄富民来到三连阵地上,蔡连长迎出掩蔽部。黄富民问:“听说刚才他们又冲了一回?”
“是啊,找来群青龙会的,大约有六、七百吧。不过喝神水也没用,照样被打退啦!”
“哼!”黄富民举起望远镜来观察一阵,回头说:“小心,这种东西必须知道疼才甘心,否则他们会再来的。”
“不怕,我有办法。”
“嗯,这个我相信。可他们毕竟人多势众。”黄富民拉他到一边轻声道:“你且不要声张,我告诉你,李长官带着主力已经从固县回到三河,正兼程赶来和咱们汇合!”
“真的?这太好啦!”蔡淳强高兴得拍了拍屁股:“哎,他们怎么回来得这么及时呢?”
“这要谢谢咱们县城里那位旅座,他一封电报要求给他援军。
谁知咱们县长大人也派人送信要求调主力回来‘防匪’,两下里碰一起上峰以为出来很大乱子,正巧他们已经调往固县驻防,就近给派回来了。“
“好极!有他们撑腰我们可以痛快打这仗了。”
“别高兴呵,他们一则需要休息,二则团座有意要留着先不露出来,所以这里的事还要咱们自己做。
我已经把一连调到镇南,准备三个连加上自卫大队,一起反击!
先吃掉正面的敌人,然后看情形再转向东面去。半小时后自卫团就会到你阵地后面。记住,不要下手太狠,留出空隙让二连有时间迂回。
一旦这股敌人被击溃,你连和刘五文的自卫队要一直前进。
后方交给二连,侧翼有一连保护,你们只管打到冯庄和穿插到那里的团座汇合,切断溃逃之敌的退路,明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