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凤阳惊魂（8）

    徐通扬真的很怕死，现在正是大大调侃嘲弄一番，过足嘴瘾的大好时机，咽了几次口水，还是憋了回去，但是，不说点什么，又不合适，只好信口八卦：

    “这么说来，包寨成了四侠的大仇家了。难道，他们也知道贵帮有这个嗜好？下手也还真的不留余地。要不，咱们找他们报仇去？我能帮诸位什么忙？”

    皮大花本来抱着哥哥，听了徐通扬的一大堆狗屁不通，松开皮全占，揪住徐通扬领口，一把拽起来，脸对脸直愣愣瞅着：“你会报仇？会拳脚还是会兵刃？只会挨刀子吧？”

    皮全占：“四妹，松开。咱们下山，去烂柯山。”

    汪有米：“大哥，山这么陡，这小子这熊样，一点儿武功都没有，一闪，掉下来摔死，怎么成？要不，咱们轮流背着？”

    皮大花也不说话，腰里解下软鞭，轻轻一晃，徐通扬从肩到小腿，被缠了个结结实实，成了一条人棍。虽然绑得不是特别紧，但是，手和胳膊完全不能动弹，万一被扔下来，连个碰到树枝抓住侥幸不死的可能也完全丧失。

    徐通扬大叫：“我自己会下山，终南山知道不知道？我一天上下八个来回，迅捷轻松，请皮女侠松开，松开！”

    皮大花并不回答，一手鞭柄一手鞭稍，提着一悠，徐通扬就背对背躺在了皮大花后背上。

    满眼的骄阳似火白云悠悠，飞鸟穿云热风吹拂。

    徐通扬：“放下！放下！我投降，坚决投降！”

    汪有米：“他娘的，也是个舔脚后跟的……”

    他要说的那个字是“料”，但是，“料”没出口就被皮全占踹了一脚。这一脚，猝不及防，汪有米“啊——”一声惨叫，跌了下去。

    徐通扬听到的，是“脚后跟的……啊……”，再往下，就是死一样的沉寂。从汪有米的“啊”判断，是下落中的最后呼嚎。虽然不知道这是皮全占还是温大柱两个谁动的手脚，可以肯定的是，四侠成三侠了。

    汪有米。看起来，这名字起得有点儿差劲，犯了程序错误。

    温大柱叫他小汪汪、汪有屎，这才是实至名归，而且，程序、秩序、尊卑次序，完全正确。一只狗怎么能有米？有剩饭，就是最大的幸福。再说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舔人家脚后跟的辉煌业绩，足以载入本帮史册，光耀万年，岂是一个不争气的弟子可以不分场合，随意拿出来炫耀的？

    三侠看山，徐通扬看天，四人不声不响下山。

    让徐通扬宽心的是，皮大花无论纵越攀爬，还是挪动下跳，总是稳稳当当。背人下山，下得驾轻就熟，轻松自如，简直是古往今来下山者中的大宗师，十六年难得一遇。

    这皮女侠的后背，不但厚壮，还兼具柔软，再加上体温，温暖、厚壮、柔软，三位一体，互为依托相得益彰。

    躺在床上，比起躺在这热乎乎的背肉上，简直一个地狱一个天堂。

    现在，他反倒希望这黄茅尖再高出二百丈了——既然皮女侠内力浑厚武功高强，绝对不会跌下来摔死，不妨，她就多使使小性儿，上上下下翻它三百个来回。

    试想，如果顺顺当当下去，再顺顺当当到了烂柯山，徐大公子去哪里给这仨尿渣弄三千两金子去？三万斤石头，有力气的话，这就高高兴兴扛走吧。

    正享受“我在背上观风景”，自鸣得意，皮大花两臂抬起来，往上一举，两手松开，徐通扬一声惨叫，还没有叫出一半，却翻了个身，落在原来的后背上，那鞭柄鞭稍，不过是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而已。

    徐通扬趴在皮大花后背上，一身冷汗，大口喘气：“你怎么不告我一声？吓死了，金子要不要了？把我掉下来呢？”

    皮大花：“官人，我下次一定小心些。你出的气儿太热，别对着我脖子，痒。”

    徐通扬一身冷汗没出完，二身冷汗跟着挤出来了，气急败坏：“皮大花，你叫我什么？”

    皮大花：“官人呀。怎么了官人，您想让贱妾叫您相公？那好，相公，相公，相公！我乖不乖？”

    皮全占在不远处说话：“花儿，你疯了？”口气里，满是惶急和惊恐。

    温大柱也出声了：“四师妹，你别吓我！”

    徐通扬更是惶恐无状：“你，你把我放下来！”

    皮大花：“不放，说不放就不放！相公，你看看，还在云上面呢，一放，你就没了，我不当寡妇！我要跟你白头到老，我要叫你一百年相公，叫老爷也行。只要你喜欢，叫什么都成！你天天打我骂我欺负我，贱妾都不在乎，你要还想让我喝你的那个……我保证，一辈子不让你下床，有多少贱妾就给老爷喝多少！”

    徐通扬自诩才华出众，在长安城也曾目中无人，今天的黄茅尖，不堪其辱也罢，气塞胸膛也罢，却只能出乖露丑，大声咳嗽，咳不出来，想吐，只能干呕，吐不出来，只剩下了“两行热泪，点点滴滴洒在女侠背”。

    他呼天抢地：“我死了，我死了！我已经死了！没法活儿了！”

    皮大花：“乖，你没死，活蹦乱跳着呢。官人，相公，老爷，我背着您，背一辈子，咱……哈，在这里歇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