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你不是他
钟玄胤沉默了一下：
“例如那齐辙，与他同化的是天罡仙宗的殿子步行年，东洲绝对的天之骄子，在仙门中威望极高。
“若那疯城隍拉拢了他，也能解释为何汾州出了此等异变仙门却依旧没有反应。
“同时也解释了为什么陆辰会同意将开战与否托付给机关比试的原因——因为有步行年，就相当于一个保险。
“而顺着这个话走，其实千机阁的不少人都很有嫌疑，他们多是浩然宗、天罡宗之人……”
“是你真没想到，还是不想说？”
“……”
面对萧芊琴的追问，钟玄胤盯着她没有出声，少女却面色淡然：
“你的计划很棒，但你真没想过吗？如果对象是鲁王，我们的一切准备都将化为乌有。”
“我……”
“实际上，叶子辰是最可能被拉拢的不是吗？他有野心，也有宣水龙气加身，主掌汾州……”
钟玄胤听出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果断打断了她：
“但如果他也参与其中，为何要多此一举地答应下攻伐演练，更不需要拖到现在，直接宣战不就成了？”
“呵呵。”
看戏中的焱老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然后，钟玄胤语气放缓，他当然知道少女心中在害怕什么：
“而且，你应该是最了解你兄长的吧？你细细回忆一下，无论是过去的叶子辰还是鲁王，你觉得他有不对劲的吗？”
“我了解他什么啊……小时候可能还好，现在余下的只剩陌生了……”
萧芊琴心绪逐渐平复下来，长吁一口气就想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和男声：
“芊琴，你在吧，我进来了？”
而听到了来者的声音，屋中的二人顿时面色大变，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愕。
是鲁王！
…………
萧芊琴僵硬地将大门打开，鲁王便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目光四下扫视起来。
看他这副模样，萧芊琴的心险些跳到了嗓子眼，只得干笑道：
“大…大王，您来了？”
闻言，鲁王才收回目光，缓缓看向了她，也没有说话，仿佛是想用沉默来折磨她，半晌才说：
“你刚刚有客人？”
萧芊琴心中咯噔一下，强笑道：“大王这话从何说起？”
鲁王脸上仍旧没有一丝表情，手指指向那些被点燃的蜡台：
“以往这时候你不都熄灯了吗？”
“呃……这不是知道大王要来嘛。”
“……”
鲁王又陷入了沉默，那双平淡如水的眼眸死死盯着萧芊琴。
屋中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而躲藏在屋梁上的钟玄胤见到这一幕心中也是一沉。
这鲁王为何会在深夜出现在这里，莫非他真的是陆辰同党？难道是发现了……不行，萧芊琴手无寸铁不是他的对手，我得……
“喂，冷静！”
焱老在其心中提醒，钟玄胤咬了咬牙，强压下蓄势待发的身子，就听到鲁王漠然地说道：
“来人。”
钟玄胤顿时面色大变，身形就要冲出，却见从门外走入的不是红衣卫或是其他的什么侍卫，而是一群捧着文书的太监。
啊？
这始料未及的一幕可着实让钟玄胤看傻了眼，就看着一群宦官屁跌屁跌地将文书放在桌台上，屁跌屁跌地走了出去，屋中再只留两人。
“还有……”
气氛诡异，鲁王忽然抬起手指，衣袍飒飒，瞬间让屋中的烛火摇曳起来，而同时被牵动的，还有钟玄胤与萧芊琴的心。
萧芊琴轻咬下唇：“大王……”
鲁王无动于衷地说道：
“还有我都说过了，不要叫我大王，叫我哥哥！”
“……”
蛤？
钟玄胤心中顿时生出一个问号，几乎已经半只脚踏出的身形瞬间又缩了回去。
萧芊琴同样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鲁王（叶子辰饰），这个顶着他哥哥脸的哥哥却没有多说什么，自顾自地转身走到放满文书的桌前。
鲁王缓缓坐下，僵硬活动了一下脖颈：“开始吧。”
萧芊琴僵在原地没动，看她那模样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钟玄胤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疑惑更深。
开始？他想干什么？这鲁王深更半夜的为何要带着那么多文书来他宗妹的寝宫？处理奏折？难不成宫中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愣在那干什么？来啊。”
鲁王脸上也是流露出几分奇怪，拍了拍自己面前的地板，然后，萧芊琴就在钟玄胤惊愕的目光中缓缓坐到了鲁王的怀里！
这下钟玄胤与焱老都是目瞪口呆了，萧芊琴雪白的俏脸已鲜红欲滴，唯独鲁王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一边怀抱着萧芊琴，一边处理起政务。
“‘……臣闻齐大人欲兴水利之事，臣等深以为然，水利者，民生之根本也，望大王以民为本，兴修水利’……呵，字里行间尽是大义，真要让他们出钱是分文不出。”
鲁王将头搁在萧芊琴肩上，口中念念有词，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仿佛是单纯把她当成了一个抱枕。
感情他真是来批折子的？
这场景越看越古怪，尤其是联想到那个二皇子叶子辰。
钟玄胤嘴角一阵抽搐，虽然他有听说过圣人时代当国君的或多或少总会有有些毛病，但这算是什么怪癖？妹控？
不确定，再看看。
“‘……新北有乱，百姓流离失所，万顷田地毁于一旦，此乃我国家之大不幸也，臣等谨请皇上垂怜’……嗯？芊琴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吗？怎么感觉红了一个度？”
这鲁王疑惑道，而这也提醒了钟玄胤，萧芊琴现在几乎已经红的出血了啊！
“不好，虽然不知道季芊琴对此是什么感觉，萧芊琴肯定是无法适应这种状况的，要是被鲁王发现了异常……”
钟玄胤揉了揉眉心，心想着自己是否应该制造些声响，可一想到门外响着的红衣卫，他还是悻悻作罢。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就听得萧芊琴这样说道：“哥……你最近压力很大吗？”
而她的询问就好似是打开了一个话匣子，鲁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你不也见着了吗？今天朝堂上闹的那样，一边要拨款，一边要升俸，屁大点事不干张嘴就要钱，真烦人，应该让他们都死掉才好。”
他语出惊人，这话若让群臣听了去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躲在房梁上的钟玄胤也是面露诧异。
他可着实没想到，今早那个高坐于王位上的、一举一动都引得群臣战战兢兢的鲁王竟是这样想的，他如今表现得可跟朝堂上的那般完全不同啊！
“该不会是诡邪方术什么的？”
他心中甚至猜测起这种可能来，下面的兄妹仍在聊着。
萧芊琴脸上的绯红逐渐褪去，只是声音中还有些许难以察觉的颤音：
“但有赵相在，哥哥应该也减轻不少负担了吧？”
“嗯？我记得你还挺讨厌他的吧？”
鲁王那抱怨的势头突然停止，缓缓偏过头来，
“你在试探我？”
那近在咫尺的视线让萧芊琴一时思绪僵硬，支支吾吾道：
“唔…没，虽然我并不用怎么喜欢赵相，但他的能力强是毋庸置疑的……”
鲁王呵呵一笑，竟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别提了，满朝文武就数他麻烦制造的最多。”
“是因为伐楚吗？”
“不止，还有各种各样的事啊，就知道给本王出难题，一两次也就算了，还带着手底下一帮人闹……你也是个不省心的！”
鲁王说着说着，声音中忽然泛起一丝怒意，抬手抓向萧芊琴。
只听得少女一声惊叫，钟玄胤顿时面色煞白：
“该死的，莫非是角色扮演？！这个畜牲，是想将在朝上受到的憋屈都发泄在扮演朝臣的芊琴身上吗？！”
焱老煞有介事地分析道：“真的假的？那也太罪恶了吧，他不仅是个妹控还是个变态吗？”
“妹控不都是变态吗？”
“喂喂喂这话有点冒犯人了吧？”
两人就这个没营养的话题争执一番，下方已然传来不同的声响，钟玄胤刚想有所动作，定睛一瞧却又愣住了。
“哈哈哈哈！别闹！”
只见萧芊琴扑在鲁王怀中不断挠着痒痒，还发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声，而鲁王也没有半分火气，在她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两人真就好像一对尚在童年的兄妹，嬉笑玩闹起来。
“这又是什么情况？”
钟玄胤愣愣地说，
“所以这鲁王不是变态，只是平时成熟装惯了需要些许调剂？对象错了吧？他后宫佳丽没有三千也有百来号人，为何……”
焱老语气犹豫：
“我记得这鲁王是年少继位，可能是兄妹俩本来关系很好，但由于出了事一下子冷落了起来，现在自由了又开始重温其缺失的童年了。”
钟玄胤诧异：“那也太戏剧性了吧，历史上的鲁王是这种人吗？老师您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嘻嘻~~”
“啊？”
玩闹了好一会，兄妹俩才停了下来，萧芊琴气喘吁吁地躺倒在地上。
而鲁王就躺在她的身边，那些个折子都被随意地丢弃在地上，没有丝毫王者风范，俨然就是个陪妹妹玩疯的小孩。
“真好啊……”
说这话时，萧芊琴是动了真心的，但这般感慨着，眼眸中却是闪过一抹黯然。
“兄……”
她直起身子，将眼前之人与她曾最亲近的人联系在一起，眼中有些挣扎，但还是轻声问道，声音柔美，还带着一丝期许与畏惧，
“哥，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有危险了，你会不会来救我？”
“……”
此言一出，屋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萧芊琴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与叶子辰一模一样的人，心灵深处无比纷乱。
此时此刻她竟有些后悔，还有些害怕、害怕面对那个答案。
然后，鲁王眉头微微一皱，缓缓从地上直起身子，认真地看着她：“不会。”
萧芊琴娇躯一颤，就听得他说：
“你是我的妹妹，本王会死死盯着你，不会让你遇到任何危险的。”
“……”
萧芊琴神情呆住了，少女心中不由涌起千万种滋味，既是欢喜，又是心酸。
她深深地看着眼前之人，半晌，她狠狠一颤，脸上挤出一抹说不出何种意味的笑：
“嗯。”
…………
夜彻底深了，鲁王令人将无用的折子收走，与萧芊琴互道了声晚安便看着小曲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等确认人已走开后，钟玄胤才身形如燕地从房梁上落了下来，看着那悄然转身的少女。
“他……”
钟玄胤张了张嘴，却终是欲说还休。
“很明显啊，他是真心的，对吧？”
萧芊琴转头莞尔一笑，只是那笑中还残余着些许苦楚，
“那他就不是叶子辰了。”
…………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距离墨家与鲁国的攻伐演练就只剩下一天了。
“砰！！”
这已是今日桃花府的第十三声巨响，而这也意味着，第十三个机关人也在阿处的拳头下化为废铁。
“还是无法熟练使用技巧啊。”
云仙先坐在自制的躺椅上悠然自得地看着院中之景，若有所思地给出了一声评价，听到了他的话，一旁的几个墨家弟子顿时变成了苦瓜脸：
“还来啊云兄，加上前几天给他练坏的已经有上百来台了，有一说一，像他这种力道根本不需要技巧就已经能把对手砸得稀巴烂了吧？”
“是啊，我寻思小孩哥都已经是怪物级别了，再练也练不到哪去，要不还是省着些明天给小师妹他们当肉盾也好啊。”
有弟子附和道。
就在这时，一旁同样传来机关人遭受重击的声音，在一群弟子的目瞪口呆下，慕容汐羽一拳挥出，那比她大了足足两圈的机关人便应声飞出。
“是啊，我在旁边也观察了一会，你教给阿处的那些虽然有些门道但并不适合他，与其让他养成套招的习惯，还不如让他随性而为。”
将那机关人打得再起不能，慕容汐羽便在众弟子敬畏的目光下走到云仙先面前，
“不过你给我的那些个呼吸法倒的确好用，一天吐纳个几次便能使我体力充沛，身体素质也强了不是一星半点！还有那股滋生的寒……”
“咳！“
云仙先一声干咳，慕容汐羽心领神会，赶忙住嘴。
而看着他俩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众弟子心中顿时不是滋味。
他们也着实没想到云仙先脑袋里装了那么多东西，不光是武学技巧，就连那种让小孩力大无穷的法子都有。
这几天慕容汐羽的成长可都被他们看在眼里，要不是墨望清责令不许纠缠他，他们哪怕是死皮赖脸地也要从他身上要到些才好。
“仅仅有力气可算不上怪物。”
云仙先没有在乎周围投来的酸溜溜的眼神，笑着摇了摇头，
“现在的阿处无法学会释放杀意与本能，想提升就必须学会基本的技巧，不然再对上强者只会重蹈覆辙而已。”
“阿处，要努力变强，在比试上见到…那家伙，阿处要好好教训他！”
阿处的面具下发出稚嫩的声音。
“阿处说的不对哦。”
云仙先抬起一根手指，轻笑着纠正道，
“因为你根本不会参与比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