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猫妖求情
“王掌柜”陈允文能够感觉到云仙先投来的眼神朕悠然自得地打量着自己的全身，不禁打了个寒颤，但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
“嗯，您猜的没错，那个姑娘的确发现小的的身份了。”
云仙先拊掌一笑：
“原来如此，掌柜的这是害怕她把这事上报给道门，自己落得一个挫骨扬灰的下场，想请我出手搭救呢。”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陈允文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应该是第一次否认了他的说法：
“先生错了，小的说想救那个姑娘乃真心所言，绝无一丝一毫的虚假。”
云仙先凝神看了一下他身上的气场，却并没有看到有什么改变，当下便是似笑非笑：
“怎么证明？”
“这事情其实说来话长，但若是先生想知道……事情大约在七天前。”
陈允文深吸一口气，然后娓娓道来，
“先生您知道，小的是只自然开智的猫妖，有时候本性是忍不住的，在跟随您后小的洗心革面，不再寻那些人儿吸食精气。
“可一旦论上吃的，让小的忍上几天倒也没什么，但这么久下来实在是心痒难耐，所以就让人造了个鱼池，又让后厨的小厮往里养几条鲤鱼，嘴馋了就去那里摸几条。
“可就在那天小的嘴馋吃鱼时，一时疏忽忘记把门给关了，正巧给那姑娘进来撞了个正着。
“说实话那时候小的是真的纠结，要是出手吧他是您带来的人，可要是不出手放其离去，小的八成就成道门执事堂的业绩了。”
“所以你还是出手了？”
云仙先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嗯。”
陈允文缩了缩脑袋，随后老实承认道，
“当时小的只是想将她稳住好好解释一番，却不想到姑娘手上功夫厉害，三下五除二就给小的制服了。
“小的当时是真害怕，您说小的花了那么多年才开灵智，就算跑去吸人精气也只是浅尝辄止……好吧，小的也不辩解什么，但当时小的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绝不能死。
“所以小的就求她，看在小的照顾了她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别把小的送去道门……然后她就给小的放了。”
“所以你是想报恩，就算还她饶你一命的人情？”
陈允文连连点头，还怕解释得不充分，急忙补充道：
“那姑娘知道了小的的猫妖身份也并不奇怪，平日相处之中人仍旧把小的当前辈对待，说来惭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知道了小的是妖后还这样对待小的……嗯，第一次……”
说到这里，他那明亮的瞳孔突然暗淡了几分，似乎想到了什么悲伤的往事，但又很快振作起来，不再回避云仙先的眼睛：
“小的跟那姑娘也聊了许多，知道了她是个可怜人，但同样也是一个好人，小的…小的……如果她想当嫂夫人的话，小的绝对举四爪赞成的！”
云仙先面上依旧挂着先前说话时的笑容，似乎是在思考。
“那姑娘的身手很好，若是寻常人绝不会将她悄无声息地掳走的……小的恐怕她真的遇到危险了！”
陈允文见状声音更加急切，“扑通”跪倒在地，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
“小的……若是先生能够出手将她救下，或者……或者能确保那姑娘的安全，小的宁愿不要先生的仙缘了！小的这辈子为先生做牛做马，求您了！”
“……”
云仙先陷入沉思。
据他所知，动物能开智只有三种方法，其一是偶然吞食天材地宝，其二是跟着得道高僧或者道长一起修行，其三便是陈允文这种情况，得到了不错的修行之处，自然开智。
像陈允文这种在书斋开智的猫妖，灵感应该会敏锐许多，能让他如此急切，兴许叶笙歌那边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半晌，他缓缓抬起一根手指：“我让你记录的那些东西带在身边吗？”
“嗯嗯，带了带了！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陈允面露喜色，点头如捣蒜，然后“哇”地张开嘴，一个光团从他嘴中吐了出来，里面包裹着一本小册子。
云仙先眉头一挑，犹豫着捏起小册子的一角，随意翻到了其中一页。
上面写着许多行字，而云仙先则看向了最上面的那一串：午时，子安大街行马铺。
他收回视线，又将那本小册子丢还给陈允文，缓缓从座位上起身：“那便走吧。”
陈允文面露疑色，小心翼翼道：
“先生，这册子记录有很多那姑娘的行迹，不止这一些，而且她现在被人掳走去向不明，您还要不要再看看，或者用点仙法什么的？”
云仙先耸了耸肩，笑道：
“若是能见，那自然是会见到的，可若是见不到，那她与我缘分已尽，我也做不得什么。”
…………
子安大街距离杏花楼不远，坐落于汾城西北部，呈南北走向，从汾城内北门的衔花门开始，到达楚王府西门，是汾城商业的黄金地带。
走过第三个巷口，沿街建筑高耸入云，充满了古色古香的韵味，盐、朱砂、玉器交易在此处最为盛行。
“……小的听说很久以前这里还没有那么繁荣，甚至连街道都不是，是一条很长很宽的废渠，到后来的统治者觉得这里风水好，便把这废渠填了，重新造了个大道出来。”
一路上，陈允文都在为身着黑金袍服的云仙先介绍着，虽然也不理解他为什么对这些感兴趣就是了。
而据云仙先的说法是：
“如果白跑一趟至少还能知道点新东西。”
听着陈允文的介绍，云仙先却又是微微偏头表示不解：“为什么是废渠？”
“呃，先生的意思是？”
云仙先摊手道：
“没有道理啊，汾州位于淮江中北部，哪怕是为了灌溉和防洪也该在南城门开凿才对，为何会在西北部这个不尴不尬的位置？”
“这个小的还真没怎么了解。”
陈允文尴尬地挠挠头。
见他真不知道，云仙先也只好将这疑问按下不表，继续向前。
不过一会儿，在陈允文的指路下，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当街而开的黑柱白纹的门面，门额牌匾上写有“蹄疾步稳”四个大字，门首还悬挂了个“马”字的幌子。
行马铺，顾名思义，是一个卖马养马租马的地方，而这个铺子同样也是汾城唯二的马店，一些马帮赶路或是租马车都会来这个铺子。
陈允文不知为何四下张望起来，突然打起了退堂鼓：
“先生，我觉得咱们是不是来错地了，这铺子看着捏巴巴的，不像是能隐藏黑恶势力的地方啊。”
云仙先却没有理会他，继续往前走去，直到他快步追上才解释道：
“我刚刚注意过了，这条街的铺子都为前铺后宅，铺后还有空间，应该是深宅大院，若是想找个藏匿的地方，这里再适合不过了。”
“哦。”陈允文鼻子抽动了一下，恭维道，“还是先生聪明。”
“你也不赖。”
云仙先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拍马屁的功夫还真是精深。”
陈允文愣了愣，干笑道：“小的不明白。”
“盐号、药铺、工肆……这些都是汉子多的地方，你难不成是想告诉我你一个在汾城呆了那么久的猫妖正直到没有来过这里品尝美味吧？”
云仙先如此反问道，也没等陈允文回答便走进了铺子。
出人意料的，这铺子里一眼望去竟没几个人，两人来到台前也不见有人迎接。
云仙先偏过头想要透过布帘看看后面有没有人，无果，便直接伸手扯了一下挂着的铃铛，却不想整枚铃铛直接被扯了下来，砸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铛！”
这声音瞬间打破了店中的死寂，那几个坐在店内一言不发的人瞬间向这里看来，即便如此却依旧默不作声，渗人得很。
陈允文缩了缩脑袋，而云仙先则是拿起那个铃铛看向那个被自己扯断的麻绳。
这根麻绳的表层已经变得干燥且失去了原本的弹性，颜色呈暗褐色，麻芯本身也是干枯发黄，显得有些凄凉和陈旧。
都那么旧了不换换吗？
云仙先正歪头思考着，那布帘忽然被掀起，从中走出一个山羊胡子的老人。
老人见到云仙先与陈允文两人不由得眯了眯眼睛，视线尤其停留在扮相诡异的云仙先身上，语气生硬地说道：
“有什么事？”
“我……”
陈允文张口想要解释，云仙先却已开口：
“我们来找个女人，身长七尺，长发，比较白，长得大概二十几年。”
且不论他这种描写很抽象，一上来便直接挑明得如此直白着实是让陈允文大吃一惊。
而那老人却没什么反应，缓缓说道：“不知道，最近店里有事没开业。”
“但那些人是什么？”
云仙先指向店里那些还在盯着此处的人。
老人面无表情地重复道：“他们是伙夫。”
云仙先无动于衷地指出：“但他们的背又不驼。”
“……”
“而且没有伙夫敢直勾勾地盯着客人看那么久。”
“我都说了没见过你要找的人，滚！”
老者眼中突然凶光一闪，拍桌大声喝斥道。
“说话就说话那么大声干什么？”
云仙先却没有被他这种反应所吓到，睨着他，
“行为举止怪异，问你话竟然还不想着敲一笔，你根本不是店家，你在隐瞒什么？”
就在此时，陈允文想是意识到了什么，瞳孔一缩，凑到云仙先身边拉了拉他的袖袍，小声想要提醒道：
“先生……”
而在他说出口之前，整间铺子的大门忽然不知为何关上了。
“砰！”
一声结结实实的木头碰撞声之后，那看似孱弱的老人突然面露狰狞拍案跃起，而那些店中之人也是不约而同地从座上站起扑了过来。
“停手停手！大家都是妖怪，有话好说！”
陈允文被吓得抬手大喊，话音未落，只听得一阵阵塌陷与器皿碰撞声，那老头的脑袋直接被突如其来飞来的碎片砸出血花。
陈允文眼睛瞪大，再转头时，那些扑来的人也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一个人手上的小刀插进了另一个人的脖子中，而他本人则是脑袋一撇另一个人压在身下，失去生息。
这时，云仙先看向陈允文，面露疑惑：
“你刚刚说谁是妖怪？”
…………
行马铺的后面是一条宽敞的通道，走廊互通，两侧都是些空荡的大通铺。
“呵，所以你才那么害怕，原来这已经是别妖的地盘了。”
听着陈允文的解释，云仙先哑然失笑。
“小的也不知道原来这地方也是，以前小的是在盐号的伙计房里碰到他们的，说是这里的精气已经被他们占了，不许再来。
“小的本来寻思他们本事再大也就控制一处地方的，没想到这行马铺竟也是他们的地盘，还好有先生，在不然小的今天可就……”
陈允文的声音还有些颤抖，云仙先却是摇了摇头，继续向深处走去：
“这行马铺打扫得干净，他们的业务却是生疏，服饰也不搭，应当是刚占据这里不久，很可能是这里的店员发生了什么事，这才使他们得以鸠占鹊巢。”
“啊？那岂不意味着……”
陈允文瞪大了眼睛，面露喜色，莫非他们真来对地方了不成？！
“至少这里出过什么事，而且一定是人杀人，不然阴司会介入的。”
云仙先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去，整个人如闲庭信步，不一会儿便走出了走廊来到了铺后的院内。
这里依旧是一种死气沉沉的氛围，一片寂静，院子里杂乱地堆着几个木头箱子，还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很新，而且不止一个。
总感觉怪怪的。
云仙先忽然眯起眼睛，暂定原地思索起来，而在那几个妖怪被干掉之后，陈允文反倒勇敢了许多，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院里，把锁着的门都踹开。
里头的房间很大，显然是些富人住的，而这里面同样空无一人，陈允文急切地凑进去检查了一下，却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先生，里面没人。”
“椅子和桌子上有落尘吗？”
陈允文一愣，又急切地跑了进去，还没出来就在里面喊：
“没有！先生。”
他的声音在空寂的院子中回荡，带给云仙先的违和感更深了，也就在这时，云仙先突然意识到了那股违和感的源头。
是啊，这铺子总共就那么大，走过来时都没听到有马的存在，很明显再后面便通的是马厩……
“这里听不到马嘶声啊……”
云仙先喃喃自语，而听到了他的话后，陈允文眼前一亮，急忙向更后面的马厩中冲去。
云仙先缓缓跟上，而就在他刚刚走到门口时，便听到这后面传出陈允文恐惧的尖叫声。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