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恋·日记本
薛瑶的身份很少有人知道,她的母亲薛友美和薛凯是大学同学。当初交往时怀了孕,可惜薛瑶的外婆看不上穷人家的孩子薛凯。而且一大家子人特别迷信,说八字不合,又说同姓不能结婚,所以硬生生拆散了两人。
分手后薛友美发现怀孕,而当时薛凯已经和邱梦迎交往。为了不打扰薛凯邱梦迎,薛友美决定独自抚养薛瑶,这一养就是将近30年。
和盛朵聊过之后,薛瑶对于爸爸的事有所动摇。
她回家后找了妈妈商量,回忆起案发当天就在现场。
当时薛瑶闻到血腥味醒了过来,听到楼下有重物落地和咒骂的声音,还有陌生人的笑声。她走到门口犹豫着是否要开门,突然又传来一阵上楼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爬进了床底下,门被人推开后,一个人的鞋子上沾有血。
天刚开始打雷,薛瑶惊恐地捂住了嘴,见男人在屋里走来走去,有打开窗帘和衣柜的声音。薛瑶轻轻挪动身体,躲在了一个行李箱后面,男人走到床边,单腿跪在地上,有手按压床板的身影。
窗外有雨声传来,血腥味越来越重。薛瑶被吓得流了泪,昏了过去。
“不可以,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薛友美反对的声音拉回了薛瑶的思绪,“你好不容易捡回了条命,我不能在失去你爸爸之后再失去你!跪在你爸爸的照片前,”
“妈。”薛友美坚定的态度打消了薛瑶想要主动求和的心思,可蠢蠢欲动的心却依旧躁动不安,“我答应你,妈妈,一如既往。”
陆尽尧和万褚来到蓝园,万褚见到陈璇和顾守恒正在布置场地,惊讶道:“你们不是在海亚吗?”
顾守恒:“总部有安排,总得回来。”
万褚笑看着顾守恒:“老顾,现在真不结巴了?”
“万褚,注意礼貌。”陆尽尧蹙眉朝着里走,“过几天闵院长将会以陈璇的名义邀请丁晓柔参加慈善画展,记得,现在陈璇就是这座花园的主人。”
万褚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守恒解释:“这叫引蛇出洞,代序平一定会调查丁晓柔的行程。当代序平发现蓝园真正的主人是谁绝对会来见陆尽尧,尽尧已经决定要赌一把,而且周见林搜集的代诚集团非法交易证据,以及代序平非法监禁江寻的证据,都可以当面揭露代序平的伪善。逼到让他狗急跳墙,自露马脚。”
万褚隐忧:“这样太危险了,而且万一伤害到孩子们怎么办?”
“这一切都会在慈善会举办前结束。”陆尽尧站在高处俯瞰着花园的景色,“所以代序平必须要在三日内来到蓝园。”
万褚:“你怎么确保他会来?”
顾守恒笑:“这就需要周先生的帮助了。”
忽然,管家说闵院长带着丁晓柔来了,万褚惊讶:“这么快?!”
盛朵在报社午饭休息时间找到了骆斌,问骆斌是否知道方威硕给代序平找女人的事。
骆斌十分意外:“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盛朵直截了当地说:“我和薛瑶聊过,是薛瑶告诉我的。”
骆斌摇头笑道:“没想到薛瑶竟然愿意松口了。”
用竟然这个词,难道骆主任也在调查?
盛朵忽问:“主任,您是不是也去找过薛瑶?现在除了别人都知道的事情,求您把只有您自己知道的秘密也告诉我!”
骆斌看着盛朵,犹豫了片刻后,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泛黄的日记本,说:“这是我十多年前用的日记本,里面记录了我的过去,但是却不只有我。”
盛朵喃喃道:“里面也有我妈妈,是吗?”
骆斌心酸地笑:“所以这本日记,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让你爸爸看到。”
盛朵双手紧握着日记本离开了办公室,晚上回到家后独自翻看,里面记录了骆斌视角下的杜盼。
原来骆斌一直暗恋喜欢杜盼,不过在快看到结尾时,盛朵却发现了玄机。
骆斌所描绘的杜盼忽然开始频繁请假,无故旷工,而且此时一个叫邱梦迎的女人出现在了日记里。但是邱梦迎却并不像骆斌口中描绘的那样,拜托杜盼处理民事纠纷。
相反,杜盼接收到的是一份郑重其事的委托。
即邱梦迎拜托杜盼用新闻揭发以左励为首的走私行为。
经过骆斌的调查,他得知薛凯从小成绩优异,喜欢海洋生物。
大学偷偷报考了海亚大学兽医学专业,毕业后瞒不住了,家里人把他带回了阳华,托关系进了代诚集团干起了会计。期间又偷偷参加了一个民众自发组织的“阳华野生动物保护协会”。
有一次左励让他开车送货:“薛凯,车里都是化工耗材,小心点送。”
出发前,薛凯还是兴致冲冲:“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可车子开到半路,由于薛凯学了多年兽医,一直和动物打交道,所以敏感地闻到了车里被化学物品掩盖住的动物皮毛气息。
他打开了车厢发现左励走私濒危野生动物。
震惊之余,当下便拍下了证据,并如期将货送到了天焰化工。
老板李彦章在查货的时候只是简单地扫了两眼,薛凯不确认他是否知道走私的事情,所以没有声张。
在卸到最后两箱货的时候,年轻的阿庆忽然从楼里出来,说:“这里交给我吧,你们先去吃饭。”
李彦章随性道:“行,正好我也饿了,你去吃饭吗薛凯?”
“呃,去。”薛凯一直盯着货车的车厢,阿庆似乎看出了他的反常,顺着薛凯的视线看了眼车厢,面色变沉。
李彦章大摇大摆地去吃饭,薛凯在后面跟着她,凭直觉猜想李彦章似乎不知道走私的事情。为了避免再把无辜之人牵扯进来,被代诚集团利用,薛凯让邱梦迎打探记者的口风,想要把这件事公之于众。而他和邱梦迎经过商议,选择的对象便是阳华市当年最有号召力的美女记者杜盼,也因为她的丈夫是刑侦支队支队长盛响。
杜盼接下了邱梦迎和薛凯的委托,更多时候也会直接和薛凯见面了解情况,只为撰写万字新闻稿。
日记到这里没了后续,唯独只剩本子的最后一页夹着两封信:一封是骆斌给妈妈写的情书,另一封则是被骆斌藏了数年的万字新闻举报初稿。
但因为缺少薛凯拍下的走私证据,所以这封万字书信也无法成为铁证。
盛朵手中拿着信纸,双手颤了又颤。
苦涩的往昔回忆堵塞在心口,弥漫出了久违的悲伤。
薛凯、邱梦迎和妈妈“凄惨三角恋”的真相,如今已经呼之欲出。
只要把万字新闻稿和日记本交到爸爸手中,绝对可以开辟出一条不依赖于薛瑶的追查道路。况且能够获得扳倒代诚集团的相关证据,照理说这本是件无比幸运的事情,要开心才对。可盛朵虽然的确笑了,但泪珠却滴落在信纸上,哽咽难言。
次日清晨,盛朵为了完成代序平的人物专访,一大早便去代诚集团等候。当代序平悠哉悠哉地抵达时,在办公室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盛朵。他邀请盛朵进了室内,笑问:“好久不见啊盛记者,我这几天一直听说你们黎光日报正在裁员,我还担心你也在其中,现在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对了,你喝茶吗?我这里有上好的白毫银针,盛记者应该喜欢白茶吧?”
此人说话时虽然带着笑意,但盛朵还是在他身上察觉到了一股阴森的气质。
连白毫银针都知道,想必他早就把陆尽尧的喜好给摸清楚了。先前用蓝桔梗钢笔要挟她知难而退还不够,现在又换成白茶开始新一轮的逼迫。
一副令人作呕的自大狂样貌,虽然长相英俊,但行事风格却卑劣狠毒。
就是和他共处一室,都令盛朵感到恶心。
“喜欢,代董真是厉害,什么都能猜到。”盛朵直勾勾地瞪着代序平,回笑:“至于裁员的事情,您先前送了我那么贵重的钢笔,我们记者部的主任知道后觉得您还算认可我,所以我有幸没被裁掉。为了不辜负骆主任和您的信任,我一定会尽全力宣扬您作为慈善家的美德,按时完成这次人物专访。而且您曾经做过的所有好事,我会桩、桩、件、件记录完整,保证一件都不会漏。请您放心,我会让全国人民更加清楚地了解您,绝不会胡编乱造。”
“哈哈哈,盛记者刚才有句话说错了。”代序平的笑容有一瞬凝滞,“我接受采访并不是为了让大众了解我,而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关注慈善事业。希望盛记者能够牢记这一点,不要混淆群众的视线。”
混淆视线?
他还真是有脸说!
盛朵忍着怒气,拿出了录音笔,假笑的声音带着颤息:“既然说到混淆视线的话题,我们今天不如就以此为切入点聊一聊。不知您是否记得,当年轰动全市的薛家惨案?”
“薛家惨案?”代序平的面色忽然变得悲伤,“这件事我一直都记得,因为当年杜记者也来集团里采访过我父亲。杜记者能力出众,我一直很欣赏她,也就是你妈妈,可惜她早早离开了你。只是这件事和混淆视线有什么关系?”
盛朵:“因为阳华交友贴吧里的一篇帖子,把子虚乌有的事情编造的传乎其神。发帖人利用群众的猎奇心理,把杜记者描绘成了一个水性杨花、死有余辜的女人。他把群众的注意力引到了八卦新闻上,让群众质疑警局官方的通告。发帖人无数次放出杜记者和薛先生的合照,用劈腿的谎言定性了照片的含义。可是据我所知,薛先生是一位热衷于公益事业的人,他大学专业兽医学,曾多次救治和保护濒危野生动物。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曾经还在您的公司里工作过。他和您同样具有奉献精神,最后却被冠以渣男的标签离开了人世。还有杜记者,就是我妈妈。她是黎光日报的台柱子,曾经获得过新闻奖等各项荣誉,最是嫉恶如仇。连您都欣赏我妈妈,难道那个发帖人他不是在有意混淆视线吗?还是说您并不觉得那件事是假的,因为您也被那篇帖子混淆了视线。”
面对盛朵的提问,代序平不紧不慢道:“盛记者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如果你是想找我诉苦,我们可以私下约见。可现在是上班时间,盛记者还是把话题拉回到福利院比较好。”
盛朵忽然笑道:“您现在不回答我的问题,是因为您心虚了。”
“”代序平盯着盛朵,眯了眸,“心虚?”
“是啊。”盛朵解释道,“您刚才不就在混淆视线吗?因为我是杜记者的女儿,所以您如果要回答这个问题,一定会慎重考虑我的心情。为了获得思考时间,您需要一些题外话来暂且转移我的注意力,这其实和薛家惨案是一个道理。用新闻的思维去看待薛家惨案,其实会多出一种可能。那就是凶手为了转移群众的注意力,用发帖的形式吸引了火力,从根本上带偏了警察调查的方向,蒙蔽了市民的双眼。如果这个‘可能’不是真的,那官方又为什么要发布通告,去亲自证明杜记者和薛先生无任何暧昧关系呢?”
“盛记者,我想我应该不用再对你强调了吧。”代序平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如果你还想完成人物专访,请你不要再讨论任何与福利院无关的事。”
“怎么会无关。”盛朵步步紧逼,“既然是人物专访,而且主题和慈善有关,那就必须要找到一个突破点,打破市民对您的固有印象。薛凯曾是您集团里的员工,杜记者是您曾经欣赏的人,将他们两人写在您的专访稿里,绝对会成为未来阳华市的热点话题。只有声势浩大,才能让更多人知道您的公益心和怜悯心。并以此为鉴,向您学习。”
“看来你是听不进去我的话,执意要和我唱反调啊盛记者。”代序平静静地看着盛朵,不耐烦的情绪快要掩盖不住,“外面有人吗?阿庆!”
随即,安娜推门而入:“董事长,阿庆去北明化工运货了,您找他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你也行。”代序平揉捏着眉心,指了下盛朵,“送盛记者离开吧,我今天已经累了。”
“是。”安娜察觉到代序平脸色不好,大体明白应该是被盛朵给气的,便也对盛朵冷言了一句,“下次还望盛记者不要无视我们代诚集团的诉求,我也不希望今天是和盛记者的最后一次见面。”
盛朵离开之后,代序平一把抓起倒有白毫银针的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碎渣四处飞溅,状似代序平向外翻涌的怒火,“走私的事情他们一定知道了,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