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恋·小朋友
谢子雯开的清吧位置偏僻,盛朵一路坐着公交车,又换乘了地铁,终于找到了谢子雯那天告诉她的清吧。她推开了门,一眼便看到谢子雯正在吧台调酒,“老板,可以帮我调一杯浮光酒吗?”
“浮光”谢子雯抬头看着说话的人,惊喜道,“盛朵?你怎么来了?”
忽然,店里有位男客人的身形一顿,他低着头转身坐在了距离吧台较远的位置。谢子雯看着低头的男子,竟一时有些心酸。
盛朵:“你怎么把店开在离海鲜市场这么远的地方?我差点找不到。”
谢子雯:“地方是有点偏,但是房租便宜,而且清净。”
盛朵环视着清吧,依稀只有两三个客人,的确安静。但是店里的装修又十分浪漫,尤其是中央的圆形垂地鱼缸,将整个清吧衬托得像是水族馆一般。如果开在市中心,一定会吸引许多客人慕名打卡。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盛朵坐在吧台,心里甜滋滋地,“我昨天刚对陆尽尧表白,我们就和好了。”
“这么快?”谢子雯笑道,“不愧是你啊,那天还在郁闷,今天就多云转晴了。”
盛朵笑了笑,眉眼舒展。
恋爱的酸臭味扑鼻而来,谢子雯叹道:“你发个短信告诉我就好,干嘛还特地要跑过来说?想让我当面吃狗粮?”
盛朵含笑指着吧台小鱼缸里的金鱼,感慨道:“我现在也是一条小鱼,没有手机,我只能游过来亲口对你说了。”
“我那天说的话,你竟然还记得。”谢子雯推给她了一杯尼格罗尼鸡尾酒,“今天先尝尝这杯酒,‘浮光’我暂时还没配制好。”
“嗯。”盛朵抿了一口,苦中带甜,口感特别清爽。
忽然,她看到陆尽尧发来了消息,这才得知外面下了小雨。
陆尽尧:【把定位发一下,我去接你。】
盛朵:【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这里离地铁站很近。】
陆尽尧:【可我想见你,这个理由可以吗?】
盛朵笑着:【那好吧。】
就在她准备发定位时,吧台处经过一个男子,正在往店外走。盛朵仅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发现了那人的身份。
“秦天豪?”她喃喃道,“谢子雯,刚才那个人是秦天豪吧?”
“呃。”谢子雯承认道,“是他,他比你早来了一会儿。”
真的是秦天豪。
这下省事了,刚好可以把丁馆长同意见他的事告诉他。
“谢子雯,我出去一下。”盛朵腾地站起来追了出去,幸好秦天豪还没走远,“秦天豪!秦天豪!!”
蓦地,秦天豪停了脚步,转身看着她,佯装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找谢子雯说件事。”盛朵双手挡着额头防雨,“没想到你也在,刚好我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之前你不是说想把油画展示在美术馆吗,我帮你问过了,丁馆长她说愿意见一见你。”
“”秦天豪并未在意这件事,反而淡淡道,“恭喜你得偿所愿,当初的赌注终究是你赢了。”
盛朵一瞬怔愣,心里微怒:“好端端的,你怎么又提赌注的事。”
秦天豪忽然朝盛朵走来,脱掉了自己的外套想要给盛朵遮雨:“别感冒了。”
超出友情范围的举动让盛朵明白,上次的分别,秦天豪还是骗了她。
“你别靠近我。”盛朵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我不需要你的衣服。”
秦天豪的手僵在半空,自嘲一笑:“朋友之间也可以互帮互助吧?你嫌弃我?”
“我不是嫌弃你,我是瞧不起你。”盛朵静静道,“秦天豪,等你见到丁馆长以后,我们不要再来往了。”
“”秦天豪的脸上全是雨水,像是与泪水融合,“我也没做什么吧?你说我是你的偶像,你不是应该欣赏我吗,可是我为什么一点都感觉不到?你从小到大都在围着陆尽尧转,你眼里还能容得下谁?”
盛朵蹙起眉:“秦天豪,我是欣赏你的画,但我现在不欣赏你的为人优柔寡断、总是撒谎。我现在只要看着你,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我。”
秦天豪:“你不是这样的人。”
盛朵:“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如果你真的了解我,那你就该知道我对陆尽尧有多么喜欢。我和你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我真的只把你当成是朋友。可你在做什么,一次又一次说你放下了,结果一次次出尔反尔。既然你没办法实现诺言,那我们以后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秦天豪脸色煞白,心痛难忍。
两人站在雨中僵持,有过路人投来了奇怪的目光。
盛朵无奈抓着秦天豪的胳膊,把他拉到了附近的便利店门口避雨。
此时李肥开车路过这家便利店时,陆尽尧眼尖地发现了盛朵和秦天豪的身影。
“停车。”他说。
李肥照做后,同样发现了盛朵。他刚想下车去叫盛朵的时候,陆尽尧又道:“等等,先别过去。”
“好。”
陆尽尧坐在车内注视着盛朵和秦天豪,静默无言。
盛朵看着秦天豪,说:“你站在这里等我。”
秦天豪:“”
盛朵进到店里买了两包纸巾,将其中一包塞到秦天豪手里:“擦擦身上的水。”
秦天豪捏着纸巾包,双目渐红。
“”盛朵无语凝噎,“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小时候你就扭扭捏捏,现在长大了还是这样。你能不能大大方方的,有个男子汉的样子?”
秦天豪回想起了初中时期的盛朵,那时候盛朵也是一直说他扭扭捏捏。他用纸擦了擦脸,沉郁道:“我没哭,这都是雨水,不是眼泪。”
盛朵一点也不相信:“秦天豪,你现在马上大学毕业,你已经不是当初十二三岁的初中生了。本来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以为你会是未来的神笔马良,但我错了。你还是小时候的那根扁豆角,一捏就碎。我还没发火,你倒先哭起来了。”
神笔马良
一瞬间,秦天豪又回忆起盛朵给他选第一盒彩铅笔的那天,那时候盛朵也说了这四个字。他突然发现,其实从小到大,盛朵都没有变过。还是那么直接,还是那么善良,也还是一直喜欢那个人
如今盛朵和陆尽尧已经在一起,他似乎真的没有机会了。
秦天豪手里握着纸巾,手指不断用力,快要将纸巾包装袋子捏碎,但语气却很轻:“盛朵,谢谢你……不管是当年帮我推荐彩铅盒,还是现在帮我约见丁馆长,你对我的梦想和事业一直都是支持的态度……如果我不喜欢你,我想我和你一定能成为好朋友。”
盛朵怅然:“你不用感谢我,你能拜到名师门下,这本来就证明你很优秀。是金子总会发光,你和我表哥一样,都是天生的画手。你们有天赋,本就更应该发挥自己的长处,在绘画领域发光发热。可结果呢,你们两个喜欢画画的人,之前一个为了我去当赛车手,一个又为了我去当记者。说实话,我现在只要看到画就有压力。当初靠画画去放松心情的做法,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
看到盛朵惆怅的样子,秦天豪心疼内疚。
他忽然从包里拿出了一张油画纸,递给盛朵:“如果做不了,那就看看这张画。”
“画?”盛朵打开一看,思忖了片刻,惊讶发现此画竟是她当初在文具店里挑选彩铅盒的场景。
秦天豪笑道:“当时你也在买彩铅笔,难道你忘了,那时候能让我这个扭扭捏捏的神笔小秦,毅然决然选择拿起彩铅画画的人,就是你!”
“”盛朵看着秦天豪,被他口中的“神笔小秦”四个字逗笑,“你现在也发现自己扭扭捏捏了?”
“嗯,这次真的发现了。”秦天豪深呼吸着,决定摆脱扁豆角这个身份,“而且这次我也真的决定放弃你了。”
盛朵扯了扯嘴角,一脸不信:“这句话我已经听八百遍了。”
“但这次真的不是狼来了。”秦天豪没再感伤纠结,认真地说:“你之前说过,拿着画笔的人本来就应该画画,如果我不把心思放在油画上,那我还有什么资格劝你重拾画笔。只是可惜你现在对大提琴和记者更感兴趣,所以画画这方面你肯定是超不过我了。还有你表哥,说不定未来我还会和他切磋一二。到了那时,你就能看到一个前赛车手和一个前记者,究竟能描绘出一些什么样的色彩。”
不知道为什么,盛朵这次还是想相信他。
虽然狼来了的故事被秦天豪反复上演,但是这一次似乎真的有所不同。
盛朵卸下了心防:“那你可要努力了,我表哥现在是画界炙手可热的新人,你想和他切磋,还是嫩了点。”
秦天豪打趣:“嫩了点?难道不是扁了点吗?”
“”盛朵反应过来后,笑了起来,“你这是自己认领了扁豆角,我刚才可没提。”
秦天豪看到盛朵的笑容,第一次心里有了成全她的念头。
忽然,陆尽尧撑着一把伞走来,手里还拿着另外一把雨伞。
盛朵看到陆尽尧的瞬间,眼眸里的爱意开始蔓延。
秦天豪对此十分意外,可他惊讶地却是自己的心里已经不再只有伤感。
他看着盛朵扑进了陆尽尧的怀里,对着陆尽尧撒娇:“你怎么才来。”
“路上有点堵车。”陆尽尧柔声道。
盛朵冲着他甜腻地笑,忽然又转身看着秦天豪,开心地说:“秦天豪,我们送你回去吧。”
秦天豪顿了顿,婉拒道:“不用麻烦,雨也没多大,再走两分钟就到地铁站了。”
盛朵:“”
蓦地,陆尽尧朝着秦天豪抛了一把伞,语气温和:“多谢。”
秦天豪一怔,当面审视着陆尽尧。
不仅外貌高帅俊朗,气质也成熟稳重,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出尘,谦逊有礼。
明明给伞的人是陆尽尧,可他却对着我说多谢。
秦天豪这次算是彻底认输了,他在盛朵的眼里是扁豆角,一捏就碎。
但陆尽尧却是她的明灯,也是她的避风港。
那年在桂园里吃饭,陆尽尧曾说:如果我想,就没有别人会赢。
如今看来,陆尽尧并不是在夸大其词,而是现实正是如此。
盛朵本就对陆尽尧极为执着,只需陆尽尧真心回应,那他们两人之间便不会再有任何人能挤得进去。
秦天豪撑开了伞,忽然开着玩笑:“又是纸巾又是伞的,你们把我当小朋友照顾啊不过还是谢了!”
“”
临别前,他看向盛朵,用着随意的语气,说着郑重的话:“今天我先走一步,再见了盛朵。”
盛朵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嗯!希望你一路顺风!”
秦天豪向后退着步,笑着挥了两下手,以作告别。
盛朵注视着秦天豪离去的背影,手里那张满载着回忆的油画纸,此刻被伞上滑落的雨水滴湿。
冰凉的水痕晕染了过往彩色的回忆,也抹去了少年注定无果的执念。
陆尽尧脱掉了外套,披在了盛朵的身上:“都淋湿了,没有撑伞为什么还要跑出来。”
“我今天和秦天豪彻底说清了,你以后不必再介意他。”盛朵用额头摩挲着陆尽尧胸前的衬衫布料,促狭地笑:“但是你现在得帮我擦干头发。”
陆尽尧凝视着盛朵,相信她口中的每一句话。只是自从盛朵表白之后,她现在完全就像是一个顽皮的小朋友。动不动就笑,而且还是直勾勾地看着他笑,甚至是有着一些小心思的坏笑。而他自己也对盛朵的行为无可奈何,哭笑不得:“回家再擦。”
“不,我们不需要去任何地方。”盛朵回望着陆尽尧,眸光明亮:“只要有你在,这里就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