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末日
陆尽尧临走前,将袋子放在了秋千的旁边。盛朵听到了车子发动的声音后,她隔着卧室窗户往后院望去,果然已经没了人,不过那副拼图还是被陆尽尧留了下来。
估计下次见他,就是12月22日以后了,差不多还有一个月
不过陆尽尧走了也好,省得再说一些她不爱听的话。
盛朵又跑下了楼去拿拼图,来来回回像是在赶火车一样。回到卧室后,她将拼图板搁在桌子上,随后将蝴蝶结袋子里的拼图碎片倒在了旁边。虽然心里不情不愿,但手还是不受控制地拼了起来。
第二天中午,陆尽尧和赵书凝在一家咖啡店见了面。
赵书凝抿了一口卡布奇诺,说:“我猜你今天约我见面,肯定还会聊起盛朵。”
“”陆尽尧无奈道:“书凝,明年我不打算出国了。”
赵书凝拿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她放下了杯子,直视着陆尽尧:“不要告诉我,你又是为了她。”
“你不要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她现在除了我家,已经无处可去了。”
“可这和你出国做交换生有什么关系?”
“既然她现在寄养在我家,那她就是我的妹妹。在还没有调查清楚是谁在一直跟踪她以前,我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桂园。”
“”
“这件事现在除了我和盛朵爸爸,就只有万褚知道,可是最近万褚根本就不接我电话,盛朵爸爸也受伤住了院。我只能每天开车到桂园的门口查一下监控,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靠近。”
“可是距离大三还有一年,你完全不用现在就决定放弃这个机会啊。”
“如果出国只是为了多一个空间思考未来,那在国内也一样。决定出国的话,在学校里需要办理和准备的东西会越来越多,我现在欠缺的,就是时间。”
赵书凝忽然站了起来,她背上了包,面无表情地说:“之前你一直想逃开你妈妈的掌控,现在终于有了机会,你又不愿意了,就是因为她住进了你家?是不是下一步等到她长大,你还会娶她做你的妻子?陆尽尧,你清醒一点吧。”
陆尽尧脸色变沉:“盛朵才多大?她才13岁!连她自己都不在意娃娃亲的旧事,只有你还在本末倒置,揪着过去不放。书凝,该清醒的人是你。”
“”赵书凝自嘲一笑:“是吗?我和你这么多年的朋友,你不会真以为我是在无理取闹吧?娃娃亲的事,等到盛朵成年之后,一定会被你爸妈和你奶奶再次提出来。那我问你,到时候你娶不娶她?”
“讨论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的意义。”
“你回答我。”
“够了,赵书凝。”陆尽尧难得叫了她的全名,制止道:“就算你是我的朋友,也请你不要一直试探我的底线。”
“谁是你的底线?盛朵吗?”
“对,她就是我的底线。”陆尽尧也站了起来,蹙眉说:“昨天我见她的时候,她还提到了你,以为我和你是知己。她到了今天还亲切地叫你书凝姐姐,可你有一个做姐姐的样子吗?你把一个13岁的小孩儿,每次都牵扯进这种结婚的问题里面,你也是学法的,你不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吗?你迫切的在我这里求证,究竟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
陆尽尧压抑着怒气:“账单我已经结过了,你一会儿早点回学校,下午还有课。”
陆尽尧拿着衣服离开后,路过一棵树旁时,有一个男子压低了帽檐。
赵书凝愣在原地,泪水忍不住地掉落。
她喃喃道:“我想要的好处,你从来都不愿意给我”
店铺外的那名戴帽男子,久久地注视着赵书凝。
忽然,彭川喊了他一声:“老周,崔媛刚走,我们也回学校吧!”
陆尽尧走的一个月里,盛朵每天三点一线。
在学校里像是空气一样,从教室到餐厅,再到操场跑跑步,每天就这样不断地重复着。只有秦天豪这个人还不厌其烦地缠着她,又是买水又是送礼物。为了不给盛朵增添烦恼,他全部拜托王旗替他完成,避免了盛朵再被人说闲话。
久而久之,盛朵在校园里遇见秦天豪时,也会主动和他打招呼。
秦天豪看着文文弱弱的,但精神劲儿特别的好。一开始盛朵还觉得奇怪,但过了一阵子她才发现,原来是因为秦天豪挑食。
他竟然只吃素菜,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但盛朵也懒得去问他为什么,因为她的心思几乎全扑在了那张拼图上。
这一天,盛朵放学时看到同学们都在疯狂地抢购零食,问了店员后才知道。
原来今天传说是世界末日。
2012年12月21日,陆尽尧考试的前一天,竟然是世界末日。
那他还怎么考?
正当她担心的时候,她听到身旁路过的两个陌生同学聊着天:“今天刚好放假,他们都说世界末日这一天,一定要和最爱的人呆在一起,那你准备和谁一起过啊?”
“我当然是和我爸妈,他们两个不会同意我出去玩的。”
“那你还买末日礼物?我还以为你是想送给”
“你别乱说!”
盛朵一个人背着书包,看着精品店里到处张贴的“末日来袭,特价出售!”这一标志,陷入沉思。
她现在最爱的人,有爸爸、苏奶奶、吴婶,这些都是长辈。只是爸爸估计今天是见不到了,所以她准备给苏奶奶和吴婶先买两束康乃馨。
付完钱后,两束美艳的鲜花已经卷走了35块钱。她看着钱包里还剩37元,又问了店员:“姐姐,我还想给我哥哥买个礼物,你可以帮我推荐一下吗?”
“同学,你说的是你亲哥,还是你自己认的哥哥?”
“额他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噢,我明白了。”店员带着她走到了一个展区:“你哥哥平常抽烟吗?”
“不怎么抽。”
两个人又换了一个展区:“那你哥哥平时打领带吗?”
“他喜欢穿休闲款式。”
店员又带着盛朵走到了靠里面的一处台子:“那你哥哥平常应该写字吧?”
“嗯,他最近在准备考试。”
“那刚好,你看一看这个柜子里的钢笔,都是名牌。不过我们是直接从厂家进货,而且今天又是末日,所以比外面都便宜。给你哥哥买一支钢笔吧,象征着你赞扬他的才华。”
盛朵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那这支笔多少钱?”
“不贵,原价179,现在只卖46元。”
“哇,降了这么多。可是我口袋里只剩37块钱了,没有更便宜的款式吗?”
店员瞅了瞅柜台,忽然将一只深蓝色的钢笔拿了出来,上面还刻有一朵小花:“你看看这个,原价270,现在只卖39,今天是末日,直接37卖给你吧!”
好漂亮的一支笔!
盛朵好奇道:“姐姐,这个上面刻的是什么花?”
“是蓝色桔梗,在国外被称为是‘勇气之花’,你送给哥哥,刚好可以祝福他在考场旗开得胜、一马平川!”
盛朵开心道:“这个寓意好,那我就买这支笔吧。”
盛朵回到桂园后,兴冲冲地跑到客厅。她分别给奶奶了一束红色的康乃馨,又给吴婶了一束黄色的康乃馨,“今天是世界末日,大家都在买末日礼物,我也给奶奶和婶婶买了。红色代表亲情和热情,希望奶奶的生意能蒸蒸日上,身体也健健康康!”
“今天是末日?还是第一次听说。”但这并不妨碍苏漪梅抱着花感动道:“是就是吧,难得收到朵朵的花,我的朵朵真是一个小天使!”
盛朵不好意思地笑着:“另外给婶婶的黄色康乃馨,它代表感谢。谢谢您每天帮我收拾屋子,给我做饭。等我长大了以后,一定也会孝敬您的。”
吴婶险些泪奔:“没想到盛小姑娘还会给我买,婶婶也要谢谢你。盛小姑娘听话懂事,和尽尧真是像亲兄妹一样。”
苏漪梅纠正道:“燕珍,以后就别叫盛小姑娘了。朵朵住在我们家,她就是我的孙女。你也叫她朵朵就好。”
“是,董事长。”吴婶试着叫了一声:“朵朵。”
“诶!婶婶。”盛朵笑着应和。
吴婶和苏漪梅相视一笑,客厅里的氛围其乐融融。
待吴婶把两束花都插进花瓶里后,盛朵也跟着她进了厨房:“婶婶,今天是冬至吧?”
“这你也知道?”
“刚才看了日历,上面写着冬至。我记得冬至要吃饺子,以前爸爸妈妈会给我包,现在我给婶婶和奶奶包吧。”
“这怎么能让你来,婶婶包就好,你去玩吧。”
盛朵洗了洗手,直接开始擀饺子皮:“没事,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我帮您。”
盛朵擀完了皮后,又开始拿着面皮包馅儿。虽然包的歪七扭八,但好歹还算是完整的包成了一盘。
她尴尬地笑:“太丑了,这盘还是我自己吃吧。”
“哪里丑了。”吴婶笑道:“饺子只是一个心意,董事长如果能吃到你包的,肯定会开心的不得了。”
盛朵偷笑:“那我再包一盘?”
她忽然灵机一动:“要不这样吧,刚才那一盘我手生,没有包好。这一盘新的让奶奶吃,您再教教我怎么包更好。”
“这一盘我先放冰箱里。”盛朵匆忙跑到冰箱前,把饺子塞了进去。
吴婶笑着:“你是不是想给尽尧也留一盘?”
盛朵口不对心:“哥哥明天就考试了,肯定不会回来,那盘等我以后自己吃。”
吴婶会心一笑,没有拆穿盛朵。
她们三人吃完饺子以后,外面逐渐响起了烟花声。
以前只有到了过年时,才会燃放烟花,没想到现在因为世界末日这一传说,阳华市在入夜以后也提早放起了彩炮。
奶奶和吴婶已经休息了,盛朵独自坐在院子里拼图。
今天难得拼的时间长了些,渐渐地已经能看出这副拼图的原型。
终于等她拼到了最后一格,盛朵手指颤抖着将碎片拼了上去。
原来,这是一副往年她和爸爸妈妈在桂园里的合照。
照片上的盛朵已经上了小学,她站在中间,分别挎着爸爸妈妈的手。
不过和现在比起来,虽然盛朵的容貌没太大变化,但个子却长高了不少。
还有爸爸那时候,留着三七分的头发,一身警服帅气英俊。
妈妈穿着一条碎花裙,带着草帽,而且长发及腰,美丽动人。
一家三口幸福美满,却恍如隔世。
难得陆尽尧还留着这张照片,还把它做成了拼图。
盛朵依稀还能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好像的确是陆尽尧、陆叔叔和唐阿姨三个人,分别拿着手机和相机拍的。当时没有在意,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被他们洗出来了。
而且这副拼图也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成的,陆尽尧一定是提前为她定制了,只是今天刚好送出。
陆尽尧究竟还准备了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盛朵抚摸着拼图上的妈妈。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地伤心:“妈妈,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报答尽尧哥哥对我的好?”
意料之中,没有人会回答她的问题。
但此刻漫天绽放的烟花,却又如同她内心正在呼啸的狂风。
难怪陆尽尧说她拼好以后,会兴奋到哭了。
他没有骗她,也永远不会真的骗她。
为了避免拼图被眼泪浸湿,盛朵急忙用袖子小心地擦拭着它。
蓦地,有人问道:“朵朵,你怎么坐在院子里?”
盛朵心头一颤,她抬起了头,眸光定格在了那人的身上。
只见陆尽尧的身后有烟花接连绽放,将他的面孔照耀的忽暗忽明,不过这并未影响到他出尘的气质。
从烟花中走来的他,绚烂昂扬,璀璨夺目。
盛朵抱着拼图框站了起来,当她和陆尽尧对视之时,周边的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沉静。
她无法挪开视线,失了神。
“今天冬至,可惜我爸妈又出差了。”陆尽尧朝她走了过来。
白色的衬衣解开了两颗扣子,看起来慵懒且又随意: “不过光明正大回家的滋味,还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