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三毛
陆尽尧慌张地在楼上楼下寻找盛朵,可除了奶奶那间屋子里,其他的地方完全没有盛朵的踪迹。由于动静有些大,奶奶也被吵醒了。她穿着睡衣出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董事长,盛小姑娘现在不在家里,也不知道跑去哪儿了!”吴婶焦灼道。
“什么?!”
苏漪梅看着陆尽尧正在不断地打着电话,她的心也凉了半截:“尽尧,你是在给你盛叔打吗?”
陆尽尧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他心慌道:“不是,我是在给盛朵打,可是她不接。”
“老天爷啊,要是朵朵出了什么事,我还有什么脸以后去见她奶奶。”苏漪梅险些上不来气,吴婶赶紧扶住了她:“董事长,要不然让尽尧先出去找找看。这附近的安保很好,应该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我估计是盛小姑娘她自己出去了。”
陆尽尧连睡衣都没顾得上换,幸好今天那会儿他出去给盛朵买果冻了,也没喝上一口红酒。如今他直接去院子里把车开了出来:“奶奶,我先去附近找一下。对了,沙发上是我给您买的新手机,里面能装双卡,这样您就不用每天拿着两个手机用了。”
“嗯,我知道了,你晚上开车注意安全!”苏漪梅叮嘱道。
桂园的左右两侧都有路,除了今天陆尽尧带着盛朵去捉蜻蜓的左边那条,还有右侧较为漆黑的一条长路,这一侧是陆尽尧今天开车带她来桂园的方向。
她会不会是想要偷偷跑去找盛叔?
陆尽尧凭着自己的直觉,走了右侧的大路。一路上,他仔细地扫视着路前方的每个角落,生怕会错过盛朵。
忽然,他注意到一家24小时便利店里,似乎有一抹橙色的身影。他急忙调了头,把车停到了便利店的附近。
进店之前,他隔着透明玻璃看清了那个人的样子,根本就不是盛朵!
陆尽尧烦躁地站在便利店门口左右张望着。他再一次拿手机给盛朵打了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路边有环卫工人正在清扫着落叶,陆尽尧忽然跑过去问道:“您好,请问您刚才有看到一个穿着橙色运动服,然后背着一个浅蓝色书包的初中生吗?大概一米六左右。”
“这范围太广了。”环卫大叔指了指店里的小女孩:“那个不是吗?”
“不是她。”陆尽尧又形容道:“我找的人她头发比较长,而且还梳着高马尾。对了,她走路应该会低着头,您再仔细想想。”
环卫工人停止了扫地的动作,他提示道:“路上每天那么多人,我实在记不清。这样吧,我带你去旁边的小区找一下门卫,我住在那个小区,我让他帮你查查小区门口的监控,看有没有出现过你说的那个人。”
“好!”陆尽尧感激道:“谢谢您。”
两个人到了小区门口后,门卫应该的确是和环卫大叔很熟,他热心地让陆尽尧看了近一个小时的监控。
“停,麻烦停一下!”陆尽尧激动地指着屏幕:“这个是我妹妹,她果然走的这条路。”
门卫提醒道:“上面显示的是十五分钟前,你妹妹应该还没走远。”
“我知道了,多谢两位帮忙。”
环卫大叔摆手道:“没事,现在的小娃娃都叛逆的很,你快去找她吧。”
“嗯。”陆尽尧告别了两个好心人,他继续开着车顺着这条大路搜寻盛朵。
视频监控里的盛朵,不仅走的速度超级慢,而且明明拿着手机,但就是不接他的电话。陆尽尧决定这次找到她后,一定要好好训她一顿。
又过了四五分钟,陆尽尧终于在一家关东煮店的门口看到了盛朵。
她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正在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又在奋笔疾书地忙活着。
陆尽尧紧攥着方向盘的手逐渐放松,可他并没有直接冲过去抓盛朵回家。
隔着车窗,他看到盛朵时不时地用袖子擦着眼睛。
她这是又哭了吗?
陆尽尧坐在车里回想着今天的事情,如果不是万褚吃饭时那副冰冷无情的样子,她怎么会突然情绪失控。但就算情绪再崩溃,她也断不会在桂园住的时候,就做出如此冲动的举动。一定是还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了她。
难道是
陆尽尧忽然给奶奶打了电话:“喂,奶奶。”
“尽尧,找到了吗?”
“找到了,她没走远,就是找了个凉快地儿写作业去了。”
“哎呦,家里不能写作业吗?这孩子真是让人担心。”
“您放心吧,有我在。”
“那就好,你一会儿快带她回来。”
陆尽尧忽然话锋一转:“对了奶奶,今天盛朵上楼之前,一直都在餐厅里坐着吗?”
“不是。”苏漪梅叹道:“小褚走了以后,她去院子里等了你一会儿。一直等不到,她就先回来了,连饭也不吃。”
果然是这样。
盛朵肯定是听到他和万褚的对话了。
陆尽尧:“没事,交给我吧奶奶。”
盛朵今天的口袋里只剩了十块钱,她买了几串丸子和魔芋丝就已经花光了所有。如今她坐在外面写着作业,好像只要一联想到陆尽尧带着她抓蜻蜓,就能暂时忘记万褚今天说过的话。
只是写着写着,又会想到刘瑾怡和胡曼说说笑笑的画面。
真是没一件事情顺心。
盛朵的本子上忽然落了两滴泪水,她急忙用衣袖擦干了本子,但那张纸上还是残留着被眼泪浸湿过的痕迹。
万褚说的没错,就算她可以装作没事人一样去和万褚说话,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伤痛是不会因为简单的寒暄而被抹灭的。
伤害真实存在,她也早就失去了在万褚面前撒娇任性的勇气。
“同学,这里只有一张桌子,我可以坐你对面吃吗?”
盛朵听到有人说话,她赶紧收了收情绪,低着头哽咽道:“可以。”
然后继续奋笔疾书。
只是字还没写两行,对面的那人又说:“你们初中生写作业,脑袋离作业本那么近,会近视吧?”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好像陆尽尧!
盛朵缓缓地抬起了头,瞳孔震颤。
逆光之下,陆尽尧穿着一身黑色的睡衣,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里还端着一大杯冒着热气的关东煮,正在有滋有味地吃着。
“哥哥。”盛朵失神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能在?”陆尽尧吹着一串烫菠菜:“今天家里做了一桌子肉菜,不合我的胃口。像我们这种大力水手,得吃点素的补充体力,要不然怎么保护脚底长了风火轮的妹妹。”
“”
陆尽尧又来调侃她了。
他这是变着法地说她乱跑。
不过,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陆尽尧会跑这么远来找她了吧?
虽然她没接陆尽尧的电话,但陆尽尧竟然也不提这件事。
是因为他们两个现在是朋友了,所以陆尽尧不会再像她爸爸一样训她了吗?
盛朵弱弱道:“你动画片看多了吧,吃菠菜根本没用。”
陆尽尧意外道:“你知道没用?”
盛朵:“我当时是看你费着力气骗我,我不想让你扫兴罢了。”
陆尽尧笑道:“你的意思是,你那时候是在哄我开心?”
盛朵点头道:“可以这么理解。”
陆尽尧乐道:“那你现在是什么?在玩‘三毛流浪记’版的过家家?”
“我不是在玩过家家!”盛朵反驳了他。但很快她又忍不住地笑出了声,指着路上的一个地中海男人说道:“那个叔叔倒是有点像三毛。”
陆尽尧顺着盛朵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对方头上的确没什么头发,依稀可见几缕发丝整齐地从左侧梳向右侧。
陆尽尧笑了笑,没有回应。
“我是不是有些不正常?”盛朵尴尬道:“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陆尽尧:“就因为你是一个正常人,所以才会因为一些巧合而感到开心,不会把自己困在伤心事里。”
“可是妈妈说过,在背后笑话别人不好。”盛朵自责道。
陆尽尧问道:“那你觉得三毛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盛朵想了想:“他很苦,也是无处可去。不过他就算在困境里也一直勇敢善良,我挺佩服他的。”
“那你觉得他长得丑吗?”
“不丑啊,我只是觉得他的三根头发很有特点,让人印象深刻。”
“既然你佩服三毛,也不觉得他丑,那你把刚才的路人看作三毛,就不是在嘲笑他。”陆尽尧把关东煮杯放到了桌子上,耐心道:“盛朵,笑也分很多种。不是说在背后笑别人,就一定是心怀恶意的笑。如果刚才那个人知道你的遭遇,或许他还会反过来庆幸自己的头发能够让你感到短暂的开心。真正没有教养的人,是不会认为自己没教养的,所以你不用觉得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只要你把眼界放宽,你会发现这个世界上其实很多事情都很有趣。如果你觉得不开心,不如就把眼前的一切都看作是从动画片里走出来的。比如我,你看我现在像什么?”
陆尽尧像什么?
盛朵的心中闪过了无数个答案,但没有一个真的贴合他。
陆尽尧就是陆尽尧,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如今街上来往的行人不多,凉爽的秋风轻轻吹动着他的发丝,有阵阵洗发水的清香飘散出来。盛朵难以确定是什么香味,但这并不妨碍她喜欢这股味道。
盛朵顿了顿,忽然笑道:“你是唐僧,每天都在给我念紧箍咒。”
“唐僧还是算了吧。”陆尽尧叹道:“我不是圣人,没有那么清心寡欲。而且一个人管着你太累了,看来我得找个老婆帮帮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