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祠堂
傅舟桓叫着屈竹一起跟在她后面。
这里到处都是血迹和残肢断臂,这个山寨是经历了一场屠杀,怪不得山下那个人疯疯癫癫的。
跟着她边走傅舟桓边问:“姑娘,这寨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舜华简单粗暴地说:“闹鬼,看不出来啊?”
心道这不明摆着吗?
傅舟桓没听出她言语中的不待见似的,又接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起来:“姑娘怎么称呼,出自哪派啊?”
她道:“舜华。”
傅舟桓:“有女同车,颜如舜华,你名字出自诗经呀?是木槿花开的时候生的吗?这名字真好听。”
舜华没答他,傅舟桓低声问屈竹:“我怎么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屈竹也低声道:“他们这边的蛊司那个祭司就叫这个。”
傅舟桓恍然大悟般点头,还真是,一下只觉得一旁的身影高大起来,也更可靠了。
祠堂门破旧,门口两边都有两具白骨,像看门一样对称坐在门两侧。
她一把推开门,厚重的灰尘从门上落下,她用手扫了扫面前的尘土。
等散去后才看到这里而墙上挂着一尊被劈成两半的一尺高佛像,供奉牌位的烛盏碎了一地,灵牌全裂开了,而映入眼帘的是供台的中央有个头颅,周围是发了霉的贡品。
那个头颅上有一个大洞,眼眶空荡荡的,左边眼眶外侧吊着半个的眼珠,脸上的人皮被剥了只看见了暗红色的血肉,他的嘴巴也没了,牙齿外露,诡异的笑着。
一个人身穿着白衣弯的有些扭曲地跪在蒲团上,而蒲团的周围全是血色的手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娘啊!”
傅舟桓和屈竹又爆发出一阵锐利的尖叫。
舜华颇为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本来想着他们跟着就跟着吧,上面没有规定不能带人走,只说要带回那鬼物,结果这两个一看就养尊处优的少年见到点东西就尖叫,本来那鬼物就蛰伏了起来,这样就更难找了。
舜华有些忍无可忍:“不能忍就给我滚蛋。”
傅舟桓睁着那双澄澈干净的眸子看着她,有些委屈,这真的不能怪他,他这辈子见过最可怕的应该就是刑场的斩首了。
舜华看了一下那些乱七八糟的牌位,这里怨气很淡,她拔出腰间的剑,那剑银光闪闪,森冷的寒芒毕露。
她一剑劈开了那个头颅,里面竟是空的,脑髓都没有。
得多恨才能把脑髓都给他吸了,鬼吃脑髓又没用,有用的是吃魂魄和精血。
周围依然什么都没发生,舜华把剑收了回去。
鬼物迟早都要出来,这些天除了傅舟桓这种,不可能还有人敢上山,他们是送上门的新鲜血肉,她想要突破后离开这儿不可能不来。
她手里燃起一团白光,自己去一一查探那些灵牌和碎裂的佛像,傅舟桓他们不敢上前一步。
这接二连三的惊喜把傅舟桓吓的头有点昏,他让屈竹把水壶拿给他,自己喝了口水,看着舜华问她:“舜华姑娘,你要喝水吗?”其实男女授受不亲,自己带了一路的水壶人家未必愿意喝,不过现在情况特殊,他还是要问问。
果然,舜华没理他。
他有点丧气,拉过屈竹往外走,想透口气,现在院里上方的天空变成黑红色,他又看到那棵树,上面的人头似乎变了,眼神似乎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看。
他又咽了一下喉,看得一身冷汗,道:“算了,咱们还是回去,这棵树更渗人。”
结果刚往回踏出一步,耳边就响起一道女人的笑声:“咯咯咯……”
他一下就不敢动了,傅舟桓问:“屈竹你听到什么了吗?”
屈竹:“听到了”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他们立刻回头看去,是又有几具尸体掉了下来,连带着树枝桠,外面树挂满人的枯树有点承受不住重量了。
屈竹一下感觉自己的背有点重:“怎么突然这么冷,还有点腰酸背痛的。”
傅舟桓听了朝他一看,脸瞬间煞白,手指不停抖,指着他的右肩结结巴巴地说:“屈屈竹,你的身后”
见到自家公子如此脸色,还有他瞳孔里倒映的东西,屈竹身体一下僵直了,腿又开始不停抖,他缓缓转头,只见一只手却搭在了他的肩上,还附送了一张惨白也没有眼眶的脸,屈竹的瞳孔一瞬间就放大了。
这次没人敢叫了,他俩的脑子直接一片空白。
这是一个披散着及地的长发,穿着红嫁衣,一双红色的绣花鞋,头上搭着是被掀开的盖头巾的女人,她的眉眼要是有眼珠子应该长得挺美艳的,那女子红唇微启,声音空灵:“两位公子,你们也是来参加我的喜宴吗?”
傅舟桓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强撑着颤声道:“这位姐姐,我们路过。”
女鬼的眼眶中开始流出潺潺血泪,手从屈竹身上收了回去,飘到傅舟桓面前:“你们不是来祝福我吗?”
傅舟桓低着头不敢再看自己面前这女鬼的模样:“祝姐姐和新郎官百年好合。”
女鬼就这么漂浮在半空,他们看到树上掉落的尸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从地上跳了起来。
她掩面扬天笑起来,笑声凄凉惊悚。
“妈呀!”屈竹心理的防线终于崩塌了。
“公子,快跑!”
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抓着傅舟桓就往祠堂冲,两个人跑的比狗还快,进门后,屈竹反手把门关上,他们主仆二人大口喘气。
傅舟桓急道:“姑娘!有个女鬼在外面!”
后面没人回应。
他转头一看,哪还有人在,祠堂干干净净的,佛像整个完好的挂在墙上,灵牌完好如初,供奉的烛火跳跃,那些贡品看着新鲜,恐怖的头颅没了,蒲团上也没了人身。
屈竹松开拽着他的手:“完了,那姑娘会不会是自己跑了,不带咱们了?”
傅舟桓欲哭无泪:“这下进来,岂不是要被那女鬼瓮中捉鳖了?”
“”事到如今,屈竹还不忘嘴贫说:“公子,别这么说自己,你不是鳖,哪有我们家公子这么好看的鳖。”
傅舟桓脑子已经无法思考了:“那现在怎么办?咱们就在这里面坐以待毙吗?”
门窗上映着几个人不断撞击的身影,傅舟桓和屈竹大气不敢喘,看着那几道影子,直到没过多久后那影子走了,外面安静下来,他才松了口气,开始环顾四周。
他有点纳闷:“奇怪。”
看着那尊佛像,他想,那女鬼说不定就像画本子里说的,怕这些神啊佛什么的。
“我去看看。”屈竹壮着胆子在那门窗上戳了一个洞,把眼睛凑上去,外面只有之前树上掉下来的几具尸体躺在廊前。
他正要往两侧看,突然眼前一黑,一只腥红色的眼睛瞪着他,屈竹往后一屁股坐地上:“啊!”
但是窗户纸上没有影子,那面窗纸和木质的墙一下四分五裂,红衣女鬼就又站在了他们面前。
不是都说有佛的地方妖魔鬼怪不敢入,要避而远之吗!
傅舟桓猛地回头看身后的佛像,也不知道何时,那佛像碎了,他有些崩溃了,大叫:“不是还有别人吗?干嘛就吓我们啊,柿子就挑软的捏是吗?有本事找那姑娘去啊。”
话音刚落,屈竹站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黑色旋涡,一双指甲尖长苍白的人手破地而出,抓住了屈竹的脚踝,屈竹一个踉跄就摔在地上,然后被粗暴地往下拖。
傅舟桓一下就反应过来,死命拉住他:“屈竹!”
女鬼没有进来,这回她有了一双暗红色的眼珠,垂着双眸居高临下地死死盯着傅舟桓。
地面冒出来的的手力道大的吓人,眼见这么下去傅舟桓也要被拖下去,屈竹却松手了,用另一只手把傅舟桓的抓着他的扒开:“公子,别管我了,快跑!要是活着出去,记得帮我照顾一下家里。”
他看着屈竹一下落入了那黑色的洞里,跪在屈竹消失的地上,大声嘶叫着着双手不停拍打着地面。
屈竹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书童,对他忠心耿耿,什么都向着他,这次就算害怕还是陪着他上来了。
窗外的女鬼似笑非笑,道:“宾客都到齐了,公子还不来一同落坐吗?”
他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女鬼,眼里的泪水落了下了,他抹了一把脸。
女鬼只看着他,没做什么,供桌上的烛台上流下了一滴蜡油,如同一行清泪。
现在也没办法救屈竹了,活着才有希望,周围都是死路,他也破罐子破摔了,心一横,起身就推门闭着眼就往外跑。
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一出来女鬼会把他也搞死,睁开眼却只见舜华站在那树下,用剑在地上画着什么,他朝侧面看,女鬼没了,窗子好好的在哪,之前掉落的尸体也还挂在树上。
听到身后有动静,舜华停下手里画阵的动作回头看,见是他:“干嘛去了?你的小厮呢?”
傅舟桓走过来,舜华来本来想说他两句,别给她添乱,却见他眼红红的,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痕,到嘴的话收了回去,问:“出什么事了?”
傅舟桓看她的眼神有些许埋怨:“你怎么走了?”但他知道不是舜华的错,没碰见她,他们也会死。
“走哪?我一直在这儿啊,一回头你们就不见了,还以为你们要自己走了。”舜华一脸茫然问。
傅舟桓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呜咽着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跟她说。
本以为自己没理他们,这两个傻瓜要自己找出路,结果没想到出了这事,刚才自己四处逛了逛,周围除了死人就是陈血,连那灵蛊的影子都没瞧见,倒是给没什么头绪的她找到思路了。
他问:“屈竹被拖下去了,还能救他吗?”
见他哭成这样,舜华也难得有了耐心:“这就不好说了,我也不确定他还能不能活着,现在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
她看向祠堂门口,那两个骷髅消失了,看样子这个结界的主人终于按耐不住了,两个骷髅是作为媒介,趁着祠堂里的东西转移她的注意力,把傅舟桓他们拉进了自己的结界。
但是不知道傅舟桓为什么被放出来了,她摸着下巴思考,突然灵光一闪,她在蛊司无聊时常也看一些民间故事书卷、画本子打发时间,既然是鬼新娘这种老套的情节,那这灵蛊不会是看上傅舟桓了吧?
思及此,舜华颇为同情的看了傅舟桓一眼。
也不知道这白云寨的到底做了什么,一般的灵蛊也只有一个诅咒结界,还从没遇到过有两个的,这得多重的怨念才能变到这个程度,那个灵蛊是藏在另一个结界里。
她把腰间的佩剑取了下来扔给他:“拿着,这剑名灭魂,可以伤魂,到时候可能顾不上你,你拿着防身用。”
‘挟之夜行,不逢魑魅’,傅舟桓听说过灭魂是蛊司祭司的佩剑,是在玄门是排前三的名剑,舜华就这么扔给他用,他心中很是感激。
接着舜华又给了他一张手帕:“擦擦脸。”
傅舟桓拿着剑,接过手帕,擦了脸上鼻涕眼泪后揣入怀中:“谢谢舜华姑娘,等日后我洗净了还给姑娘。”
舜华嫌弃道:“别还我,脏。”
傅舟桓:“”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碧绿的小蛇,将蛇放在地上,轻声吩咐了二字:“结界。”朝那蛇的头上轻轻一敲,蛇便动起身来。
“这是做什么?”傅舟桓问。
舜华起身跟着蛇走,道:“蛇会带我们找到另一个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