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沙场花开汗帐怒
那名黑鳞卫愤怒地呼着带着尿骚味的气。
“喔,忘了告诉你。”我冷笑道,“你们烧掉的‘大量’粮草,全是用树枝从里面撑起来的。惊不惊喜?”
我话音未落,这四个凡人,居然有了阎王一般的眼睛。
正当我得意之际,一名军士骤然冲进囚帐,打破了这欢乐的气氛——
“大将军,水车被袭击,粮草库也被烧毁!”
三名黑鳞卫的脸上浮现出非常诡异的笑容。
我大呼一口粗气,瞪着苏皓道:“哦?那请问苏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他赔笑道:“小事,小事!只要突杰尔人还对尿骚味情有独钟,就都是小事!”
三名黑鳞卫的脸上,出现了一种特别的表情,就像他们每个人都真的喝了整整一桶尿一样。
我大笑起来:“我说苏先生,你到底还有几车尿等着他们来喝啊?”
苏皓用一种很谦逊的语气应道:“不多,不多。如此看来,突杰尔人对木雕技法尤为痴迷,只是技术不精罢了,我这里有充足的木料供他们练习,以增进两国友谊。
不过,像这样凿下去,他们的大汗可能享受不了其中最为上等的马尿了。”
谈笑间,我已割下三名黑鳞卫的头发,顺手杀了那军中的内应。
堂堂的可汗禁卫哪里受得如此之辱,纷纷用最后一口气催动内力,自断经脉而死。
这一夜,我军陆续损失了近三十一名顶尖高手,击杀黑鳞卫九人,内奸三人,擒获敌探一名。
我伴着次日清晨战场上升起的浓烟,为牺牲的军中弟兄敬上一坛祭天之酒。
巨大的箭矢带着焚身之火,从成百上千的弩炮上迸射而出,如流星般坠落在突杰尔铁骑的阵列之中。
直到昨夜,许多军士还以为这些盖着白帐的弩炮,只是普通的运输车而已。
火箭轰鸣、爆散,引得人仰马翻,引得残肢四散。
这些火不能让大漠变得更热,却能让蛮夷的心变得更冷。
突杰尔铁骑退到了射程之外,动作迅速得让人赞叹。
苏皓亲自将那被擒的探子押到了军帐内,我将纸条卷好,装到了小筒内,塞到探子的怀中:“劳烦转告可汗,上面的事儿若办不成,后果自负!”
「大汗,数月未见,甚是思念。上次牙帐做客,本王心爱的狼牙棒不小心又落在贵邦,还望大汗速速差人送至本王帐下。」
兽皮汗座的一角,被一只沧桑有力的大手骤然拍碎。
震怒的群狼之王只喝了一声“岂有此理”,便咳血不止。
“大汗!”帐中众人大惊,登时一拥而上。
阿斯那汗用那双日渐虚弱的眼睛,看着那根浑黑发亮、映着幽蓝异光的九尺狼牙棒。
这是恐惧和耻辱的开端,它作为象征之物立在汗座右侧,时刻警醒着群狼。
阿斯那汗推开众人,让他们回到原有的位置。他问道:“各位以为,朕该怎么办?”
大王子阿斯那兀道:“神夜唯渡的弩炮固然厉害,但箭矢毕竟有限,那小贼并没有把握能攻到牙帐。他挑衅的目的,就是要激怒父汗,让父汗丧失理智做出反应,产生他想要的战机。还请父汗不必理会,切莫中了攻心之计!”
众长老皆表示此话有理,纷纷劝可汗息怒。
二王子阿斯那噶怒道:“汗国骑兵历来强于中原,两军还未交锋,我麾下骑兵便已死伤惨重,神夜唯渡那狗贼便趁此机会大肆嘲讽。如果就这么算了,岂不是大涨敌军士气!”
众长老觉得此话也有道理,便纷纷议论对策。
长老甲道:“弩炮虽威力巨大,但造价高昂,运输不便,且准度较差,出箭速度迟缓。自王崟军团脱离龙国朝廷后,弩炮便被当作叛军的奇技淫巧封存,数年间未曾出现。此次蚺鳞军团能秘密筹集如此多的弩炮,伪装成运输车投放战场,着实出乎预料。”
长老乙道:“如果龙咆帝国制造弩炮,我们的探子不可能没发现。看来我们都忽略了王崟军团,他们的少主王崟星城,与神夜唯渡可是十分交好。他们秘密向蚺鳞军团提供弩炮,并对绝大多数军士隐瞒,我们的卧底也很难发现。”
二王子又怒道:“那你们为何不借此挑拨神夜唯渡和皇帝的关系!勾结叛军,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死罪!”
大王子摇头道:“没用的。整个中原朝廷,尤其是中原的皇帝,对神夜唯渡的容忍度已经到了你我都无法想象的程度。就算在民间制造流言,也难以激起有效的民变。”
“中原如此之大,难道就找不出一个能威胁朝堂的势力吗?”
“二弟别忘了,龙国内唯一有实力与朝廷军队对抗的,恰恰就是暗中支持神夜唯渡的王崟军团!”
三王子阿斯那列忽然插话道:“我想到一个人。”
众人的视线都转向了这个留着三条山羊胡的年轻人。
他道:“当今龙朝的长公主——神夜摇溪。她素来与神夜流怜不合,一心想夺取皇位,做中原古往今来第一位女皇帝。”
大王子忽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斥着讥讽:“三弟当真不知?我派去与那贱人和谈的使者,可从没有一个完整地回来的。”
三王子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大哥笑得着实开心。”
大王子脸上的笑容登时充斥起一股青气:“你说什么?”
三王子阿斯那列向大王子阿斯那兀靠近了一步,与他对视道:“我说大哥笑得很开心!”
“够了!”——
大王子正要动手,汗座上传来的巨兽般的怒吼让他和三弟猛然间退避三舍。
面对可汗的怒火,众长老和王子陷入一筹莫展,汗帐内闷热的空气登时凝若冰霜。
阿斯那汗干咳两声,朝帐内不起眼的角落问去:“咏仁,你觉得该当如何?”
那身高九尺的汉人官员走上前来:“臣以为,神夜唯渡这番书信,虽然言辞对大汗不敬,但不像是挑衅。”
二王子阿斯那噶仰视着他,暴怒道:“不像是挑衅?你们汉人难道要让别人把尿拉到自己头上,这才算是挑衅!”
九尺大员没有理会他,只道:“神夜唯渡想要他的兵器,大汗让他自己来拿便是。”
“你说什么!”二王子已忍无可忍,拔出腰间的弯刀,架在了九尺大员的胸口上。
阿斯那汗没有理会自己莽夫儿子的行为,思索片刻,便向九尺大员道:“你是说,神夜唯渡停止进攻,是想和朕谈条件?”
大员点了点头:“不错,大汗。”
“你觉得,他想要什么?”
“如书信上所言,他要的就是那根狼牙棒。”
“你当父汗是三岁小儿吗!”二王子大怒,握刀的手猛一发力,九尺大员胸前的衣物登时裂开一道口子,露出浅黄色的肌肤。
可汗的视线跳过二王子,直指大员的双眼:“朕用这根狼牙棒可以和他交换什么?”
大员道:“将弩炮全部撤走。”
可汗疑惑道:“撤走弩炮?就为了一根狼牙棒?”
正说话间,斥候来报:蚺鳞军团的巨箭已所剩无几,轻甲步兵开始列阵。
可汗的面上微微有了一些笑容:“兀儿,你速派使者,告诉神夜唯渡,想要狼牙棒,就一个人来拿!”
“是,父汗!”大王子领命行礼,当即退出汗帐。
二王子已被无视了许久,一股无名之气几乎要把他憋死,他用一对涌火目仰视着九尺大员,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长老甲面有忧色,他踱步再三,朝大员问道:“何咏仁,你怎就知道,这神夜唯渡会一个人来?他可是主帅!”
何咏仁应道:“在下并不知他会不会来。在下只知,若能换得驽军全退,我们可以设法在途中埋伏,一举毁掉弩炮。”
话音刚落,阿斯那汗便下令道:“噶儿,你亲自带军,提前埋伏在龙脊走廊,截断弩炮部队的退路,摧毁他们!”
“是,父汗!”二王子收起刀,直接走了出去。
直到可汗宣布退朝,众人才出了汗帐。大王子阿斯那兀和何咏仁相距十余步,直到离开众人视线,二人才渐渐靠近。
大王子从怀中拿出一串狼牙坠饰,在眼前晃道:“老三现在不但敢暗中行刺,还敢当面骑在我头上拉尿了!咏仁,你说我该怎么办?”
狼牙上映出一丝凶气。
何咏仁应道:“这狼牙确实是三王子之物,但依我所见,昨日的刺客未必是三王子。”
大王子道:“我并未否认有其他人栽赃嫁祸的可能,但那个人究竟是谁?”
何咏仁问道:“大王子和三王子争斗,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大王子一怔:“是他!”
汗帐内壁为血红色的皮革,上面纹满黑色的神怪图腾,还悬挂着牛和鹿的头骨。
只不过,有的图腾是在补丁之上新纹的,一些骨器已被破坏,还未来得及更换。
帐内诸多器具大多由黄金打造。在通明的烛火之下,整个汗庭璀璨生辉。
烛光闪烁呈十字状,遮住了可汗虬须獠张的、已十分虚弱的脸。
两旁大议会长老和汗国诸王子的面上,充斥着饿狼般的仇恨和愤怒。
除了大王子阿斯那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