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诗什么的,真挺难
静逸的湖面突然喧嚣起来,只见湖上缓缓驶来各色花船,这花船画舫可比孟子书他们坐的这船大多了,三四层的船舱打扮得珠光宝气,耀眼华贵,个个张灯结彩,系着各色丝带随风飘扬,船柱雕龙画凤,船头高高昂起,像是一只高贵的雌鸟,审视着各色求偶的雄鸟。
船上女子或凭或立,各种女乐鼓吹,弹琴助兴,歌吹而来,好不热闹,她们身着罗衣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看风流才子赋诗作画,犹如捕食者在挑选猎物,只是那眼神满是勾魂,猎物们也沉醉其中。
船上众人也再没空跟孟子书斗嘴了,他们也想凭借才气得到一众花魁娘子或者其他姑娘的青睐,这样可以节省好大一笔钱,毕竟大家都是没钱包船的人。
但突然,他们的船却越来越远了,渐渐的划到了外围,仿佛只想旁观,廖秀才一众慌了,忙唤道:“船家你往哪儿划呢?快过去。”
孟子书也没明白为什么就越来越远了,但下一刻听到他们的对话后,直接就笑出声了。
“公子抱歉,这位公子出钱,让划到远处,说既可以欣赏湖光山色,也没那么嘈杂,越过喧嚣传过来的丝竹之声会更加悦耳。”
“胡说八道,快划回去,划回去,别一会儿思思姑娘被别人抢走了。”
听了这话船家有些为难的说:“额……对不住啊公子,您是知道的,这船若是有人单独出价,那谁出价高就听谁的,这位公子出了十两银子,让老朽划出来”
孟子书算是听懂了,这跟拍卖是一个道理,价高者得,呵呵,聪明,牛!而这恭承昱直接就将竞价抬到了十两银子,这几个人想要进去的话,就得出更高的价才行,可他们又没钱,舍不得花在这里,够狠。想到这里,孟子书隔着船舱对洛松承昱竖起大拇指就是一个大大的赞,这口恶气出得太爽了。
“你……你们就是故意的……”
“喂,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孟子书打断他说:“可别血口喷人,我们本来就是来赏景的,又不是来看人的,给了钱往外走很正常,有本事你让船家划进去啊。”
“哼……果然是断袖……”
“断袖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呵呵,你这种,怕是没人看得上。”想那各色bl小说中,不论攻受,那都是人中龙凤,卓尔不群,帅气多金,简直是全世界人追求的对象。
不过孟子书也不想跟他们多说,径直穿过船舱,走到恭承昱身边,悄悄的说:“不过我也想去那边花船上逛逛,想去见识见识,才子即兴赋诗,煮茶作画,吹拉弹唱,跑这么远,我也就参与不了了。”
说完撅着嘴巴还蛮委屈的。洛松承昱见她这样,有心看她作死,反正船划出来,气那帮草包的效果已经达到了,也没坚持,问:“你想去哪艘画舫?”
“?还可以选吗?我选不来啊。”
“你看哪一个最顺眼就去哪个,不必忌讳。”
孟子书观察了一会儿,问:“你能听出哪一个最好吗?”
洛松承昱指着不同的船评判着:“那艘的声音可以,透过流苏也隐约可见美人型;另一边那艘琴音最好,一听便是苦练多年;那边那个别选,琵琶弹得太差……”
孟子书:……果然是皇子啊,从小耳濡目染,这么远都能判断。
“去那艘吧,始于颜值,忠于才华,老天爷赏饭固然重要,但才华横溢更是不易。”
“好,船家,去那艘船。”
“公子真有眼光,那便是思思姑娘的画舫。”船家笑呵呵的说着,划动了船桨。
当他们逐渐走近内围的时候,发现已经有好些船靠在了一起,那是才子佳人已经选对了眼,开始共度一天美好时光了。
不是所有来游湖的目标都是花魁娘子的,毕竟花魁娘子不多。更多的是呼朋唤友一起来,那便会招看上的歌妓到自己的船上,也有去歌伎船上的,大家聚于一舟,声色酒令,好不快活。
但守在思思姑娘船边的依旧很多,有个中年妇人不断斡旋着,应该是老鸨了。廖秀才他们也摩拳擦掌,开始冥思苦想赋诗了。
许是那廖秀才真的有才,不一会儿便念了一首,孟子书听了觉得还算通顺,但他不确定这里的喜好到底怎样,于是悄悄侧耳,问:“他这首怎么样?”
“你听不出来?”这揶揄得很明显了。
孟子书斜眼看他,怼道:“我是怕你输。”
洛松承昱铁了心想看她能耐几何,说:“我何时要与他比试了?就他那样也值得我出手?”
“喂,小子,你刚才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要赋诗了,躲在那儿不敢出来了?哼,胆怯了就缩在那儿吧,别出来碍事儿。”
孟子书心想:我不会斗诗,据说斗诗的规则很多,要限制形式,主题,字数,还要押韵,不行,不能斗诗,会输,那直接背吧,来一首陡的,直接吓退!
“怎滴默不作声了,看来是怯了,果然市井小民,上不得台面,哈哈哈哈……”
这世上有句话叫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呵呵……既然有人想作,那就帮他死吧。
孟子书啪的打开折扇,缓缓踱步,不疾不徐的念着:“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宏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这是一位现代诗人写的,她很喜欢前四句,豪气冲天,尽显凌云壮志,稍作修改,倒也没差。
念完后看着一群目瞪狗呆,交头接耳的人,又缓缓出口:“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两首完毕,孟子书淡定自若的看着廖秀才,说:“还来吗?”
廖秀才确实是被惊艳到了,他一个市井说书的,怎么能作出这样的诗句呢?立时惊怒道:“你……你这定是抄袭,先前背好的,就你,怎可能会有如此胸襟与才华。”
“哦?那你说我抄的谁的?”
廖秀才也不知道这是谁的,但他就是不服,他说:“这不算,这么短的时间你怎可能有如此佳作,定是先前准备的,我们要以斗诗的规矩来。”
孟子书鄙视了他一眼,摇着头说:“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可惜,你不在列。我这两首哪一个不贴题了?今日不就是斗酒赋诗吗?我这哪一首与酒不相关的?”
此话一出,舱内哄堂大笑,引得廖秀才一众面红耳赤,怒不可遏,却又无力反击,只能唉声叹气。
洛松承昱直接惊得说不出话了,他本来已在心中打好腹稿,若是她无力招架,那他定是要为她解围的,却不想她技惊四座,力克群雄,所作诗词超凡脱俗,无可匹敌。
他很难想象一个女子能想出这样的诗句,霸道不失潇洒,凌厉中带着俏皮,原本以为她是个疯子,接触之后发现她其实是胆识过人,今天这一出,那可是说她才华过人也不为过的,真真儿是奇女子啊。
另一侧,刚才与孟子书搭话的陈秀才早已眼疾手快的将她这两首写上,传阅出去了。她刚才声音不小,靠的近的很多人都听到了,如今看到文字,更是交相称赞,不绝于耳。
见廖秀才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孟子书很想轻蔑的挑衅一下:“怎么?认输了?”可落井下石这事儿吧,做不来,哎……
所以只在心中鄙视:这一点小挫折都受不了,你在我那里可怎么活?那不得动不动就要死要活了,切……
不理会众人,孟子书走回甲板,对着花船喊道:“思思姑娘,每日赋诗作画,斗酒行令,毫无新意,今天我们来玩儿点儿别的吧。”
此话一出,才子们个个精神抖擞,兴致勃勃,跃跃欲试,都是年轻气盛的,谁不贪恋点儿新鲜呢。这不,各船都有人附和:“玩儿什么?怎么个玩儿法。”
“咦……七童是你吗?”
孟子书听到有人叫她,转过头去一看,耶嘿,她之前认识的异国朋友。在外面这段时间,她把这里的版图大致了解了一下。
以嵘国为中心的话,往北走是炙国,再往北那就是茫茫冰原,人迹罕至了;往南是芣国,更南边是陈国,稻国,食国;再往东便是大海,海上有一岛国,名为陆;西边是润国,再往西便是她认识的这个朋友的故国,叫渊。
这里还真是有意思,小岛叫陆,冰天雪地却称炙,明明干旱非要起名为润,呵呵,奇葩,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缺什么,只有南方是靠谱的,据说是生产芣苢这种草,这具体是什么她也不知道,感觉很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是什么。
所以,虽然时间有异,但空间变化却不大,大嵘国依旧在大陆的东岸,海洋的西侧,这样气候特征应该差异不大,很多知识还是能沿用的。
明面上各国相安无事,百姓安居乐业,和平往来,互通有无。大嵘国总的来说在周边几国里还算不错,实力强盛,国泰民安。
阿布鲁的母国气候干旱,生存条件不好,所以,阿布鲁从小便随父母来大嵘国经商,主要卖渊布、琉璃器皿和一众香料,特色首饰等,已经在这里居住了二十年了。感觉很像唐宋时期的波斯商人。
孟子书对着那人大臂一挥,高声招呼着:“嗨,阿布鲁。”
“你怎会在这里?来我船上吧。”阿布鲁虽然在嵘国生活了二十多年了,但长相与本地人差异甚大,一看就知道是异域的,虽然这里没有歧视异域人的习惯,但好歹不亲近,加上他是商人,在嵘国的地位也不高,最初阿布鲁跟孟子书相交,两人都不是达官显贵,地位也差不多,所以平等相交,互称名字。
孟子书也觉得跟廖秀才他们一群人呆着很不舒服,于是很爽快的答应了邀约,阿布鲁的船比他们的船高出了一截,也豪华许多,他们伸出板子,阿布鲁伸出手想拉孟子书,却被洛松承昱抢了先,他慢慢走走着,孟子书被拉着跟在后面,很平稳。
到了阿布鲁的船上,孟子书转头对刚才船上那陈秀才说:“走了,你玩儿开心。”
陈秀才拱手作揖,说:“以前只道公子风趣,不想公子竟有如此大才,在下佩服,愿公子今日尽兴。”
“好,都尽兴,下次再来听书,下次见,拜……”
“好你个七童,没看出来你竟有如此能耐,简直是技惊四座啊。”
孟子书淡淡笑了笑,说:“拾人牙慧罢了。”
阿布鲁以为他是谦虚,也没多揪着不放,只听很多人催促着说:“那你快说说怎么个玩儿法,快点儿,别耽搁时间了。”
对于他这种放荡不羁,奇奇怪怪的招呼方式,认识他的人都见怪不怪了,别说,这里真的很多人都知道他,也去听他说过书,更愿意跟他交流。
虽然这人平时谈笑风生,落落大方,但今天听到他吟诗,大家还是大吃了一惊,着实没想到他有此才情啊,也确实想不通如此有才的一个人为何会在酒楼说书。
见她被大家催促,洛松承昱心中很是不快,但转念一想,自己不正是被她这样性格吸引的吗,心中庆幸:还好她是自己的侍妾;还好找到她了。还是早点带回去吧,但带回去会不会就见不到这样的她了?真是好生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