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下)
中了催情香,之后又叫水,那档子事竟没有做,谁信呢?
“奴婢……”汝絮惊慌无措,说不出个所以然。
“废物!”
沈媛熙瞧她这模样,怒气直冲脑门,厉声呵斥道:“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亏得本宫如此信任你!”
汝絮低着头不敢说话,绯袖将手搭在她的肩上,似是安抚,“汝絮,夫人方才传来消息,问娘娘那日发生了何事,娘娘与夫人都以为二小姐……娘娘正烦心着,你先出去吧。”
汝絮抬头看向沈媛熙,磕头退下。
沈媛熙面色沉沉,对绯袖的安排不作异议。
“娘娘,其实二小姐是清白之身也有好处。”绯袖轻声道,“二小姐原是不想进宫的,心思既然不在陛下身上,那咱们便好拿捏,名声这些,其实有好不好,本没有所谓的。只不过,奴婢以为,二小姐现下这般,对咱们虽然少了一个把柄,但对于衍庆宫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沈媛熙淡淡开口:“你的意思是先前本宫安排的那些都是无用的?”
绯袖摇头道:“娘娘,您做了这些,都是想让二小姐进宫,顺便让二小姐和陛下对您心生愧疚,可如今,二小姐信任您,也将要入宫,这事儿不是已经成功一半了么?”
沈媛熙听着,觉得有些道理,便示意她往下说。
“娘娘劝二小姐入宫,在陛下心里,想必是更疼惜娘娘的,您想,如今衍庆宫那位禁足着,陛下之后进后宫,定是数长乐宫次数最多,二小姐进了宫,陛下肯定会新鲜一阵儿,若是二小姐抗拒陛下,那娘娘您何不趁机……”
绯袖声音轻了些,“陛下若是喜欢二小姐,娘娘不妨假装撮合,讨陛下一个欢心,待娘娘身子康健了,还怕没有皇嗣吗?”
沈媛熙点点头。
她的母亲是沈府当家主母,可至今只她一个女儿,若是她不能诞下皇子,就不能稳固地位,日后也没有可傍身的人。
而且,现在后宫仅有一位皇子,是陛下的庶出长子,但其生母的位分还只是一位正四品的容华,连亲自抚养皇嗣的权力都没有。
皇嗣是子凭母贵,生母的位分几乎决定了皇嗣的受宠和受重视程度。
若薛琅月诞下一位皇子,即便非嫡非长,但除了皇后所出的嫡子,再也找不出比他还要尊贵的皇子了。
绯袖接着道:“娘娘,依奴婢看,您先依照太医的嘱咐来,调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旁的,都不是最重要的。”
沈媛熙点点头,“本宫知道,是本宫先前只顾着与薛琅月争陛下的宠爱,忽视了自己的身子,绯袖,你一定要劝住本宫,记住了吗?”
绯袖笑着应下:“娘娘,您放心,奴婢一定记着。”
说到了这儿,沈媛熙脸色才露出了笑意,“好了,沈听宜就要进宫了,你让汝絮先回昭阳宫吧,好好看着她。”
绯袖见她有了笑意,也松了口气,“娘娘说的是,奴婢这就去提点汝絮。”
……
新进宫的嫔妃所在宫殿的物件摆放以及宫女奴才都会统一由内侍省和六局安排好,沈媛熙未有协理六宫之权,安排自己宫里的宫女去昭阳宫本是不合规矩的,但内侍省和六局也不敢不应,只好将此事上报给了凤仪宫。
安之将沈媛熙安排汝絮进昭阳宫的消息说给了正在抄写佛经的皇后听。
皇后听完,却只道:“昭嫔初入宫,荣妃多照顾她也是应该的,便随她吧,不过,长乐宫既少了一个二等宫女,就让内侍省挑选一个去补上吧。”
安之笑道:“殿下是好心成全荣妃,荣妃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坏了规矩呢。”
“荣妃坏规矩的地方可不少,陛下都不说什么,本宫何必多嘴。”皇后看着笔下的佛经,眼眸平静无波,“也看着点衍庆宫,别让人怠慢了。”
安之无奈,“奴婢明白,殿下,您这几日日日抄佛经,一抄便是几个时辰,奴婢都心疼您,您且歇息一会吧。”
说着,她将小宫女托盘上的一盏热茶放到皇后眼前。
“从前未出阁本宫便喜欢抄佛经,这几年都没碰过,竟没有生疏,真是奇了。”皇后放下笔,呷了口茶,“昭阳宫一切安排妥当了?”
“娘娘记性好,哪能轻易忘掉呢。殿下放心,昭嫔入住的是偏殿,里头的摆件都是按照规矩来的。”
安之想了想,又道:“昭嫔是礼聘入宫,入宫时约莫日入了,应当翌日一早来拜见殿下的。”
“给昭嫔准备的贺礼再检查一遍,别出了纰漏。”
皇后放下茶盏,弹了弹凤袍上的花纹,语气平淡:“到底是陛下登基后第一个礼聘入宫的嫔妃,又是荣妃的妹妹,贺礼上再添一支石榴花发簪。”
安之闻言,抿唇一笑:“石榴寓意着多子多福,殿下有心了。”
……
承乐三年四月八日,天朗气清。
沈听宜被宫里的嬷嬷压着绞面,而后换上了代表着嫔妃身份的宫装。
宫装是鲜艳的杏红色,将她的肤色衬得很白。
嬷嬷为她上唇脂时,笑着夸道:“奴婢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生得如此标致的人儿,看您面相便知,昭嫔您啊,是个有福之人。”
先不管话是真是假,总归听着是高兴的。
沈听宜微微一笑,“多谢嬷嬷,那我便借嬷嬷吉言了。”
一群人拥着她走进沈府正厅,沈钟砚和赵锦书高高坐在上面。
沈听宜粗粗扫了一眼,却没见到丛钰。
“女儿拜别父亲、母亲。”她依照规矩,给两人叩首。
沈钟砚一脸笑意,连说三个“好”;赵锦书却掩面垂泪,十分不舍的样子。
坐上轿子后,沈听宜的心绪还久久不能平静。
她再一次离开了沈府去向皇宫,可这一回,她进去了,再也没有机会出来了。
巍峨的皇宫,庄严肃穆,雕梁画栋。这是人人畏惧又向往的地方,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地位,也埋葬着无数人的性命。
她坐直着身子,倾听着外头热闹的声音。
轿子里闷热,她又饿又渴,却保持着坐直的姿势,一直到轿子落地。
“昭嫔,昭阳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