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润怜幽月散墨
阳春三月,春天的巧手扫过大地,懒怠几月的花骨朵儿迫不及待的出来露面,星星点点,如单调墨画上的几缕新鲜色彩。
春色满园关不住。
京中陆陆续续有了流民,虽未亲见,但听着季临的叙述,季枝心中也已映出衣衫褴褛的模样,她自小过的锦衣玉食,无法想象他们的日子该有多苦。
昭韵殿的梳妆小盒中,整齐的叠着一封封信,封面字体苍劲有力又锋利飘逸,无一封落下的写着“枝枝亲启”,季枝每次瞧见时,平静的内心都被投入几颗小石头,激起千层波。
她将信贴着心口,眼中似有诉不尽的柔情蜜语,笑的恬淡。
“十一,你虽不说,我也知道你过得不好。作为公主,我也该和你一般为北池做些什么。”声声润物语,可怜一人语。
远在边关的燕醉识,似心有所感,握剑的手不由一抖,一寸长的伤口像条毒蛇,瞬间爬上手臂。鲜血淋漓,染红了铠甲。
因他主战有了流民,流民因季枝有了温暖,也算一桩因果轮回。
京都仍然繁华如旧,流民的存在并未引走分毫注意力,只偶有几人打量几番又默默走开。京都的纸醉金迷早已淹没了他们生来的怜悯之心。
季枝穿朴素衣裙,头上包着布巾,在简易搭成的木棚中施粥,糯糯打着下手。逃亡而来的百姓蜂拥而至。
“小姑娘真心善。”
“哎,谢谢,谢谢。愿小姑娘万事如意。”
“谢谢大娘,慢些吃。”季枝心中如万马奔腾,眉眼若三秋之水,升起的欢欣是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的。
糯糯小声低语,“公主日后一定是北池最幸福的女子。”
“我不要最幸福,我希望北池河清海晏,所有人都能平平淡淡过完一生,偶尔争吵也好,相敬如宾也罢,总归是别样的幸福。”
日头微暖,照在季枝素淡的小脸上,一副岁月平静之感。
粥已见底,饥饿许久的流民皆双眼含满感恩之情。季枝虽手臂困乏,脸上笑意却未有半分减弱。
回到宫中时,皇上已在殿中等候,替她揉着手臂,几次欲言又止。直到后来季清与季悦进殿,落寞非常。
“枝儿,母后自请幽闭沁华宫,已不见外人。”
一张信纸交至季枝手中,青葱玉指微微发颤,她从未想过最是骄傲张扬的皇后会自请幽闭。
“季枝,本宫不怨你和季临,更不怨你母妃了。怨只怨本宫一生的傲气湮灭在这吃人的后宫中。”
季悦眼中含着泪水,笑道:“细想起来,母后虽时常面冷,但待我也是呵护有加。可恨我愚钝,明白太晚。”
夕阳无限拉长季枝的身影,她遥遥望向沁华宫,仿佛已不似往日亮丽。眼中温热,终是向着沁华宫微微福身。
夜已深,月光如水倾泻,季枝长发散披,未着粉黛,衣裙沾上点点墨汁。落笔又撕毁,踌躇一个时辰,写满了两张信纸握在手中,遥想远方。
远方如旧,黑暗的军营中燕醉识忍着手臂的疼痛于冰冷中入睡,便是睡颜,也有种天生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