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蔻弟今年多大了？”陶寺端着咖啡，感兴趣地问道。
怀特太太搅拌着方糖，快活地说道：“十八了。虽然傻小子是第一次谈恋爱，但这么火热我是没想到的，不过嘛，莎珂拉我很满意，我就是十八岁嫁给怀特先生的，这倒是没什么，我只是担心我们这个家庭跟莎珂拉的家庭合不来。”
“怎么说呢？”庄零意外地问道。
怀特太太解释道：“莎珂拉的家乡在墨西哥的尤卡坦半岛，祖上可是加勒比海海盗呢！”在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怀特太太的表情特别夸张。
“啊？”喝着香浓咖啡的陶寺发出了愚蠢的反问声。
这时，窗户下面响起了刺耳的车喇叭声。
怀特太太搁下咖啡杯拉开窗户，将头往外面一探，底下正是早上送艾琳娜到诊所的壮汉，他站在他的卡车边，说道：“明早去参加艾琳娜的葬礼，告诉老怀特。”
“知道了。”怀特太太关上窗户，哀叹了一声：“这下安可怎么活啊。”
“安是艾琳娜的母亲吗？”陶寺问。
“可不是。”怀特太太把她的双腿往椅子底下缩了缩，又感叹了一句：“哦，这个咖啡可真好喝啊。”
庄零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怀特太太，请允许我们明天跟你一起参加艾琳娜的葬礼。”
怀特太太点点头：“那有什么不可以的，上帝的子民荣入圣城。”说着，她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十字架。
隔天大早，怀特太太便穿戴整齐，站在楼下客厅，她穿着一套黑色时装，略显隆起的肚子表明这衣服应该是早些年订做的。
等到怀特先生下来，庄零陶寺与他们夫妇一同去了位于小镇西边的墓地。
到达的时候，大部分小镇居民都围在一个挖开的深坑旁边，在不远处有一口黑色的棺材，穿黑袍的牧师捧着圣经立在旁边。
布莱克医生夫妇和他们可爱的女儿爱丽丝也在人群中。
随后，牧师开始宣读圣经章节，所有的小镇居民都双手交握，闭眼低下头去。
庄零和陶寺也有样学样地做了起来。
牧师抑扬顿挫，教徒们都虔诚地投入进去，演讲完毕后大家全部在胸前比划十字，庄零和陶寺也照做。
仪式结束，棺材入土为安。
看到第一铲土泼到棺盖上，陶寺闭上眼睛真诚地为艾琳娜祈了个福。
葬礼结束，大家各自返回自己的家。
布莱克一家搀扶着快要晕厥的安，一路慢慢前行，最后上了布莱克医生停在墓地外的车子。
庄零和陶寺目睹了这一切。
“走吧。”陶寺道。
天空阴沉沉的。
他们刚转身，蓦地看见了站在前方不远处的蔻弟。
此时，他并不在目视他们，而是跟随着布莱克医生的车子缓慢移动目光。
而且那种目光略显锋锐。
庄零和陶寺对视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地看向布莱克医生的车子。
从半敞的车窗看进去，布莱克医生正在帮自己妻子扣上安全带。
随后车子启动，离开了墓地。
庄零和陶寺再扭头去看蔻弟，可他已经不见了，二人略感意外，环顾一圈寻找，可再也没看见他的身影。
等他们回到怀特太太家，听见怀特太太的大嗓门正在楼上响起：“莎珂拉这么快就回家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庄零和陶寺仰头看去。
怀特太太站在一个关上的房门外面，很明显自说自话。
这时，怀特先生从另一间房走了出来，抱怨道：“你少说两句吧。”
看见怀特太太还要说话，怀特先生直接把妻子拉进了房间里。
庄零和陶寺不由得对望一眼。
二人回到房间，关上房门。
陶寺不由得开口道：“蔻弟为什么会出现在墓地呢？”
庄零把外套扔在床上，打开了电视，顺便把声音开大了些，然后他才说：“你有没有看到他看布莱克一家的眼神。”
陶寺点点头：“有点恨意。”
“对。”庄零强调道。
“可是布莱克一家跟蔻弟有什么关系吗？”陶寺靠在床头，两只手枕在脑袋后面。
庄零也跟陶寺一样，靠在床头，抽着烟道：“蔻弟的女朋友走了，蔻弟又出现在墓地，用带着恨意的目光看着布莱克一家，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
陶寺扭头看向庄零：“你觉得会不会跟莎珂拉有关？”
庄零仰面吹着烟雾，低声道：“我觉得就是跟莎珂拉有关，但是不知道怎么个有关。”
说到这，谈话中断了。
二人共同盯着电视里正在播放的一部美国家庭剧。
中午吃饭，他们与怀特一家围在一张桌边，只是蔻弟没有下来。
怀特太太解释道：“莎珂拉走了，唉，这些年轻人啊。”
庄零吃着焗土豆饭，随意地问道：“他们怎么认识的？”
“对呀，一个住在墨西哥，一个住在美国。”陶寺接话道。
怀特太太耸耸肩：“喔，我也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在一个什么古代的展览上认识的。”
怀特先生道：“中国古代艺术精赏，波士顿美术博物馆举行的。”
“蔻弟和莎珂拉都在念大学，暑假旅游的时候经常逛一些博物馆。”怀特太太吃了一口焗土豆饭，瞬间发出开心的叫声：“哇，今天的焗土豆饭好好吃啊。”
庄零和陶寺同时微笑了一下。
“蔻弟不吃饭不要紧吗？”陶寺关心了一句。
怀特先生道：“他妈妈会把焗土豆饭送上去的。”
“哦。”
这天，因为无事发生，庄零和陶寺待在怀特家里，没有外出。
傍晚，怀特太太端着托盘从楼梯上下来，对怀特先生抱怨道：“蔻弟居然没有吃！”
托盘里正是冷掉的焗土豆饭。
“看来是吵架了。”怀特先生摆弄着刀叉，道：“我们还是先吃晚餐吧，鲜烤的牛排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庄零和陶寺也坐在桌边。
怀特太太分给每人一块牛排，上面撒了香料，十分诱人味蕾。
大家正在大快朵颐的时候，怀特太太突然道：“怀特先生，你的儿子因为失恋绝食了！”
“胡说，只是吵架。”
“不，我看到莎珂拉把自己的戒指留在了蔻弟的桌子上。”怀特太太喊道。
怀特先生抬起头，夫妻对视了一眼，双双放下餐具，转身就爬上了楼梯。
他们敲打那个紧闭的房门，得不到任何回应，最后，怀特太太拿来钥匙，强行打开了房门。
庄零给陶寺使了个眼神，陶寺只得把肉塞进嘴里，放下刀叉就跟着庄零上了楼。
站在房间外，他们看见了房间内的情况。
蔻弟躺在床上，褪了裤子，他的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对怀特太太的尖叫充耳不闻。
怀特太太赶紧把被子盖在蔻弟身上，并且大声叫唤：“大白天你在干什么呀，你这不知检点的臭小子！”
怀特先生发现庄零二人在门口，尴尬地跑过来关上了门。
庄零和陶寺吃完饭出去溜达了一圈。
二人在镇中心一个铁质座椅上坐了下来。
庄零道：“怀特太太认为蔻弟在打手枪，我到不这么认为。”
“你怎么看的？”陶寺好奇地看着庄零。
庄零：“我觉得蔻弟是在想莎珂拉。”
陶寺微笑：“跟我想法一样。”
庄零看向陶寺：“看来蔻弟很爱莎珂拉。”
“他们能为什么事闹翻呢？”陶寺悠闲地望着夜空：“明明前一天晚上还到深夜。”
“女孩子闹情绪喜欢干些不理智的事情这也能理解。”
“回墨西哥？这也太任性了吧，明明就异国恋，很久才能见一次啊。”陶寺摇摇头道。
这时，布莱克一家三口从面前一家披萨店里走了出来，妈妈牵着女儿，爸爸拿着大衣和妈妈的皮包。
彼此都看见了对方，于是庄零和陶寺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布莱克医生，布莱克太太，晚上好。”陶寺道。
庄零更加随意：“吃晚饭？”
“爱丽丝想吃披萨。”布莱克太太礼貌地回道，但明显感觉到她对不太熟悉的人保持着一种距离感。
布莱克医生对二人点点头，转身就对妻子说道：“卡丽妲，我去开车，你和爱丽丝在这里等我。”
布莱克太太点点头。
目睹布莱克医生走后，庄零和陶寺对着布莱克太太微笑，陶寺比较有亲切感，于是他开口：“布莱克太太，艾琳娜的母亲安还好吗？”
提到这件事，布莱克太太表情黯淡下来：“她就艾琳娜一个女儿，怎么会好，如果爱丽丝出了什么事，我也活不下去的。”她突然又好像醒悟了过来，大声抱怨道：“哎呀，瞧我在胡说些什么，爱丽丝怎么会出事。”
陶寺蹲下去，握了握爱丽丝的小手。
随后他站起来，布莱克医生开着车也回来了。
车子在他们旁边停下，布莱克医生降下车窗，喊妻子女儿上车，这一幕让庄零和陶寺都回忆起来今早在墓地外蔻弟就是看着这一幕发出了恨意的目光。
不由得，陶寺脱口而出：“布莱克医生，您认识怀特先生家的蔻弟吗？”
布莱克医生隐在车子里，不甚明晰的夜晚遮挡了他的面庞，只见他微微一笑，看向车外，那时他的瞳仁幽幽地泛着光：“这个小镇的人我都认识，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