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夜越来越深，木板缝隙处再也不透一丝光亮，水牢下的三个人陷入无限恐惧之中。
必须想办法离开这儿，否则即便没被淹死，最终也会被泡烂，感染而亡。
但是，水牢深阔，距离天顶足有两三个人身高，即便庄零搭把手托着谢飘靠近了那两块门板，也无法打开它。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离开这儿吗？庄零观察了四周，发现除了凿开的那个洞穴，四面墙体没有任何机关。
想到这次就要命丧在此，不由得就有些灰心丧气，他们虽然年纪轻轻不过二十，但是想要活下去的念头非常强烈，他们希望带着幸存的邻居们一直守在超市里等待救援，可是这次，三个人再也回不去了。
好在还有陶寺，潘登，楚涵，他们一定会通关的。
庄零不想放弃，但是却默默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夜里，周乔和谢飘已经冷得瑟瑟发抖，肌肉僵硬，兴许还感染了破伤风，离死亡更近一步，但在此时，天顶上方出现了轰隆隆的声音。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打雷了，但是再仔细分辨一下，发现是马车的车轱辘发出的辗轧声。
不是一辆，而是多辆，庄零仰望着两块木板，心中出现了一种猜测，很快，马儿的嘶鸣声出现，确定了他心中的想法。
埃罗尔伯爵要逃亡了！
约瑟夫将一辆辆马车套到马的身上，拉向城堡，仆人们搬东西，整理行李，脚步匆匆，踩过木板时会发出吱吱的声音。
如果埃罗尔伯爵要走，那么一定是去一个新的地方，但是大致环境应该和这里差不多，远离人烟，但又靠近伦敦。
那么他们三人的结果，无非是要么从身后这个洞穴涌入更多的水将他们淹死，要么让他们自生自灭，等待雨水涨势溺亡他们。
“埃罗尔要迁徙了。”谢飘抖动着嘴唇说了这么一句。
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天顶处的轰鸣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寂静，渗人的寂静，想必城堡中的人已经转移了，只剩下他们三个了。
庄零试图攀爬光滑的墙体，但是失败了，他不甘心就这样死掉，但是又无计可施。突然，他听到洞穴里面传出了一种汩汩的水声，越来越近，最后从洞穴出口流了出来，汇入了水牢。
“糟了！”庄零这时也做不到冷静了，他慌张地脱下衣服，快速凫过去堵住洞口。
里面汩汩的水声就在此时变大，变成一股汹涌澎湃的潮流，撞着洞壁涌向前方，庄零塞紧衣服，死守在洞口。
可是这等同于杯水车薪的自救没有任何现实意义，很快，里面涌出来的巨大浪涛直接冲开了这简易的门塞，宛如大江决口那样冲击而下，庄零也在巨大冲击力下被直接甩向远处。
“啊！”周乔和谢飘直接随着激荡的水位漂浮了起来。
三个人抓不到任何求生的稻草，只能在大水中载浮载沉，洞穴中涌入源源不断的水，水位持续上升，从他们的腰腹部一跃至胸前，再从胸前跃至脖颈，此时，他们已经感觉到呼吸受困，快要窒息。
而水位还在不断地上升，渐渐冲涌到他们的鼻息下面，使得他们接连呛入了过量的水体，水位再往上，往上，最终漫过周乔和谢飘的头顶。
庄零的头露出水面，情急之中他伸手托举两个女生，将周乔和谢飘的鼻子托出水面，她们大口地呼吸，像渴死的鱼那样大张着嘴巴。
隐在水下的洞穴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汹涌的来势，庄零看着那儿不断翻涌的浪花，惨然一笑，对周乔和谢飘说道：“对不起。”
当他准备松开周乔和谢飘的时候，水中的洞穴深处突然响起一个哈哈大笑的声音，经由水波这个介质突然无限放大了许多倍似的：“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们太爱多管闲事，要不是你们，埃罗尔伯爵也不用搬家，这儿真是个好地方，可惜不得不走了，你们这群笨蛋！”
是克里斯托夫的声音！
是他在那边放水，一定是埃罗尔伯爵交代他的！
庄零已经没有求生的欲望了，他淹入了水中，而水位已经快到天顶的位置。
突然，洞穴那边的克里斯托夫发出了一声闷哼，之后便没有了动静，但是无限接近天顶木板的水位突然有了向下的趋势，没过洞穴的水体正在钻入洞穴往对面泄去，一个声音突然从那边发出：“我说，听得见吗？”
庄零凫游在水上，急忙靠近洞穴，他用手击打洞口，发出一种闷闷的声音，那端似乎松了口气，大声喊话道：“我马上来救你们！”
水位泄了下去，庄零抓住周乔和谢飘，把她们带到墙边休息，三个人经此一劫，元气大伤，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很快，头顶上方的木板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有人凿断锁链将其掀开，煤油灯的光明溢入水下，庄零游过来，仰望上方的那个人，过了很久他才辨认出来，竟然是麦克！
居然是麦克！
庄零想到麦克可能是因为阿尔娃。
麦克扔下了一条麻绳，庄零先抱起周乔，然后在下面护送她上去，之后是谢飘，最后才是他自己。
等他们全部回到地面时，集体躺在了地上大口的呼吸，然后蜷成一团咳出很多水来，麦克凑近看着他们，询问他们情况。
休息了一会儿后，三人才勉强有了点体力，被关了一夜，泡了一夜的臭水，此时他们迫切地需要清洗身体，然后吃点食物补充能量。
麦克当然知道，所以他带着他们回到城堡里，让他们在那间巨大的客厅里坐下，他则去厨房准备食物和药物。
这间属于埃罗尔伯爵晚餐时使用的奢华大客厅，眼下已经人走楼空，只有他们三个。
很快，麦克端来了馅饼，面包和牛奶，还有抗生素。
三个人吃了药后狼吞虎咽。
麦克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现在是凌晨三点多，埃罗尔伯爵已经带着仆人们转移了，他留下了克里斯托夫，让他完成任务后再与他们汇合，我悄悄留了下来并杀了克里斯托夫，现在我要问你们，你们愿意帮助我救出阿尔娃吗？”
庄零喝着牛奶，看了麦克一眼：“我没想到你对阿尔娃是认真的。”
麦克竟然羞涩一笑。
“阿尔娃是我见过的最善良最美好的姑娘，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决定要和她共度余生，可惜埃罗尔伯爵对她有占有欲，不允许她跟任何男人接近。”
“那你准备怎么办？”吃了药后谢飘也缓了过来，此时她捧着一杯热乎乎的水静静地听着。
麦克摇摇头：“我也没有具体的办法，但是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庄零接过了话茬：“昨天晚上梅丽是不是带了新的女人回来？”
麦克点点头：“那是个长相丑陋的妇女，埃罗尔伯爵不满意，但也没办法，等阿尔娃体内的马血代谢掉，他还是会用阿尔娃的。”
闻言庄零皱起了眉头：“看来要想摆脱埃罗尔，只有让她大量的、且长期的食用动物来源。”
“那怎么可能……”麦克有些灰心丧气。
庄零也点头认可道：“所以，只有彻底扳倒埃罗尔，才能救出阿尔娃。”
“我们怎么追踪埃罗尔呢？”周乔突然插了一句。
庄零朝她看过去：“他有贵族头衔，家族内应该有很多房产，他一定是去其中一处了，然后故技重施，重新开始。”
谢飘很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为了这个换身术放弃伦敦那么舒适的生活跑到这种不毛之地来，而且只作用在他老婆身上，他会老，但他老婆却不会，这怎么想也不划算啊，还要忍受不吃肉的代价。”
庄零深深地看着谢飘，思考着谢飘的问题，逐渐也消沉下去，他没有答案。
麦克瞅了瞅大家，然后开口道：“要不，我们先住在这儿，等我们决定了怎么做再行动？”
“好啊。”庄零道。
如今城堡空无一人，他们可以在里面随意走动，庄零想趁着这个机会将城堡好好检查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城堡一楼是大客厅，二楼是仆人的房间，三至五楼则是埃罗尔伯爵夫妇的地盘。庄零从三楼开始检查，很快就来到了四楼，他记得四楼有一个图书室，如今推开图书室大门，早已经什么都没了，几个空书架下面摆放着几张沙发而已。
想必那些书都非常重要，否则埃罗尔伯爵不可能带着这些重物上路的，庄零手扶着那天反扣着《如何保持血液的纯净》 那本书的沙发，安静地看着面前的书架，这时，麦克走了进来。
“下午我打算出去打听一下。”
庄零回头：“好啊。”
麦克随意打量了一眼这间图书室：“怎么对这间房感兴趣？”
“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庄零随口说道。
麦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以往埃罗尔伯爵夫人总喜欢在里面看书，她是真的很爱看书。”
庄零突然感觉到有某种电光火石的想法闪现了出来，他看着麦克，逐渐认真起来：“你是说，这间图书室是埃罗尔伯爵夫人在使用？”
麦克点点头：“埃罗尔伯爵经常去伦敦应酬，伯爵夫人不跟他一起，所以总是在这里看书。”
伯爵夫人不跟他一起，当然是因为她的身体枯萎了，没有办法见人。
一年前，他们来到城堡定居下来，才从沃姆堡找到海莉的身体换给了自己，一年后的现在，她的身体再次枯萎，皇室的舞会将要举行，埃罗尔伯爵要搜罗新的身体给妻子使用，所以再次举行晚餐，得到了黛西的身体，那天早上，伯爵夫人的风光庄零至今还记得。
照这样估算，她的年龄应该非常大才对，那埃罗尔伯爵为何看上去这么年轻呢？如果他们是原配夫妇……
突然，庄零的眼前恍如亮了一道光似的，迫使他睁大了双眼，他明白了，他突然有了更重大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