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等他们回到岛上的时候，荀牧和张寂云早早的等在了外面，似乎是早就知道了，见到祁观止的时候他们并不惊讶，只是让他们进来将他放在了屋里。
他们两个过于平静了，江归夷有些想不通，既然他们早就知道了总感觉结果为什么不去救他呢？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荀牧目光看向她，眸子漆黑，如同古井一般无波无澜。他垂下眼眸，示意她跟自己出来。
跟着他身后，慢慢的走到小溪旁，小溪里安安静静的，以前经常探出头的小鱼已经不见，忽的，江归夷查看四周，以往在树底下趴着的狐狸，小狗，小猫，甚至吵吵闹闹的猴子也不见了，这里安静的有些吓人。
风吹的地上的落叶，看起来十分萧条。
“师尊，这里为什么那么安静啊？”江归夷询问他。
听到江归夷的话，荀牧转过身子看着她，转动身子，看着四周:“都送走了，从哪里来就送那里去了。”
听了这话，江归夷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想不明白，起初让他们出去历练，然后等他们回来时这里的动物都已经不见，安安静静没有一丝生气，她想不通。
荀牧整个人看起来如同枯萎一般，他精神看起来有些萎靡，虽然长得不见老，但神色，气质，突然下降了不少。
因为祁观止的原因，江归夷现在有些害怕，她有些担心荀牧，往前走了一步，但看到他的模样又退了回去。
“师尊，你是有事瞒着我们吗？”江归夷试探的问。
“人之生死，是世界上很正常的一件事。”荀牧答非所问继续道:“生死无常，但死后无非就是死了之后忘却前尘再入轮回，有功德无量之人得道飞升，好人下辈子投个好胎，坏人入了那十八层地狱罢了。”
不明白他为何要说这些东西，但江归夷也只是安静的听着。
最终他目光深沉的看向她，又看向屋子里的众人喃喃道:“你们这一生，不会圆满，不会幸福，终其一生都在痛苦，都在失去。这就是你们这一世的命。”
他说的声音极小，但她却听了个真切，她有些不敢置信，这话总归是不吉利的，她也没想到师尊会如此说他们。
“为什么？”江归夷问。
“天命。”荀牧答。
这话谈的有些莫名，想知道的什么都没有知道，却听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此刻，荀牧在她心中却是神秘了不少。
他身上突然多了太多疑点，让人捉摸不透。
“你在想什么？”闻人今蹲在江归夷身旁一起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
二人如同离开时那样，住在一起促膝长谈。
“五师兄，我感觉你变了好多。明明以前都是跟我一起胡闹的。”江归夷看着他随即笑了笑问他:“师兄，你为什么会修仙啊？我突然想起来我一直都没有问过你们。”
她这笑看起来着实是有些苦涩了，闻人今递给她一颗糖笑了笑:“我是我们师门中，唯一一个跋山涉水来到这里的人。我小时候家中突遭变故，家里面的人都死在了那场自然灾害里，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我一个人都没能救下来。”
听了这话，江归夷一愣，随即又想到了白天时师尊说过的话，闻人今将自己的遭遇一笔带过，来到巳灵岛的艰辛一句话都不说。
“我们师兄弟几人还真的没几个人过得好过，唯一快活的时候应该就是在岛上修炼的那几年了。”闻人今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感慨道。
“大师兄算是我们几个人中好点的，虽说刚开始不受自己父亲喜爱，但到底也是养在皇宫里面，被国师也就是我们的师叔带大的。然后是二师姐，从小在无留天修炼，后因被上了残害同门的罪名差点被杀死，要不是师尊及时赶到，她就死在那里了。三师兄和我差不多都是家人死了，但他是被大师兄二师姐就回来的，然后是四师兄，从小被当成药人养，没养成阴郁的性子也是个奇迹。”闻人今不知道从那里拿来了一壶酒递给了她:“都长大了，要不要试试”
看着面前的酒壶，江归夷接在手中闷了一口下去，随即被辛辣刺激到，不停的咳嗽，她刚才听了闻人今的话，嗤笑一声眼睛被呛出了泪:“我们师门里的人，还真是应了那句——不会圆满，不会幸福，终其一生都在痛苦，都在失去。”
“师尊说的”闻人今道。
“是啊。”江归夷点头:“你听到了？”
闻人今摇了摇头说道:“他现在很少有藏不住清醒的时候。”
“五师兄，看起来你很了解啊。”江归夷笑了笑，又喝了一口。
“没办法啊，师尊起初真的很好懂，有点心事就摆在脸上，虽然情绪波动不大，但很容易就能知道。但现在不一样了，也不知道到底在闭关什么，法术有没有突破不知道，反正现在情绪越来越能藏了。”不知何时顾惑走了过来拿过她手里的酒壶喝了一口。
他坐在她身旁，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第一次喝，收着点。”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张有月和南曰，他们一同坐在沙滩上看着浓重黑夜中不断拍案的海浪，谁都没有说话。
最容易调节他们情绪的人不在了，遇到这种事情他们也只能沉默。
似乎是酒意上头，江归夷摸索着趴在张有月腿上，说话都直白了些，将今天不敢问的话说出了口:“师姐，你今天伤心吗？”
张有月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轻点了点头:“很伤心。”
“大师兄肯定不想你伤心的，他最心疼的就是你。”江归夷说。
“我突然明白了。”张有月突然道。
似乎是因为天黑了下来，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张有月对他们敞开心扉。
“我自小修炼的无情道，自小对感情也迟钝。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断修炼稳住道心。”她突然伸出手来看着自己的手，来回反转。
“就在今天大师兄死在我怀里的时候我才突然感觉到大师兄似乎对我有些不一样，独一无二的礼物，独特的待遇……这些我以前从未感觉到。”她抿了抿嘴，继续诉说着:“他死了，我很伤心，但是我对他，似乎并没有他对我一般的感情……”
她似乎有些伤心，其他的几人都没有接话，只有还昏昏沉沉的江归夷握住了她的手认真道:“大师兄是很好的人，二师姐也是很好的人。大师兄从来都不后悔自己的决定的。”
这话似乎是点醒了她，她轻笑了一下随即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感受着她手中的温暖:“对啊，大师兄从来都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我们会给大师兄报仇的。”南曰看着她道:“我们决不能让妖族得逞。”
南曰和张有月一向是几人中话最少的人，但今天都开始主动和人说话交心，风似乎是平静了些。
张有月看着自己怀里睡得不是很安稳的人，抱着她的力气又紧了紧。
。
闻人今独自一人来到荀牧的住所，此刻张寂云也在这里。
“他们都回去睡了。”闻人今坐下说道。
荀牧没有说话，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吟空神君，他这样多久了？”闻人今从张寂云手中接过一盒棋子问道。
“从跟天枢说完话就这样了。”张寂云头都没抬。
似乎是觉得气氛太压抑了，闻人今又走到荀牧身旁做了下来，他开口道:“我发现你和天枢不愧是亲姐弟，她现在的模样和你以前很像，天真无邪的。这一世很快就能过去了，我感觉离成功就一步之遥了，至少我感觉，夜神那边我们是可以通过了。”
听了这话，荀牧抬起了脑袋，缓缓的点了点头，此刻他完全没有以前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整个人蔫蔫的，提不起一丝精神气。
看到他这样，闻人今缓缓的叹了口气:“夜神不让你失去记忆就是为了考验你，现如今你又是这幅样子，别到时候我们都回归天界了，你又被打下来了。”
“我就伤心一会儿，明天会好的。”荀牧说道。
在天庭之中，还有一个叫天神域的地方，那里居住着上古天神，而他们就是负责守护天神域的神仙，因为是夜神提拔上来的，便被赐了北斗七星的名号。
在妖族入侵时，将行直冲天神域，嘴里嚷嚷着要和上古神一绝高下。因为天神域位于天庭较为偏僻的地方，所以将行来时也算是顺利，于是阻止他的任务就落下了他们几人身上。
拦住他的任务并不顺利，他们七人都受了伤，甚至都不算轻。
本来都拿下他了，但因为摇光，也就是荀牧年龄小，是他们几人中最弱的，再加上他还受了重伤，至少将行反抗差点成功，但代价是天枢差点陨落，要不是吟空神君及时赶到，恐怕伤亡会更加严重。
虽然成功击杀了将行，尸身落入人间，他们无力将他带回天庭，索性封印在了人界，但奈何他的魂魄还有妖丹一起逃脱了。
虽然事情解决了，但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因为开阳在打斗中通过轮回台落入人间，这也是闻人今有记忆的原因。索性夜神让他们下凡历练，希望他们回来时更上一层楼。然后让他们解决将行之事，否则也不必再回。
将行几百年都没有出现，所以喝了孟婆汤的那几位已经轮回了好几世了，本想着让他们修仙活的久些，但因为那次战斗打的太狠伤的太重，至少那几次他们都不是修仙的料，也就在这一次，魂魄强悍了起来才好了些。
虽说是下凡历劫，但最苦的还是荀牧，带着记忆在人间待了百年，看着同袍的死亡，重生，每一世生不如死结局凄惨。因为他自认为是自己的原因导致事情更糟，自发请求对自己狠些，也没想到夜神会如此之狠，简直是折磨。
想到这里，闻人今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安慰。